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華當下便派人去了定國公府,讓舅媽高氏幫忙查一查這園子到底是誰家的。


    高氏辦事利索,第三天頭上便讓人迴來傳話,說這園子落在了一戶姓殷的人家頭上,那戶人家是個尋常商賈,家裏老太爺當家,三個子沒有分家。


    三個兒子……顧昭華捏著高氏給她的信看了許久。


    “你去與舅母說……”顧昭華對著傳信那人說得極緩,“讓她再幫我查查,這戶姓殷的人家,和趙家有沒有關係。”


    那家丁一愣,“趙家是……”


    顧昭華垂眸掩下眼中一片涼意,“我的夫家,廣平侯府趙家。”


    家丁領命而去,顧昭華獨自坐於窗前,望著外頭即將盛開的桃花久久不語。


    怎麽會這麽巧?偌大個北京城,偏偏讓她撞見二郎。


    那錢媽媽偽裝得再好,她的孫子麵色黝黑雙頰發紅,顯然不是被嗬護著長大的,再加上克扣二郎禮物一事,又豈是仁義的家仆做得出來的?還有那久久問不出的家人……


    顧昭華深吸了一口氣,胸口又憋又疼。


    又隔了一天,高氏又送來消息,顧昭華看著白紙黑字寫出的信息,一雙眼睛陰寒至極。


    高氏查出趙夫人娘家表兄的妻子姓殷。


    顧昭華從那日起便再沒去過桃園,也沒再讓人往桃園送過東西,大概過了整月,顧昭華外出時偶遇了蘇眉一次,蘇眉賠著笑臉說二郎一直念叨著顧昭華。


    顧昭華聽了也隻是客氣地笑笑,蘇眉萬分失望地走了。


    顧昭華是迴家探望顧成柏的,這個月她常常迴家,經過整月的休養顧成柏的傷勢已經大好了,不過仍是不可亂動,每天憋得差點長毛,捉住顧昭華就大罵李三不仗義,之前還陪了他一陣子天,最近也不知道又顛兒哪去了,整天不見人影。


    顧昭華陪顧成柏說了一會話,又去看了沈氏和小弟顧成楠,這才離開了相國府。


    從相國府出來轉個彎便是京城最熱鬧的一條大街,大街一頭是各式的酒樓客棧,另一頭則遍布茶樓詩社,穿過這些茶樓詩社,旁邊一條街上便是一些京城頗具名望的書院,其中又以白馬書院最為有名。


    此時白馬書院前聚了不少的人,人群中隱隱傳來喧嘩之聲。顧昭華的馬車受阻於人群之外過不去,便讓車夫下車去一看究竟。


    不多時車夫急匆匆地迴來,“裏頭有人打架哪,被打的那個看著像趙家的二少爺。”


    趙家二少爺便是趙仁,趙仁可不就是在白馬書院裏念書的麽。


    顧昭華皺著眉頭想了想,與那車夫道:“你去集市那邊雇幾個人,把他帶出來。”


    車夫便將馬車牽到路邊停好,匆匆忙忙地去了。


    所幸市集離這裏不遠,車夫帶著幾個孔武有力的壯漢不費什麽力擠進了人群,沒一會就帶了鼻青臉腫的趙仁出來。


    趙仁此時已有些迷糊了,站都站不住。


    顧昭華擰著眉頭道:“怎麽打成這樣?”


    車夫道:“剛聽旁邊的人說二公子在書院裏向來受排擠,最近書院裏來了一個富貴公子看他不順眼,嘲弄了他幾句,他一時沒忍住就和人打了起來,不那那公子帶了好些個家丁,這才打成這樣。”


    “先帶迴別院去吧。”顧昭華吩咐完就迴了車裏,也沒說到底要把他怎麽運迴別院。車夫隻得又托那幾個壯漢又雇了車子把趙仁拉迴去。


    趙仁清楚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日落時分,站在床邊守著他的是竹風。


    趙仁認出了竹風不由大為訝異。


    竹風朝趙仁笑了一下,“恰好姑娘經過,把公子帶了迴來。”


    提起顧昭華,趙仁麵色十分複雜,一方麵他知道趙睿對顧昭華做的那些事,另一方麵他又恨顧成柏把趙睿揍得整月都下不了床。


    竹風仿佛看出他的複雜心思,臉上笑意淡了些,“姑娘是心善,今日換了旁人也定然會救的,況且公子以前還幫過姑娘。”


    趙仁點點頭,突然覺得顧昭華救了自己或許是給趙家的一個機會,趙仁心思沒有趙睿那麽多,他隻是覺得顧昭華現在還是他嫂子,一家人不應該說兩家話,就算曾經有什麽矛盾,看在趙睿這幾個月小心翼翼地去相國府登門討好,也該原諒他了才是。


    當即趙仁便提出要見顧昭華。


    竹風先是服侍他吃了碗粥,這才領他去見顧昭華。


    顧昭華對他並不熱絡,客氣得疏遠,“你既沒事了就迴去吧,迴去也不必提起今日的事情。”


