麵對知秋的疑問,顧昭華心中也是又驚又怒!她原不知周清曼與長安侯夫人相識,自然沒有懷疑,可今日聽長安侯夫人之言,她們竟然早有接觸,所以她才心中一動進一步試探,什麽周清曼看過雅公主的香囊自然隻是她信口說來,可也正因如此,便讓她碰觸到了一個最為讓她驚心動魄的真相!


    “取紙筆來。”顧昭華需要極力保持自己的頭腦清醒,看著眼前的那隻香囊,她心中之恨滔滔不絕!害她也便罷了,卻為何要害她的孩子!當時長樂出生僅僅隻有三日!便已有人要對他痛下殺手!如今真相近在咫尺,身為長樂的母親,要她如何能吞得下這口氣!


    知秋隻看顧昭華的神色就知道事情的嚴重之處,她連忙捧來紙筆,一邊磨墨一邊小聲問道:“可要知會王爺?”


    顧昭華提在手中的筆頓了頓,僅僅一瞬,她便提腕疾書,“不必!”已是兩年前的陳年舊事,鳳行瑞才剛剛答應鳳行於思再留一年,若被他知道此事或許與周清曼有關,要麽他與鳳行於思兄弟反目,要麽讓他生咽下這口氣,不管是哪種結果,都不會讓人順心順意,所以,顧昭華幹脆自己來解決這件事,不牽扯鳳行瑞,不牽扯鳳行於思,隻當是後宅之爭!她周清曼是皇後又如何?她總得讓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害她顧昭華的人她不會放過,害她兒子的人,她更要對方以百倍之血以做償還!


    “你將這信送住廣平侯府,務必親手交給雅公主。”


    知秋由顧昭華手中將信封接過,謹慎地貼身放好,繼而片刻不停地趕到了廣平侯府。


    廣平侯趙睿自得子後已漸漸淡出官場,每日專心照顧妻兒,鳳行雅嘉自產子後更是深居簡出,除了偶爾進宮給太後請安外,根本不踏出廣平侯府一步,一家人關起門來過日子,倒也其樂融融。


    趙睿的兒子最終也沒用那個“晗”字,永昌帝賜名“裕”,趙裕因為早產之故,比起長樂也就小了幾天,如今正是可愛的時候,終日環繞父母膝下,倍受寵愛。


    “迴侯爺,”廣平侯府的管家瞄著逗弄著孩子的鳳行雅嘉,輕聲在趙睿耳邊道:“極樂王妃派了知秋姑娘過來,要求見公主。”


    趙睿怔了怔,提起顧昭華,說他心中沒有半點牽掛那是不可能的,不過往事已矣,如今嬌妻愛子伴隨身側,他一切都看開了,心裏隻剩了對顧昭華的內疚歉意。他發怔的當口,那邊鳳行雅嘉問道:“什麽事?”


    趙睿便將事情說了,鳳行雅嘉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讓乳母抱走孩子,“既是來找我的,便讓她進來吧。”


    趙睿站起身來,“我帶裕兒去休息。”


    鳳行雅嘉也並未攔阻,雖然這一年多來趙睿已經用他的行動來證明他對她們母子的關愛,可她也感覺得到,趙睿對顧昭華心存歉意,不管這歉意來源為何,自己丈夫心中時刻惦念著另一個女人,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太舒服。


    知秋入府後見到的隻有鳳行雅嘉,知秋並無他話,隻將顧昭華的信件拿出,鳳行雅嘉看過信後,細眉便輕輕蹙起,過了一會問道:“你們主子為何想知道這件事?”


    顧昭華在信中並未提起原由,隻是讓鳳行雅嘉查一查身邊有無與周清曼有關的人,簡單來說,便是讓她排查府中有無周清曼派來的細作。沒人願意自己身邊有分心的人,不過,就算周清曼甚至是鳳行於思在廣平侯府裏放了細作,又與顧昭華何幹?


    知秋垂眼答道:“信中所提何事婢子並不知情,不過王妃交待,若公主問起,便說待這事了結,她與公主恩怨兩清,各自輕鬆。”


    鳳行雅嘉自然是承了顧昭華的情的,雖說當年她也是受到無妄牽連,因趙睿被鳳行瑞困囚一事才急到早產,不過顧昭華也是實打實地救了她們母子兩條性命。鳳行雅嘉將手中信件放下,“本宮知道了,你迴去罷。”


    知秋行了禮便告退離去,鳳行雅嘉想了想,與身邊侍女道:“請侯爺過來。”


    這件事牽連到廣平侯府和鳳行於思,鳳行雅嘉沒理由瞞著趙睿。


    趙睿聽過後久久不語,“公主打算查?”


