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車公司看上去不怎麽正規,由於語言不通,鬆本隻能眼睜睜看著戴媛和前台交涉。隔了一陣,她拿著車鑰匙走向他,他看到鑰匙上印著豐田的標識。


    “怎麽租的是豐田?不是讓你租jeep牧馬人嗎?”他問。


    “那款車沒有了,再說租車公司裏那種車型本就很少。”


    “怎麽可能,還是這破地方太落後了。”鬆本抱怨著,環顧室外,即使是市中心竟然也沒有一座高過50層的高樓。


    “那種硬派越野坐著多不舒服,就是空有個越野車的殼子而已,走這麽久的路還是要以舒服為主。”戴媛變相安慰著他。


    “那你租的什麽車型?”


    “普拉多。”


    “有沒有fj酷路澤?換那輛車。”


    “你說什麽?”戴媛一時沒明白鬆本的意思,表情顯得有些茫然。


    “豐田的另一款越野車,那個和牧馬人差不多,問老板有沒有。”


    “可我已經付過款了……”


    “那我去和他交涉,你給我做翻譯。”鬆本的口氣顯得不容置疑,仿佛開不上理想的車他便待在此地不走了。


    “算了……你再和我說一遍那個車叫什麽,我去吧。”戴媛歎了口氣。


    看著戴媛再次向前台走去,鬆本沒有內疚的感覺,他從心底裏反感她這種自作主張的行為。凡事都應該二人商量,而非稀裏糊塗地就草草付款,他這樣想。


    戴媛帶著歉意的笑在和前台溝通,前台幾個工作人員時不時把奇怪的眼光投向他這邊,讓他很不適應。再次來到室外,他拿出香煙點上火,靠在電線杆上一口口嘬著。


    路邊各種廣告牌上的字引起他的注意。


    他並非不認識漢字,但在漢字下方他看到還對應著一行形狀奇怪的文字,像是亂糟糟的毛線頭。


    應該是蒙文。他猜測,畢竟這裏是內蒙古自治區。他又看了看遠處的店鋪,似乎每一家招牌上都有類似的文字。果然是個包羅萬象的地方啊,他不禁感歎。


    戴媛走向他,從表情來看事情應該是沒辦妥。


    “他們這裏沒有,現在要從其他租車公司協調,估計把車調過來需要一上午。”


    “這地方怎麽連最基礎的車都沒有,真是落後。”鬆本抱怨道。


    “如果等一上午,我們時間會有些緊,畢竟昨晚已經在這裏過了一夜。”


    “我們不要等了,就那輛普拉多吧。”鬆本放棄了之前的想法,說到底,他隻是需要戴媛一個商量的態度。而且相比於他極力爭取的硬派越野,這種車開起來的確會更舒服一些。


    “我們會走一段夜路,如果太累了我們就找地方休息。”鬆本看著導航,對戴媛說。


    “嗯,到時候再說,那一路能住宿的地方不多。”


    “不多?難道公路旁不該有一些酒店?”


    “你往前走就知道了。”戴媛意味深長地說。


    起先鬆本沒有明白她的意思,可在上了國道之後,他便發現真的如她所說。除去一些門麵破舊的小飯館,路上偶爾會有零星幾家汽車旅店,鬆本從他們簡陋的led招牌就可以看出住宿環境絕對好不到哪兒去。他可以將就,但戴媛是絕對不會選擇下榻那種地方。


    “想不到這裏竟如此落後啊。”他不由感歎。


    “這就是中國西部,粗獷狂野。”


    “可總要有一些像樣的便民設施吧?”


    “你所看到的小飯館和旅店都是為跑長途的貨車司機而開,一般人怎麽會到這種地方吃住。”見鬆本雲裏霧裏,戴媛又給鬆本解釋道:“在中國長途貨車司機可是一個苦差事,他們雖然有固定的家,但幾乎很少有時間迴去,更多的時候都在路上,所以衣食住行都從簡,這樣既省錢又省事。”


    “那麽他們更多都是走這種遠離市區的路?”


