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過來攬住她的手,與趙睿說道:“之前隻讓兩個丫頭跟昭華嫁過去,實在是我們少慮了,老太太為此還說了我兩句,我琢磨著這事的確不合適,畢竟你們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哪還能分出人手看顧其他的事?所以我這迴挑了兩家人跟你們一起迴去,平日裏幫昭華打理打理事情,也免得親家夫人為昭華操勞。”


    這番話表麵上聽不出什麽錯處,可偏偏趙睿心裏有鬼,便覺得沈氏是在敲打他,再想到顧昭華曾與沈氏一處說話,心裏便更覺是顧昭華向沈氏告了狀,不由升起十分的厭惡。


    趙睿臉上掛不住,沈氏並非沒看出來,不過她說這話也不是無地放矢,甚至——她還說得輕了,為的就是趙家的臉麵。需知兩家相處,沒有一半換一半的事,為了女兒她可以退讓,卻也不能太慣著對方,得讓他們知道,別把誰都當傻子,之前她不反對隻是不想讓女兒為難,而並非是拿趙家沒有辦法。


    沈氏並沒等著趙睿迴答,轉身上了軟轎,讓顧昭華跟著慢慢往和樂堂去。


    和樂堂裏站了不少的人,上午剛見過的楊媽媽也在其中,見沈氏進來連忙讓人跪了,一一介紹這便是挑給顧昭華的陪房。


    顧昭華打量了那兩家人一番,見都是樸實憨厚的樣貌,禮數卻一點不差,尤其老周和老趙兩人,交代起事情來一清二楚點滴不漏,心裏更是中意了十分。


    這些人原是沈氏精挑細選出來的,自然全都信得過,顧昭華再次謝過了沈氏,便讓兩家人退出去,這次就跟著她迴去。


    沈氏又將顧昭華叫進了臥房內室,自上了鎖的紅木邊櫃中捧出一個琺琅鑲金的錦盒,也不打開,直接交給顧昭華,裏麵便是上午顧昭華找她要的東西。


    顧昭華隨手放至一旁,又與沈氏交代說:“我這次迴來帶迴一隻盒子,已讓竹月放到我房中去了,勞煩娘親幫我留心些,要是有誰想去住我的院子,就提前把東西取出來。”說著也從袖中拿出一把鑰匙交給了沈氏。


    盒子裏都是她這兩天從嫁妝裏收拾出來的田產地契,和成疊的銀票。上一世她的婆婆趙夫人趁她迴門之時私自開了她的小庫,麵上的東西一點沒動,可後來她有事要用銀子的時候才發現銀票短了不少,可那時距趙夫人私自進她小庫已隔了很久,死無對證之下,她隻能懷疑是不是嫁妝禮單上寫錯了,她根本沒有帶這麽多銀子過來。


    這迴她自然不能重蹈覆轍,早早地把東西收拾出來,不僅防著趙夫人,將來也方便從趙府抽身,至於其他的金條銀錠、各式首飾、名貴藥材和家具器皿等物她是拿不了,但也不代表她會放棄,她已決定一會迴去就開庫檢查,誰拿了她的,定然要對方吐出來!


    沈氏把鑰匙鎖到自己的紅木邊櫃裏,才笑道:“雖然你出嫁了,但總有迴來探望的時候,你的安然小築又怎會讓別人去住?”


    顧昭華笑了笑,她這麽說不過是給那盒子加一層保險,以免有些不長眼的見她不在就三天兩頭往她那去,時間長了就把安然小築視為自己的,如今她這麽說了,沈氏自然會派人看緊,不會再讓什麽閑雜人等有機會鳩占鵲巢。


    顧昭華沒在沈氏這裏停留太久,帶著琺琅盒子出來的時候,顧婉容已候在了門外。


    看她的臉色,顧明堂該是已與她說了去趙家的事。


    “長姐……”見到顧昭華,顧婉容迅速調整出一個甜美的笑容,“父親與我說……”


    顧昭華笑眯眯地打斷她,不想聽她借任何理由推脫,“趙睿平時太忙,爹爹想讓妹妹過去陪我住幾天一解我思家之憂,爹爹的一番心意,我實在不忍辜負。”


    顧婉容才不相信送她過去全是顧明堂的主意,不過她很清楚顧昭華既然在沒有征求她意見的前提下就與顧明堂通好了氣,那麽廣平侯府她是必然要去的了,隻是心中畢竟不甘,還抱了最後一絲希望,期盼白姨娘能改變顧明堂的想法。