    聽音識意,鳳行雅嘉明白他的意思,趙睿早有意離開京城,不過現在孩子還小,鳳行雅嘉月前又驗出有喜,所以才耽擱下來,但他們雖在京城,可對官場和內宮之事早已不再摻與,如果打算徹查此事,說不得會驚動細作的幕後之人,說白了,他們現在這樣的狀態,就算身邊滿是細作又能如何?他們根本不在乎,隻想平安地生下孩子然後離開,而顧昭華的這封信,與他們的初衷明顯不符。


    “王爺不願查?”鳳行雅嘉反問。


    趙睿蹙了蹙眉,又是閉口不言。


    鳳行雅嘉笑了笑,“想來侯爺與我一樣,心裏覺得欠了極樂王妃一份人情,這份人情不償,你我心中一生難安,雖然此事有違你我初衷,不過為了長久安寧,這份情,必然要償。”


    鳳行雅嘉話中有話,趙睿愣愣地看著她,許久過後,他點了點頭,“好,償過這份人情,便得長久安寧。”


    三日後,鳳行雅嘉送了一個人給顧昭華,是鳳行雅嘉院子裏的二等丫頭,名喚藍彩,隨著藍彩送來的還有一支赤金發簪,簪頭一顆明珠熠熠生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藍彩的雙頰紅腫不堪,十根手指腫得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她額上滿是冷汗,跪在顧昭華麵前叩頭不停,“王妃饒命,王妃饒命,這簪子是藍玉偷的,不是婢子,不是婢子!”


    顧昭華也不問藍玉是誰,轉著那枝發簪淡淡問道:“那為何會在你手中?”鳳行雅嘉既然送來這枝簪子,那就代表這簪子與周清曼有關,有可能是以往誠王妃之物。


    藍彩嗚咽道:“兩年前藍玉攜物私逃,逃跑途中在府中荷池不慎溺死,婢子收拾她的東西的時候,在她的枕頭裏看見這枝簪子,一時起了貪念,就將之藏起……婢子實在不知這是王妃之物,婢子若是知道,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私藏!”


    顧昭華微微眯了眼睛,“你說藍玉……溺死了?”


    “是……真的與婢子無關……王妃明鑒……”


    “你可認得這個?”顧昭華目光示意,知秋便將那隻香囊托到藍彩眼前。


    藍彩看了半天,那香囊手工精巧花樣雅致,並不是普通之物,她正覺得在哪裏見過,突然目光一凝,“婢子認得!這香囊是藍玉替公主縫製的!藍玉的繡活好,公主的許多東西都是藍玉所製!”


    顧昭華的指尖輕輕按壓著簪子的簪尖,“你說……藍玉是什麽時候溺死的?”


    “有兩年多了……”藍彩知道這是自己的最後生機,拚了命地迴想,“婢子記得了!就在公主誕下小公子之前!那時侯爺幾日沒有迴府,公主也不在府中,藍玉半夜攜物私逃卻意外而死,趙管家無人可稟,便將這事稟給了老夫人,老夫人已早不管家事,說是等著公主迴來處理,所以藍玉的屍首一直停在偏院裏,直到侯爺和公主迴府才了結此事!”


    這香囊是鳳行雅嘉送的不錯,她因自己身懷有孕,又對以往間接害到顧昭華小產所以才在長樂洗三之日送上香囊,意在與顧昭華和解以及替自己腹中孩兒積福,不過她拉不下臉麵去見顧昭華,便讓以往有過走動的長安侯夫人替自己將香囊送上,香囊中的糧食和金粒子是鳳行雅嘉親手所裝,所以直到香囊拿出廣平侯府,香囊都是無毒的。洗三當日,長安侯夫人因為扭了腳受到周清曼的百般照顧,長安侯夫人為人勢利,定然會趁此機會與周清曼拉近關係,周清曼順勢提出要看一看禮物便在情理之中,不過之前顧昭華想不通的是,周清曼縱然看過了香囊,也來不及現製一隻與之調換,思來想去,最終又想迴了鳳行雅嘉身上。


    如果鳳行雅嘉身邊有周清曼的人,那人提前將香囊樣式畫出,周清曼按樣製出一隻毒香囊,如此才能順利調換,隻是鳳行雅嘉是什麽樣的人?就算顧昭華也在她手中吃過虧,要在她身邊布人,又豈是簡單之事?那麽這件事到底計劃了多久?一個月?還是十個月?


    “王妃……王妃?”見顧昭華一直不語,知秋低聲相詢,忽地驚唿一聲,手中帕子已覆在顧昭華手上。


    顧昭華被指尖疼痛刺得迴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手指已被金簪刺破,血珠順著指尖流下來。


    一點也感覺不到疼,雖然手上滴著血,可如感針紮的隻有她的心,若不是二郎誤以為真、若不是她無意求證,那麽長樂會變成什麽樣子?她無法想象,也不敢想象。她隻覺得,相比起一些人的毒辣心腸,以往的自己簡直堪稱聖母、堪稱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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