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坐上了迴家的班車,心裏是百般滋味。


    班車勻速的前行,再沒有驚心動魄的時刻,現有的是一種靜心的穩當。


    大豔和她的青梅竹馬坐在了最後麵,不顧旁人在一起卿卿我我。二豔和三妹並排坐著又開始看彼此的手相。


    我單獨一人坐著,一路向西,走向那個熟悉又略顯抵觸的地方!


    她們的高談闊論與我沒有關係,我的關注點依舊在迴憶的王國裏徘徊遊走,已經不知道坐了多少次的班車,而今再坐上的時候,心裏是一陣緊張,忍不住的發問:你又是為什麽迴來了?


    再次把目光看向外麵蕭條的景色,如自己內心世界的寫照,我一時尷尬的低下頭!像是在躲避,原因便是我給不出答案。


    四周的樹木孤零零的站在土地上,歪歪扭扭!裸露的枝丫上看不到一片樹葉,不知何時被風暴力的吹下,如一封封沒有來得及寫上地址與名字的明信片,就這麽被卷落在小河旁,溝壑裏,樹根旁,思念就這樣被阻攔。


    遇上下雪的天氣,被深深的埋藏在某一處,再也仰望不到曾經生活的地方。落葉是悲苦的,它所有的選擇都是被迫,落葉又是自由的,脫離了大樹的掌控,還可以去別處看看。


    當水泥路走到盡頭,開始進入到泥巴路的時候,車裏的人不約而同的開始抓住身邊的把手,這也是考驗司機師傅車技的時候,連日的下雪,讓本來就不好行駛的路麵多了一道障礙,但這輛班車的司機技術很穩妥,不好行駛的地方會小心翼翼的減速,再慢慢的加油門離開,不會讓人體會到像坐在蹦蹦床上的感覺!


    在這輛車上,即使昏昏沉沉的睡下也絕對是安全的!因為再也不會體驗到在冰麵上滑行的感覺了,那猶如一場夢,留在了往事的迴憶裏。


    行駛在這條熟悉的道路上,恍惚之間迴想到這裏有我騎著摩托在泥窪裏打轉淋雨的畫麵,有自己徒步的狼狽樣,有太多次離開的歡欣,也有像現在,狼狽迴家的忐忑!


    這條路記載了太多我的過往,當迴憶展現的時候,才知道以前有多麽的不堪,而漂泊了多年後,再來審視自己的時候,依然是這樣!


    好似沒有改變,起點時候的自己是什麽樣子,現今還是如此!但這條路見證了我的太多的悲苦,我想如果它會說話的話,應該會給我遞過來幾張紙巾,因為我的心事它全知。


    空有遠大抱負,卻從來沒有為之努力,而是萎靡不振的過著,得過且過。如外麵開始飄落的雪花,不由自己。


    想來個瀟灑的旋轉跳躍,卻被一陣寒風掃落在某一個角落處!像是再為自己的平凡與平庸來找個借口,也許這樣心裏會稍微好點,不會悲傷的那麽明顯!


    總之,四個月後,我又狼狽的迴來了,除去臨走時母親給的路費,多多少少賺了一點迴來,對於這一點收獲,我覺得不滿足,但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在每次走投無路的時候,卷起鋪蓋往家的方向走去。而我是習慣性的,父母也在一聲聲哀歎中接受,這次又是怎麽樣?


    我很擔心,表麵上波瀾不驚的,內心其實是淩亂不堪,我不知道怎麽去麵對迴來的自己,如此在外麵折騰,掙得錢都搭在了路上,我這樣不爭氣的迴去,怎麽讓父母們在村裏抬起頭?他們的心高氣傲再次被我刺激,我又該怎麽去卑微的麵對他們投過來的恨意?


    慢慢的,把頭低垂下來,撥弄著手指,試圖給冰冷的手揉搓增加溫暖,其實是緊張的不知道怎麽表達了!


    很想成為父母眼中爭氣的孩子,這種想法是從小在村子裏受到異樣的眼光時就下定的決心,可是真正的踏入社會上,麵對潑過來的一盆盆冷水,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麽的天真!


    之前所從事的每一項工作對我來說都是磨難,我以為我吃盡了這麽多苦,接下來應該會好些,可是並不是這樣的,有的人或許生下來就是攜帶著苦的根源,不管走到哪裏,都如影隨形!


    多次冷靜思考才知道,導致這一切惡性循環的根本原因就是沒學曆,沒能力。隻是一味的吃苦,終究會一直這樣,原因找出來了,麵對的時候,說不出話來,這是我的硬傷,不好改變,接下來的日子,我想還是會這樣循環下去!


    固有的想法做不到堅持,有一點風吹草動就開始退縮,就這樣來迴的奔波著,一年到頭來還是如此,還是這樣。


    我清醒的意識到這樣不是我要的結果,但還是有些無能為力。我以後要怎麽麵對生活?


    沒有答案的問題讓我不得不再次把目光看向外麵,飄飄灑灑的雪花在空中飛舞著,沿著蜿蜒的土路往前麵行駛著,車內的溫度雖然不是那麽的寒冷,但是心始終是冰涼的。


    大豔的笑聲迴蕩在整個車內,她的世界裏隻有她和李可哥哥。


    他們的故事多多少少也感動了我,李可算著我們乘坐的班車原定迴來時間到車站迎接,在車站周圍尋找好多次,始終沒有看到溫州的車,又怕兩人走散,開始在站內一輛輛的找車,也不管雪花的飄落,也不管身上蒙上了厚厚的一層雪。


    感動了大豔,連我們這些吃瓜群眾也由衷的豎起了大拇指。大豔的故事想必以後絕對會有一個美好的結局。


    三妹和二豔還在低頭聊著天,我還在前前後後的想著心事,車也一直往前緩慢的行駛,隨著窗外的雪花越來越密集,車速本能的降了下來,離家越近走的越緩慢,好似在讓我調整好心情,接下來麵對現實!


    那條熟悉的路,依然是那麽沉著冷靜,它不做表態,隻是冷眼漠視的看著迴來與離去的人,沒有留下什麽,也沒有收獲什麽。


    那條熟悉的路,一直往前方延伸著,路麵上潔白的雪早已經和泥土摻和在一起,冷眼相看的時候,雪早已不是原來潔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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