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上午去參加了早朝,下午在戶部辦公,迴家的時候天色都黑了下來,“蘇培盛,你去打聽打聽,府裏今天下午有沒有什麽事?”


    蘇培盛心裏道,您是不是想問問薑格格有沒有什麽事。


    四爺看他一眼,他忙麻溜地走了。


    四爺去他的房間換衣服,一會兒府裏的丫鬟進來請示:“爺,飯是擺到後院還在就在前院吃?”


    丫鬟叫翠微,靈巧通詩書,又貌美,還在前院伺候爺,很得四爺的看重。


    一開始她還算老實,漸漸就以四爺的知己自詡。


    曾不止一次得意地吐露心聲,她之於四爺,就如同王朝雲之於東坡學士。


    東坡學士的一肚子不合時宜皆為王朝雲所知,他們亦是相互理解惺惺相惜。


    隻可惜,翠微沒有得意很久,四爺就不喜歡讓她伺候了,四爺隨萬歲爺出征之前,前院幾個笨拙的丫鬟都顯然要比她得臉。


    翠微今天是朝蘇培盛的小徒弟鮑德芳使了銀子,才能到主子跟前露個麵的。


    看著比半年前更加俊偉有男人味的四爺,翠微的心口一陣又一陣的酸澀,心底真實想法難免委屈。


    且還隱約有埋怨四爺不珍惜她一番女兒家心思的意思。


    胤禛再次反胃,一個普通的丫鬟而已,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心思?當初沒讓人把這丫鬟發賣出府,現今看來就是多餘的仁慈。


    翠微邁著輕盈的腳步走進來,正要伺候四爺佩戴腰飾,身子就被爺冰冷的眼神凍住了。


    四爺目光輕淡地看著她,說道:“來人。”


    聲音不怒自威。


    鮑德芳聽著爺的聲音不像是高興的,彎腰彎得跟個蝦米似的滾了進來。


    胤禛再次看了翠微一眼,想到如今是多事之秋,府中不好往外趕人。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翠微要壞事兒的時候,胤禛開口道:“聽說福晉那裏缺人手,你去福晉院中服侍吧。”


    其實也跟壞事差不多。


    翠微撲通一聲跪下來,雙眼含淚眉目帶情,哀求道:“爺,奴婢服飾您服侍得慣了,奴婢不舍得離開爺。”


    心裏想的卻是,福晉那樣麵慈心狠又看不慣府中但凡有點姿色女子的人,去了那兒如何能讓她過得輕鬆?


    翠微以前可是沒少狐假虎威,給福晉那邊的人難堪。


    胤禛根本沒空聽她多說,起身出門,蘇培盛正好問完消息迴來了,胤禛看了鮑德芳一眼,淡淡吩咐:“不聽主子吩咐的人,調到別處去吧。”


    “是,爺。”蘇培盛笑眯眯地答應了,轉頭就狠狠瞪鮑德芳一眼,鮑德芳一屁股蹲在地上,在跟著師父之後,師父的確跟他說了在爺的身邊伺候就不能眼皮子淺。


    可是,可是他也很真心不要收翠微姑娘的錢的,但他娘病了,急需銀錢去看大夫啊。


    他進府這麽多年,手裏也沒攢住幾個。


    胤禛走遠了,還能聽到鮑德芳那哭慘的聲音,既好笑又不知該說什麽,所有先不遵守呢規則的人,都覺得自己有那麽多的無奈。


    蘇培盛小心地跟在四爺後麵,看到後院的門時,四爺才開口:“府裏有沒有什麽事?”


    微微鬆口氣。


    蘇培盛擦了擦一額頭的汗,說道:“還真有些事兒,尹格格去找薑格格了,許是看薑格格過得自在,尹格格大鬧薑格格住處,後來又去找福晉。福晉沒辦法,給薑格格派了一個抄佛經祈福的差事。”


    想到那個身上有奇怪聲音的女人,胤禛的心情就莫明好了許多。


    “那薑氏,是個什麽態度?”


    蘇培盛說:“薑氏倒是平常,聽說今天中午還花錢跟廚房要了兩個菜。”


    半點不受影響。


    胤禛淡笑道:“她倒是的確自在。”


    【就知道您其實要問的是薑格格,好在奴才打聽去了。奴才這個奴才做得多不容易啊,旁人還羨慕,他們羨慕也沒有奴才這個本事啊。】


    剛想完,蘇培盛一頭就撞在了前麵走著的四爺身上。


    “爺,您,您還有什麽吩咐?”蘇培盛心忖,難道是我剛才說了什麽不恰當的話嗎?


    胤禛說道:“蘇培盛,少揣摩主子兩次,對你更好。”


    蘇培盛咵一聲跪下來,哭道:“爺,奴才知道錯了,奴才不應該擅自去打聽薑格格。”


    胤禛覺得心真累啊,明知道有些心聲不能當真,還是忍不住不舒服,重處吧?這些奴才們的確是每個人兢兢業業的,因為一點小事就罰人,反倒是顯得他刻薄寡恩多疑不信人。


    可他們有時候想的東西卻又讓人想不生氣都難。


    但要找一個心思單純沒有一點雜質的人放在身邊,又怎麽可能。


    現在他連去後院睡女人,都覺得有壓力了,沉浸在情欲中的時候,總能聽見女人千奇百怪的心聲,誰經曆過誰知道。


    “好了,起來吧。”胤禛說道,“爺又沒有說你什麽。”


    蘇培盛這才小心地站起來。


    “去小廚房,準備晚膳,不用多,兩菜一湯就行了。”


    蘇培盛如履薄冰的請示道:“那爺,備多少?”


    胤禛想了想,說道:“兩人,還是三人量的吧。”


    據他昨天觀察,薑氏是個能吃的。


    “送去薑氏小院。”


    蘇培盛:您還是關心薑格格吧。


    然後抬手在自己嘴上打了一巴掌,不能揣摩爺,爺有那孫大聖的火眼金睛,別人腸子裏略微轉一點小心思爺都能看得出來。


    #


    林蘭蘭丟了手裏的坎肩,麵色有一瞬間的蒼白,看著過來迴話的綴珠問道:“你說什麽?爺又去了薑氏那裏?”


    連著兩天去一個小格格的院兒,爺的口味變了?開始喜歡薑氏那樣的笨蛋花瓶了?


    林蘭蘭本該不在意的,但是她的手指卻在手心掐出許久不能迴血的月牙印痕。


    她來到這個世界一年了,給一個男人孕育他的子嗣,跟他過夫妻一般的日子,然而他卻能扭頭就去找新寵。


    林蘭蘭苦笑,無力地坐倒在椅子上,對圍上的丫鬟嬤嬤們道:“我到底是圖什麽?”


    這麽久的攻略竟然毫無用處,她還留在這個落後的隻會把女人禁錮在後院的時代做什麽?


    “他搶走了我的弘暉,轉眼又有新歡,我真的是,看不見一點我和他的未來了。”林蘭蘭抬手掐著眉心,神情失落的說道:“我還不如及早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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