    趙仁知道顧昭華想和離的事情,雖然有心替哥哥說幾句好話,可看顧昭華冷然的麵色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嫂子……”


    趙仁才一開口就被顧昭華打斷,“我與你哥哥的事情你不要多問,你幫過我,恩情我一定報答,我想過了,白馬書院你不要再去了,我表兄從前在國子監有一位相熟的老師,我已寫信給他,讓他介紹你進國子監讀書。”


    趙仁渾身一震,定定地看著顧昭華,像是不太相信她說的話。


    白馬書院雖然頗負盛名,可畢竟是民間書院,可又怎及得上大儒齊聚的國子監?趙仁念書念得不錯,可這國子監並非學識好就能進去,學識家世缺一不可,而國子監每年入學名額有限,像趙家這種落沒府弟,自然無法進去。


    顧昭華垂了眼睛不再看他,“我這麽做隻是感激你,與趙家無關,若你的家人因此上門來纏擾我,我有辦法弄你進去,自然有辦法弄你出來。”


    趙仁一心求學,顧昭華的一番話早已讓他欣喜若狂,又見顧昭華鐵了心地不願再和趙家扯上關係,他也便不再強求,當下道:“我暫時不與家裏說便是。”


    顧昭華點了點頭,“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雖然表兄可以推薦你進去,可國子監裏每月都有考核,若你無法通過考核,還是會被趕出來的。”


    趙仁馬上道:“這個我明白,多謝嫂子了。”


    顧昭華見他答應了,便也無意多談,隻讓他迴家去等消息。


    趙仁頂著一臉的傷迴家,神情卻是歡天喜地的,讓趙夫人很是擔憂了一番,不過趙仁記著顧昭華的話,隻說今天雖然挨了打,可後來遇到了可以暢談天地的朋友,所以開心。


    趙夫人知道自己這個兒子隻喜歡書本上的東西,一幅字畫都能讓他傾心不已,當下便不再管他,隻咒罵打人的人不得好死。


    沈成文那邊很快有了消息,顧昭華便讓人去通知趙仁到國子監報道。


    趙仁報道那日特別又來了別院,再次向顧昭華道謝。


    顧昭華對他還算和氣,不過聽不得一點趙家的事情,趙仁沒有辦法,隻能再不提起。


    這日顧昭華閑來無事到自己的鋪子裏轉了轉,竹月儼然已是個大掌櫃的架式為她介紹自家的商品,趙慶虎跟在後頭,臉色有些別扭。


    顧昭華沒在鋪子裏久留,帶著竹月到一處茶樓小坐。


    “那趙慶虎怎麽了?”顧昭華問。


    竹月淡然一笑,“還能怎麽?他看我不順眼,每天都別別扭扭的。”說到這她意識到自己失言,急著補了一句,“他能力很是不錯,趙叔和周叔不常在鋪子裏,有些事情我還要向他請教。”


    現在這玉器鋪子已完全交給了竹月打理,趙慶虎負責進貨事宜,趙周兩位管事有意曆練他們,已許久不過問玉器鋪子裏的事情。


    竹月急著圓自己的話,顧昭華將他她著急的樣子看在眼裏也不點破,隻是道:“昨天趙媽媽還與我提過,說趙家兄弟的年歲不小了,要我給他們說門親事。”


    竹月怔了怔,臉色漸漸黯淡下來。


    “你覺得竹風怎麽樣?”顧昭華有意問道。


    竹月抿了抿唇,勉強笑了一下,“竹風為人心細,又對姑娘忠心,嫁給趙掌櫃能讓姑娘更安心,自然是良配。”


    顧昭華點點頭,“我也覺得不錯,所以已讓趙慶龍迴京了,先讓他們見見麵。”


    竹月又是一愣。


    趙慶龍去年就讓顧昭華派出京去,這麽久了也隻傳些平安的消息迴來,在外頭做什麽事連趙慶虎都不知道。可她剛剛說趙掌櫃分明指的是趙慶虎,她不信顧昭華聽不明白。


    “至於趙慶虎麽……”顧昭華笑笑,“我也有了人選,不過還得和我娘商量一下,你迴去與他說,讓他好好幹,必不虧待了他。”


    竹月隻覺得滿口酸澀,要和沈氏商量的,那麽便是沈氏身邊的人,會是佩珍還是佩珊呢?不管是哪個,那都是十分標致又有能力的人,是絕不會虧了趙慶虎的。


    顧昭華打量著她,心中不解為什麽她明明對趙慶虎有好感卻不向自己直言,她應該明白隻要她說,自己一定會應允的。


    其實竹月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是趙慶虎對她的態度太過明顯,她不願強求罷了。


    主仆二人一個試探一個迴避,一時間兩顧無言,就在此時,顧昭華聽到一個軟糯的童音:“姨姨……”


    抬頭一看,正是錢媽媽領著多日不見的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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