    “對,因為中國實在太大了,隻能靠條條國道將每個城市連接。”


    “喔,不過話說迴來,這種路的風景一定不錯。”


    “是,明天一早你就會發現不一樣的世界。”戴媛似乎變得興奮起來,這讓鬆本也情不自禁感到一絲欣慰。


    “這樣一直走在路上也挺好。” 他忍不住感歎著。


    “可行走時間長了,再美的風景或許都會厭倦吧。”


    鬆本本能地認為戴媛這句話是在映射自己,但他卻找不出理由反駁。


    “我們趕在十點左右休息怎麽樣,看看到時有沒有什麽合適的地方住。”他看了看時間,正好借此轉移話題。


    “這一路?現在距離烏海市還有些遠,應該是沒合適的地方住了。”戴媛思考了一下,說。


    “那怎麽辦?”


    “再堅持一下,一會兒我來開車,大約十二點我們就可以到那裏。”


    “你確定十二點後酒店前台還營業?”


    “我現在拿手機定不就好了。”


    戴媛剛想拿起手機,卻被鬆本攔下。


    “那會兒太晚了,今天這麽累,怎麽可能熬到那個時候。”


    “可現在沒地方住。”


    “實在不行就在汽車旅店先湊合一晚。”


    “那你不早說——剛才路過巴彥淖爾市還不如休息——”


    “你不要再和我說各種城市的名字,我聽著頭暈。”鬆本不耐煩地打斷戴媛。


    “我不住,要住你自己住。”戴媛賭氣般說。


    鬆本沒說話,但心裏已經定下了主意。今晚他偏要糾正一下戴媛這種不大不小的毛病。


    在大約九點半時,鬆本把車駛進一家看上去還算幹淨的旅店院子裏。說實話他對這種簡陋的地方也抱有一絲顧慮,但眼下其他要求已不足以和深深的疲倦抗衡。


    “就這裏,我看還好,起碼旅店還有個正式名字。”鬆本指著好客來三個led大字對戴媛說。在此之前他從未見過有正式招牌的旅店。


    “我都說了我不住。”


    “那你把銀行卡給我,我住,你最好別敲我的門。”他威脅著她。


    戴媛把銀行卡往鬆本身上一扔,“我睡車上,你記得把水壺拿上,退房時把水壺接滿。”


    悻悻拿過水壺,鬆本故作瀟灑地向旅店正門走去,可沒過多久他便發現了個十分現實的問題。


    除去最基本的交流,他幾乎對漢語一竅不通。


    媽的,真是該死。他忍不住咒罵著,在門口猶豫了會兒,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旅店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雖然禮貌有加,但鬆本和她溝通還是有些尷尬。他手舞足蹈,花了好長時間才向她表述明白自己的意思。


    推開門進屋,一股陳年的黴味便刺激著他的鼻孔。打開燈後他環顧四周,發現這裏的裝修簡直和鄉下的衛生間並無二致,而最讓他無法接受的是,這裏竟然沒有獨立衛浴。這也可以叫做是旅店?他感覺荒唐至極。


    把屋裏最值錢的電視機打開後,他試圖讓空曠的屋子發出些聲響,以致於不讓自己產生一種住在閣樓的錯覺。他把手機放在枕頭邊,這樣戴媛一旦打電話他便可以第一時間察覺。


    可過了許久,戴媛始終沒有聯係他。


    這女人究竟怎麽想的?他心裏泛著嘀咕。翻來覆去一陣,他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接近十二點整,於是極不情願地穿上衣服走下樓。


    透過車窗他看向副駕駛,發現戴媛正蓋著一件衛衣斜躺著,但看不出是否真的睡著。


    真是腦子有毛病。


    他忍不住再次抱怨著,隨即想把她抱到樓上去。可在打開車門前他猶豫了一陣,決定還是先退了房和她一起在車上湊合一晚。


    但這樣明早洗漱又是個問題,他知道戴媛絕不會像他一樣邋遢。想來想去他又折返迴車裏,從行李箱裏拿出一件外套蓋在她身上,然後坐在她身旁漸漸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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