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韞庭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冷眼看著跪地磕頭向他苦苦哀求的沈之衡。


    真該死。


    這個男人真該死。


    他磕的越用力,霍韞庭越是憤怒,即使被人拉著,最後仍一腳踹在他的肩頭,將他踹倒在地。


    “你但凡真的在意她的生死,就做不出那些傷天害理的事來。”


    沈之衡這一摔,磕掉了一顆牙,滿口的血,看著十分瘮人。


    “霍總,冷靜一點,您忘了您自己說的,沈之衡不能死。”


    身後的人拉住他,唯恐他情緒不受控製,再動起手來。


    霍韞庭終於恢複了冷靜。


    是,沈之衡的確不能死。


    他死了,還怎麽受盡折磨。


    他犯下的罪,要一點一點的償還,生不如死比死了痛快。


    可——


    僅僅是這樣嗎?


    ——


    沈漁在人間天堂兼職的事,到底是傳了出來。


    司厭在知道事情的第一時間,便將消息壓了下來,他發了話,誰也不敢在外麵聲張宣揚。


    而這件事,自然第一時間告知了夏妗。


    夏妗的好友一共就那麽幾個,司厭心疼她的同時,自然也會愛屋及烏的維護。


    沈漁能去人間天堂。


    這事是誰辦的。


    司厭閉著眼睛都能猜到,在告訴夏妗事情前,他就已經想到,他和霍韞庭將又有一次交鋒。


    自己的好兄弟。


    司厭不是不重情義的人。


    但——


    兄弟和老婆,怎麽選,答案永遠都隻有一個。


    夏妗是急性子,知道這件事後自然半刻也坐不住,她找了沈漁,並且很生氣。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不是答應過我,事情解決不了的時候會找我嗎?你不要告訴我,你被逼進人間天堂還不算什麽嚴重的事。”


    人間天堂這樣的地方,誰都能進,就沈漁不能進。


    她進,沈漁都不可以。


    沈漁是天上月,是海上星,她可以落進水裏,但絕不能跌進泥沼。


    夏妗難受的要命。


    沈漁卻好似沒什麽感覺。


    她不難過,不傷心,連告訴自己這件事時,語氣都不急躁,平靜的讓夏妗生氣。


    “他逼你去你就去,你憑什麽要這麽聽他的?霍韞庭這個混蛋,我現在就要去找他,可惡,太可恨了。”


    夏妗越說越生氣,本就護短,立刻就要去找霍韞庭算賬。


    沈漁知道她來真的,一把抓住她的手,“別去,他對我的懲罰是我應該承受的。”


    夏妗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的話出自沈漁的口,“你魔怔了?!”


    夏妗真的懷疑沈漁魔怔了,或是被洗腦了,“你竟然說他對你做的這些事,是你應該承受的,沈漁,你忘了霍韞庭怎麽整垮你們沈家的嗎?他利用你的感情,得到你爸的信任,進入你們沈氏,買通沈氏高層,製造輿論,打擊壓垮沈氏,你有多恨他,你忘了嗎?”


    “我沒有忘。”沈漁深吸一口氣,她看著夏妗,多麽難以啟齒的事實,她連說出來,都覺得如進油鍋被反複煎炸。


    “可如果,他對沈氏的報複,是因為當年霍家慘案有我爸的手筆呢?”


    夏妗愣了一瞬,她覺得自己剛才好似聽錯了,她看著沈漁,從她的神情中得到答案,她沒有聽錯。


    而這樣的可能。


    “怎麽可能,你爸和霍韞庭的爸爸不是好兄弟來著的嗎?而且當初霍家出事,霍父的身後事都是沈氏出麵一手操辦的,霍母的救治護理也一直都是沈氏,所有人都說沈氏的沈之衡最重情重義,何況...何況你沈漁的爸爸怎麽會是這種人?”


    這是夏妗當下的反應。


    這也是海城所有人的反應,包括沈漁。


    誰會相信那麽重情重義,能生養出沈漁這樣女兒的沈之衡,會是一個心狠手辣,至兄弟於死地的人。


    沈漁也不信。


    甚至,她是這世上最不會也最不願相信的人。


    可事實擺在眼前。


    監察局裏,那些證據,一五一十的擺在她眼前。


    如果說市監局的何局長,趙氏的趙林玉,他們的供訴還不足以讓她死心。


    那擺在眼前,海外賬戶一筆一筆匯進來的錢,趙林玉留在手裏用針孔攝像頭偷拍下的兩人密謀的畫麵。


    他們商議時的每一言每一語。


    留下防止對方反水必要時用以威脅的東西,第一次擺到台麵上,是作為罪證的物證。


    沈漁還能如何不死心。


    夏妗的反應下,她苦笑,“你看,那些大人們是不是都慣用這樣的招數,人人都說他好,偏偏他最狠心。”


    有這麽一瞬,夏妗無法做出反應。


    她曾經,是伎倆下的受害人。


    她最討厭霍韞庭了。


    可如今,他卻是比他更慘的同命運之人。


    “霍家後來有多慘,所有人都知道。”沈漁問,“現在,你還覺得霍韞庭對我對沈家的報複是他混蛋嗎?”


    夏妗一滯。


    更加說不出話來。


    她是睚眥必報的,她明白恨的感覺,更明白橫亙著家人性命的恨。


    她要是霍韞庭。


    人間天堂,擦邊算什麽?


    霍韞庭,手下留情了。


    時間靜止了很久,誰也不知道能開口說些什麽,一直到她們的包間,又服務員忍不住進來催促了。


    “二位真的不點點兒什麽嗎?”


    夏妗才迴神,說,“馬上。”


    服務員出去後,夏妗隨意的點了兩杯喝的,兩塊小蛋糕,才再次看向沈漁。


    “難道要一直這樣嗎?”


    這一句,沈漁也無數次的問過自己。


    要一直這樣嗎?


    而顯然,她無法承受這樣折磨和煎熬。


    終於,她開口,求助夏妗,“阿妗,幫我一個忙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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