    可一直到他們離府,無論是白姨娘還是顧明堂,都沒再出現過。


    對於顧婉容同行一事,趙睿萬分驚愕,對此顧昭華並未有什麽解釋,隻是對他笑,而眾人之前他也不便與顧婉容說話,隻簡單地打了個招唿,並未得到什麽更多的暗示。


    還是同樣的路線,相比起來時的一車一馬,迴去時的隊伍壯大了不少。顧昭華與顧婉容同乘一輛馬車,丫頭們則乘騾車,還有新配的兩家陪房,馬車後跟了四五輛車不止,趙睿因著不知道顧婉容同行的含義,心神不寧地沒去注意後頭的車,便也沒留意最後一輛車中途拐了方向,等快到廣平侯府時,這輛車才緊趕慢趕地迴到了隊伍最後。


    “姐姐可是要去見過趙夫人?”下了車,顧婉容低聲詢問顧昭華。


    顧昭華瞄著一旁趙睿得不到答應抓心撓肝的樣子,輕輕一笑,“晚些吧,我現在有些累了,勞煩侯爺去代我迴話吧,我和妹妹先迴去收整一下。”


    顧婉容皺了皺眉——看在趙睿眼中,便覺得顧婉容才懂得尊重長輩。


    顧昭華看在眼裏,也不去與他置氣,帶著顧婉容和老趙老周一家穿過二門,住自己和趙睿居住的清心苑而去。


    過二門時,有婆子看老周一行人麵生,攔著不讓進去,說內院不進男丁,顧昭華也不理會,讓竹雲竹雨攔住那婆子,自己帶人便進去了。


    因廣平侯府占地不如相國府廣闊,她二人也未乘轎,一路走來,讓這幾日都未出清心苑的顧昭華頗為訝異,偌大一個廣平侯府,竟隻有前院修葺一新看著還有些氣派,過了二門,不管是庭院還是房屋大多老舊,有好些地方因許久無人居住而院門閉鎖,看起來格外清冷蕭條,今早她出府時並未細看,如今看來趙家的窘境比她想象中更為嚴重,難怪趙睿這幾天伏小做低,就算受了各種閑氣也忍著不發作,實在是人窮氣短,估計他們現在正在算計著要她拿出嫁妝來貼補吧?


    倒也難為他了。想著廣平侯府拿出的大筆聘禮,雖不多到讓人訝異,但在他們這樣的門第間也算中規中矩了,以廣平侯府目的狀況來看,能湊到這筆聘禮,已是相當不易了。


    庭院房屋,這些都是擺在明麵上的東西,雖然表現上還過得去,但仔細看去無處不顯破敗,顧婉容也極為驚愕,想來是沒預料到廣平侯府竟已落沒到了這樣的地步。


    當然,作為新房使用的清心苑還是收拾得不錯的,地麵以五色石子鋪就,一條三尺寬的小河渠引自小湖從院中穿過,河上架著漢白玉的小橋,橋麵連接至一處六角飛簷如意亭,亭外垂柳輕拂,遮去烈烈驕陽,看著就清心舒適,另一側則在樹下修了一架秋千,整個院子清幽雅致,又有活潑玩趣。


    “姐夫對姐姐真是用心。”顧婉容不無羨慕地說了一句。


    顧昭華“嗬嗬”一笑,“也隻有這個院子還能看了。”絲毫不以“自己家”的破敗而感到顏麵無光。


    “你便住在這裏吧,”顧昭華隨手指了一處房間,“離得近,我們也好說話。”


    顧婉容連忙推辭,“這是姐姐與姐夫的院子,我住這裏恐怕不便,姐姐隻需……”


    “趙睿不住這裏。”顧昭華輕巧的一句話就堵住了顧婉容的推辭。


    不住這裏?顧婉容極力思索著這四個字背後包含的內容,卻怎麽也想不通。


    難道是趙睿實在厭惡顧昭華,已到了不願與她同床共枕的地步?這並非沒有可能,可若是這樣,難免影響她將來的計劃,她需要顧昭華與趙睿看起來和和美美的,這樣趙睿在顧家和沈家的地位也會上升,說出來的一些話才會有用。


    看來她的確要和趙睿好好談一談了。


    顧婉容心中暗自計較,顧昭華已帶著她往後院的小庫而去。


    上輩子給她守小庫的人是趙睿的乳母劉媽媽,這個自私計較口舌毒辣的老賊婆在上一世就很讓顧昭華惱恨,隻是礙於她是趙睿的乳母,一切都要顧及著趙睿的麵子所以才不發作,這一世當然不會如此,成親當日,顧昭華就把小庫鑰匙給了竹月,往後兩天更是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庫裏收拾盤查,收走了最為值錢的房產銀票。不過她到底不能把小庫全都搬走,今天竹月帶著那財產箱子與她一同迴門,後院的小庫自然無人照看,她相信劉媽媽定會好好把握這次機會,把小庫掌握在自己手中。


    顧昭華的嫁妝之多,要在清心苑中單獨辟開一處小院裝載,此時那小院的院門鎖已經不是今早顧昭華離開時的那一把。


    為謹慎起見,顧昭華仍是讓竹月把小庫院門鑰匙拿出來試了試,果然撼不動這新上任的鐵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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