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沒有實體的元絮,突然打了一個噴嚏。她還在疑惑,自己現在的狀態,也會受涼感冒?全然不知,是康熙在念叨著她。


    康熙的手按在吉鼐的頭上,打斷對方往不好的方向奔騰的思緒,然後開口解釋道:“朕沒有兇你,隻是見不得你說‘死’字,尤其是你剛剛那副狀態之後。”


    這迴換成吉鼐有些心虛了,但隻有一點,可能,大概,也許,自己剛剛好像真的嚇到康熙了,才讓對方有了應激反應。


    “還有,朕咬你,確實是朕的錯,不應該以這種方式發泄不滿,結果傷了你。不過,你也有錯。”


    聽到這,吉鼐瞪大了眼睛,眼裏明明白白的寫著:這你也能怪到我的頭上?若非還想聽聽康熙怎麽掰扯,早就反駁了。


    “你沒發現剛剛朕關心你的時候,你的迴複有些太規矩了嗎?規矩到有些敷衍。”其實,康熙想用的是生疏兩個字,但覺得這樣太有損自己的形象了,便換成了敷衍。


    “有嗎?”吉鼐有些不確定,完全沒有發現康熙話裏的語病,什麽叫“規矩到有些敷衍”,真的太規矩了,又怎會覺得敷衍。


    “還有嗎?朕才被你的狀態嚇到,還沒緩過來呢,你就這樣對待朕,還不許朕不滿了?咬你一口都算輕的。”


    這下,吉鼐是真的蔫了,好像還真是她的錯。


    看到吉鼐的反應,康熙再接再厲,問道:“朕關心你,在乎你,想知道你究竟怎麽了,但直到現在,你都沒有與朕解釋過一句。”


    說完,康熙就露出了傷心的神情。


    吉鼐頓時就慌了,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兩人之間占主導地位的那個始終是康熙,她什麽時候見過康熙因為自己這般脆弱的樣子。


    一旁的元絮目瞪口呆,沒想到堂堂康熙,居然也深諳綠茶之道啊。不過,吉鼐可是見過世麵的女子,知道何為“白蓮花”“綠茶”,絕不會被康熙忽悠過去的。


    結果下一秒,“萬歲爺,我,嬪妾不是故意瞞你的,嬪妾可以解釋的。”看著吉鼐著急的樣子,元絮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啊。


    為什麽每一次,當她認定吉鼐是戀愛腦的時候,對方的種種行為,都在昭示她對康熙的感情似乎並沒有多深。


    但是每當她打破對吉鼐戀愛腦的刻板印象的時候,對方總會重新鞏固人設,加深元絮對吉鼐是一個戀愛腦的印象。


    “算了,從前即便朕不問,你也不會對朕有所保留的,現在,真是沒意思。”


    見康熙起身就想走,吉鼐趕忙抱住康熙,防止自己的力氣太小,拉不住康熙,吉鼐整個人都掛在了康熙的身上。


    這時,眼不見為淨的元絮已經出去了。


    吉鼐完全沒有注意到,康熙作勢起身,但其實屁股根本沒打算離開椅子。更不必說,等吉鼐掛在康熙身上的時候,他嘴角含著的笑,和第一時間摟在腰上的手。


    “下去。”


    “不,您聽我解釋。”


    “唉,行吧,你這個樣子,朕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你說吧。”


    聽到康熙願意聽自己的解釋,吉鼐這才鬆了一口氣,在腦海裏構思語氣,反正穿越和天道抹殺是不能說的。


    “其實,嬪妾是害怕。”


    聽到吉鼐又自稱嬪妾,康熙的眉毛皺起,插嘴道:“這隻有我們兩個人,從前,這個時候你可都是自稱奴家……”


    話還沒說完,康熙的嘴就被羞憤的吉鼐捂住了,“現在是在說正事。”


    “朕說的就是正事,反正,朕聽著你說嬪妾就難受,你要不自己改,朕就下旨。”


