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建朝是提著大包小包罵罵咧咧來赴宴的。


    於明禮跟在老頭後頭,他繞去老小區順路接老爺子。


    老爺子罵歸罵,東西卻沒少提。


    鄭文棟今兒也親自下廚,係著圍裙拿著鏟子在廚房忙活。


    於明禮有眼力見極了,把手一洗道,“哥,我來幫你。”


    鄭文棟道,“坐著吧,我自個來就行了。”


    於明禮這是要和人妹妹結婚的,哪敢真讓大舅子在廚房忙,自己在客廳坐著等吃啊。


    就是要這麽做。


    高低也得等把證領了後再說。


    鄭文棟取下圍裙丟給他,忙忙碌碌兩個男人弄出一桌子菜來。


    錄建朝正坐在那被跑跑貼紙。


    一臉一手一腿的貼紙。


    大寶上學的時候在學校旁邊的文具鋪買了給妹妹帶迴來的。


    大概是因為跑跑大病一場。


    大寶的意識裏總有一種妹妹很嬌弱,得保護的感覺。


    本來就疼跑跑。


    這會更是有求必應感。


    錄建朝都不用問夫妻倆就知道小家夥這狀態沒事了,真控製住了。


    “你在電話裏說的大發現是啥?”錄建朝不高興的問道,坑了他一頓,這小子要沒說出個好歹打死他。


    “急啥,先吃。”鄭文棟和蘇迎拿酒和他們倆碰了碰杯。


    他不擅說好聽的話,可這次跑跑生病,於明禮丟下中介的活陪著他在京城待了一個月。


    老錄忙上忙下。


    他們夫妻都記在心裏,“老錄,你放心,等您年老了每年清明我鐵定給你掃墓去。”


    錄建朝:“我謝謝你。”


    鄭文棟說“不客氣。”


    轉頭對上於明禮期待的目光。


    於明禮心想,錄老叔都謝了自個也有份吧,比如在董思麵前說點好話許他個名份什麽的,越想他越激動,“哥,嫂!”


    鄭文棟拍拍他的肩膀,“以後你和老四吵架了無家可歸,我把門敞開了讓你進。”


    於明禮訕訕然,媳婦果然不好娶。


    他躲角落和女朋友發短信去了:“你哥欺負我。”


    鄭文棟將跑跑的檢查單給了老錄,“這是跑跑做水擴張的檢查圖片。”


    厚厚的一疊報告呈現出了跑跑這次在京城受的罪。


    錄建朝接過水擴張的報告…


    麻醉達成後,患者取截石位,進行消毒鋪巾,膀胱進鏡順利,80厘米水柱下灌注膀胱,約五分後,排空膀胱可見有粘膜出血點出現。


    錄建朝的目光停在了最後行字還有膀胱鏡內的圖片,聚焦驀然停住。


    反複在這一行上看了又看:“出血點……”


    鄭文棟道,“我沒記錯的話,ic的診斷金標準,就是水擴張後粘膜下有出血點,還要出血點達到一定的象限程度,才能被確診對吧?”


    錄建朝道“不錯。”


    鄭文棟與他目光對視,“那跑跑是ic嗎?”


    錄建朝把頭一搖。


    跑跑除了疼痛之外,沒有哪一點符合ic症狀,而ic的疼痛,它的表現是以尿路症狀為主的,跑跑更像單純的腹部疼痛。


    鄭文棟道,“ic的標準既然出血點才是ic,那麽,跑跑的這份報告是不是說明,沒有ic的正常人,在做這個檢查的時候,粘膜下也可能出現出血點?”


    爺孫倆對視著。


    鄭文棟伸手勾住老頭的肩膀,“如何?我這發現,是不是重大發現?”


    “老錄,你不行啊…”


    “你看你研究這麽多年都沒發現的,被我發現了。”


    鄭文棟覺得,自己莫非其實是天才?隻是過去被董家蒙了灰,未曾給人發現?


    他摸著下巴的胡茬。


    老錄直接把他臉推開道,“胡咧咧什麽呢,我是誰,我可是神醫,你這發現我能沒發現?”


    鄭文棟一聽,嘿,合著我白高興了唄。


    老錄又補了一句,“不過過去我是猜測,如今算是得到了實證…”


    他起身,背著手來迴踱步,“當年我給那老太用呋喃西林灌注好了我就懷疑過,隻是隻能是懷疑…”


    “後邊就被舉報,所以這懷疑,也隻能埋在我心裏。”


    “後來我也考究過這方麵,不過水擴張一次要上萬,加之麻醉,有加重症狀的風險,沒有人願意平白沒事去做這檢查,所以我也無從求證…”


    “但現在…”


    錄建朝拿起跑跑的報告又反複看了幾眼,“也還是不能完全確認,但至少,我覺得我懷疑的方向是沒有錯的,但如果這個方向是對的…”他疑惑的看著鄭文棟。


    那麽問題就來了。


    鄭文棟一個外行人,隻是藥代,都能發現這個問題。


    國內這麽多個ic醫生,為什麽發現不了?


    是發現不了…


    還是發現了而當做沒發現?


    鄭文棟也想到這問題了,梁華上輩子可是憑著ic研究走向院士的。


    但是自己不知道他研究出來的是什麽。


    已知的是,他的女兒也是憑著ic專業出名,父女走得同專業,解救了病人而被獲知。


    當年梁華更是憑著舉報老錄而出名的,如今更是在京城三甲。


    國內ic病人起碼有七成會找梁華看。


    那麽問題來了……


    這七成病人大概有五成會在梁華那裏做檢查,梁華有沒有發現這個問題?如果有,那為什麽沒聽過,如果沒有……


    那梁華這水分和老錄,不,都不用和老錄,和自己比都差遠了啊,鄭文棟在心裏嘀咕,想到起搏器,曹衝和楊瑤合作的骶神經儀器那些東西,成本不足一成利潤卻頂天…


    鄭文棟忽然就有個大膽的想法,“老錄,ic出血點為準的金標準是出自誰?”


    要是梁華…


    錄建朝知道他所想,道,“不是梁華,ic之論最早出自國外…”


    “梁華他們也是根據國外的金標準來判斷和診斷的。”


    鄭文棟可惜,他還以為又發現華點了呢。


    錄建朝又補充道,“但醫療這東西就是不斷發現又不斷推翻,金標準不就代表它一直一定是對的,但出現了新的標準,過去的金標準就會被推翻,就像過去九十年代的時候,腺性膀胱炎被醫生判定是癌變前,但在最近幾年,根據病人追訪,已經推翻了這個說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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