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夏跟初秋算不上是一個太好的時候。


    張遠不喜歡夏秋相交替的時候,夏天的熱氣還沒有散去,秋天的涼氣卻已經迎麵而來。


    晝夜溫差變大,讓白天的張遠習慣穿單衣,到了夜晚又不得不再加上第二件衣服來保暖。


    在夏日喧鬧的都是些蟲子,蟲鳴鳥叫才是這個世界的主旋律,到了秋天,主旋律就變成了豐收。


    關內是個好地方,當然這跟曆任皇帝有關。


    皇帝們認為隻要他們眼裏麵能夠看到地方,就該是全天下都有的模樣。


    關內的百姓能夠收獲豐收的喜悅,那麽其他郡縣的百姓們在這個時候應該也都臉上掛著笑容。


    為了這個麵子工程,全天下百分之九十的水利工程全都修在關內平原之上。


    每條大河之間都有人工渠連接,這裏也不用承擔黃河潰堤改道的風險。


    毫不例外的事情自然會順氣而然的發生,今年天下又是一個豐收年。


    劉徹看到到處盛滿的糧倉,心裏麵估計會想著這都是他一個個英明決定導致的結果。


    不過他卻不知道就關中這占據了大漢不到六分之一的地方,三分之一的人口,卻產出了整個大漢五分之三的糧食。


    關內的糧倉因為收上來的賦稅,滿的都要溢出來了,跟函穀關就隔著一個河南郡的東郡,收上來的糧食卻連糧倉的十分之一都放不滿。


    就這些糧食還是百姓們全部的口糧了,但是官府還是收上來了。


    三十稅一,以往一畝地都有定量的產出。


    地分給百姓了,官員也不管地上種的莊稼是個什麽狀態,該是多少他們就收多少。


    其實這根本不符合大漢的律令,嚴格來說三十稅一根本沒有定量,一年到頭收獲的糧食分出來三十分之一給官府便是。


    不過要是真要按照這個標準來收糧,官府還能收到糧食?


    這些賦稅報上去的時候,劉徹還能讓這些官員安心過好這個年?


    現在過年還不是春節,秋天過去便是新的一年,也就是說也就過一兩個月就到下一年了。


    為了讓自己不遭罪,官位能夠保住,苦一苦百姓又算得了什麽?


    不止大漢是如此,後麵的每個朝代都是如此。


    想要興盛,付出代價的必然全都是老百姓。


    就像是後世高昂的房價一樣,大家都以為全都是房地產商的鍋,還有那些炒房團的,其實後麵沒有官府,房地產商能把房價抬上去?


    房價貴的主要原因就是地價貴,地又是從誰的手上拍賣出去的?


    壓抑房價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把地價給壓下去,不搞拍賣競價這個辦法,房子還能貴的起來?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張遠看著杜縣因為大豐收一片繁榮的景象,心裏麵沒有半點的波瀾。


    不過他因為時間的原因,開始越來越忙了起來。


    在冬天到來之際,就要把明年開春所需要的講師都弄到太學來。


    讓他們經過一個冬天的熟悉,能夠在開春之時直接上手。


    吾丘壽王也沒有在太學待著,而是老早就開始準備各郡縣官學歲考的事情。


    秋日歲考,冬日準備,春日開學。


    這便是張遠心裏麵想好的循環,不僅僅是因為公事,還有一些私事一直困擾著張遠。


    卓文君一個月前就已經到藍田了,直接去了張府,沒有來杜縣。


    張遠也是因為宗行中間迴去了一趟,然後才知道的這件事情。


    知道這個消息還沒有幾天的時間,也就是說二十多天的時間裏,張府上上下下幾百號人竟然沒有一個人想要來杜縣告訴張遠這個事情。


    這讓張遠一下子有些懵,本來還想迴家體驗一下豐收的喜悅,被這麽一搞這心思就沒了。


    秋日轉瞬就過去了,大漢迎來了在劉徹治下的元光五年。


    十月份一到,丞相之位的歸屬最終還是有了結果。


    最終花落平棘侯薛澤的身上。


    張遠知道消息之後鬆了一大口氣,曆史最終還是沒有太大的偏差。


    在這幾個月裏麵,韓安國代理了丞相的職務,順利的從田蚡手中接下來了所有的事情。


    結果腳不知道怎麽就受傷了,劉徹這下子就改變了主意,任用平棘侯薛澤為丞相,韓安國因為腳受傷了就待在了家裏麵。


    這消息對張遠來說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了,現在騎在張遠脖子上麵的就三個人。


    禦史大夫張歐,丞相薛澤,跟皇帝劉徹。


    其他公卿雖然權力要比張遠大一些,但是彼此之間都有要管的事務,也管不到張遠。


    三公裏麵現在就隻有兩個人,太尉之位還空著,現在這兩個人都是工具人,薛澤比張歐更不如。


    最開始韓安國還是禦史大夫的時候,張遠得麵對田蚡韓安國劉徹三個人的壓力,現在劉徹雖然權勢更勝從前,不過麵對一個人要比麵對三個人好上太多了。


    元光五年一到,張遠整個人開始連軸開始轉。


    丞相換人了,官吏的選拔也可以開始了,太學的官吏人數從原本的幾十人一下子擴充到了三百多人。


    同時還入駐了三個禦史,這在大漢的曆史上還是第一次發生。


    大漢現在的監察機構有兩個,一明一暗。


    明處的自然就是禦史大夫府,暗處的就是劉徹的私人暗諜繡衣使者。


    在大漢的疆域還沒有劃分成州的時候,刺史這個監察官自然是沒有出現的。


    劉徹為什麽這麽做,張遠不知道,不過也在心裏麵猜測了一些,估計是覺得現在太學開始往前大邁步,擔心脫離了自己的掌控,這才讓禦史直接入駐太學。


    明處有三個禦史在,暗處還不知道有多少繡衣使者盯著太學。


    每每想到這裏,張遠心裏麵是無比的安定。


    對,就是安定。


    大多數事情不能直接告訴劉徹,那樣會顯得心機太重。


    由這些禦史跟繡衣使者去告訴劉徹,張遠的所作所為,效果就要好很多。


    張遠又不想著推翻大漢的統治,也沒想著搞垮劉徹這個皇帝,心裏麵隻是單純的想要為大漢好,多一些人盯著自己還不用自己花功夫向劉徹表忠心,一來一去省了多少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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