    這種事情下旨,康熙是真的沒臉沒皮了嗎?不過,吉鼐心裏還是很開心的,這證明,康熙已經開始注意到兩人的不平等,正在有意的彌補差距。


    但是吉鼐是真的說不出“奴家”這兩個字,青天白日的,好吧,已經是晚上了,但這又不是在床榻上。


    最後,吉鼐折中改成了“我”。其實這也是很沒有規矩的,但這宮中,康熙的規矩,才是最大的規矩。


    “行吧,我就是有些害怕。”


    康熙滿意了,但隨即又有些嚴肅的道:“你的膽子雖不大,但若是小事,也不至於被嚇成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麽?”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我自己嚇自己。”


    “哦。”康熙眼裏滿是不相信。


    “我就是想到,那一日鄭嬤嬤竟然當眾揭露皇後患上癔症的事,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會有什麽後果嗎?


    還有那個太醫,按理說能為皇後看癔症的,應當是極其信任的心腹,怎會這般輕易的就將皇後賣了。


    原本,我還在疑惑,赫舍裏氏為何要捅皇後一刀,但是您剛才說有意廢後,我才明白,或許是赫舍裏家提前聽到了風聲,這才棄卒保車。”


    康熙看著吉鼐侃侃而談的樣子,有些意外,“但是,承祜夭折,皇後是赫舍裏氏在宮裏最後的希望,可不是隨時能舍棄的卒子。”


    “或許,赫舍裏氏沒有將全部的事情都告訴鄭嬤嬤,隻與她說,為了不讓皇後連累整個赫舍裏氏,必要時可以將皇後的病情公布出去。


    如此,就不是赫舍裏氏教養不善,而是皇後因為得病,而做出的個人行為,與赫舍裏氏無關。那麽,赫舍裏家的格格便是清清白白的,再送一個入宮不是更好?”


    “赫舍裏氏得了一個後位,已是耗光了先輩積攢的福氣,哪裏還會有那個運氣,遇上第二個天時地利人和。


    不過,與皇後犯下的事比起來,一個後位,咬咬牙還是能舍得出去的。以赫舍裏氏的家世,最不濟也是一宮主位,倒是有這個機會重新入主中宮。”


    康熙為吉鼐的猜測添上了不足之處,其實他也是這麽想的,估計這也是赫舍裏家大多數人的想法。


    嗬,他們簡直是在做夢!赫舍裏氏也配與博爾吉濟特氏相提並論,想像科爾沁一樣把持兩位帝王的後宮,赫舍裏氏還沒這個能耐。


    不過,最讓康熙驚訝的是,吉鼐竟然能想到這些,看來這些年也不是全無長進。定是在自己身邊久了,耳濡目染之下,受到了熏陶。


    “你倒是長進了。”


    康熙說的話本就不討喜,還一臉自豪的樣子,看的吉鼐又手癢癢,想扯他的辮子。


    “赫舍裏氏的小心思與我無關,我也不在意。我在意的是,皇後,究竟知不知道廢後的消息。”


    “嗯?”康熙一時沒想明白,吉鼐為什麽這麽說。


    “若是承祜還在,您會放過皇後嗎?即使不知道皇後患上了癔症。”


    答案是,不會!康熙立刻就明白過來,吉鼐到底在想什麽。他並不認為,吉鼐這是故意在構陷皇後,對方這麽說,可能是察覺到了什麽。


    康熙的臉色有些僵硬


    ,即便康熙再怎麽厭惡皇後,也不願意相信身為一個額娘,會為了保住自己的命,而傷害親身骨肉。


    但是康熙驚恐地發現,自己在聽到這個可能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不相信,而是在思考這件事有多大的概率是真的。


    因為,在康熙的潛意識裏,皇後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那個女人,或許對承祜尚有幾分感情,但更多的,卻是利益的考量。就好像在皇後的眼中,承祜隻是一件可以讓自己借力向上攀登的工具。


    當處在絕境之中,拋出工具,便能度過此次難關,難道會有人在意這件工具的結局?因為舍不得工具粉身碎骨,所以甘願自己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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