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秋捂住了嘴巴,表情逐漸僵硬,臉頰上的肌肉隱隱抽動著,她瞪大了眼睛,顫顫巍巍地朝著對麵的周小冉喊了一句:“小冉,幫我跟著那個女人,一定要確認她住在哪個病房。幫我拍下她的名字,拜托你。”


    周小冉本來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有些慌亂地問著:“知秋,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這會兒聽到沈知秋的話,雖然不知道她的用意,但還是一口答應下來,匆匆結束通話,然後看了一眼那個女人離去的方向快速跟了上去。


    “知秋,怎麽了?”陸嘉放下手裏的事情,一臉擔心問道。


    “是啊,知秋姐姐,你怎麽了?”陸小雨也湊了過來。


    “我好像看到我媽了。”沈知秋有些驚慌地一把抓住了陸嘉的胳膊,聲音發緊。


    “不對,那一定是我媽。我不可能認錯!”沈知秋嘴裏來迴念叨著,“不可能啊,怎麽怎麽了,不可能啊,我媽早就不在了......


    但是剛剛那個人分明就是我媽!陸嘉,一定是的......”


    沈知秋的臉上時而悲傷時而驚喜,又哭又笑的。


    陸小雨被沈知秋弄迷糊了,但還是輕輕拍著沈知秋的肩膀,輕聲安慰著:“知秋姐姐,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們先陪你迴房間休息吧。”


    突然,沈知秋的手機鈴聲響起,提示她收到了一條微信消息,沈知秋趕緊拿過手機點開。


    是一張偷拍的病房裏的照片。


    剛才那個女人已經迴到了病房裏,閉著眼睛半躺在床上養神。


    沈知秋滑動手指放大照片,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上已經滿是滄桑的痕跡,看起來比同齡人多了很多皺紋,床頭的名字寫著:“林雲錦,女......。”


    沈知秋驀然鬆手,眼底的情緒劇烈地顫動著,她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緩了緩,她抬起頭眼神堅定地看著陸嘉,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我要迴南城。”


    陸嘉看著她的反應,知道她確認了那個人就是她的母親,他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溫柔地說道:“好,我陪你迴去。”


    “那我留在這裏照顧外婆,知秋姐姐,你放心,等你迴來的時候,外婆一定被我照顧得好好的。”陸小雨根據對話,大概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知道他們是去辦正事,自己要做好後勤工作,於是像個男子漢一樣拍著胸脯對著沈知秋保證著。


    沈知秋感動地點點頭,腳步虛浮地就往屋裏走想去拿上東西直接迴南城。


    陸嘉皺了下眉,一把扶住了她,輕聲說道:“我們可以今天就迴南城,但你先休息一下,平複一下情緒。”


    沈知秋這才坐了下來,陽光透過院裏的樹葉灑在了她的身上,她顫抖著手端起了茶杯想要將緊張的情緒壓一壓。


    淺淺喝了一口茶後,她慢慢冷靜下來,眼神逐漸變得專注而凝重,她微微皺起眉頭,抿著唇仔細思考著當年媽媽的生病的細節,但她那時候還在上小學,年紀太小,很多事情她都記不太真切了。


    她隻記得,有一陣媽媽的病情明顯已經有好轉的跡象,但又瞬間惡化。


    有一天,她正在學校上課,突然老師來班裏通知她,說她外婆在辦公室等著接她去醫院,一個小時前,她媽媽在醫院去世了。


    她崩潰地地跟著來接她的外婆一起趕到了醫院,但是她爸以怕外婆看到屍體承受不住為由,攔著她們不讓她們去見最後一麵。醫生也在一旁耐心勸說,怕老人的心髒承受不住。


    外婆心髒不好,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她也很害怕,所以她們隻是隔著玻璃遠遠地看了一下,她看著她媽媽安詳地躺在那裏,手腕上還帶著她編織的手鏈。


    外婆見到這樣的場景,當場就暈了過去,她和醫生一起手忙腳亂地扶著外婆送急救室,等候的時間裏她在門外哭成了淚人。


    再見到媽媽時,已經是幾日後爸爸捧在手裏的那一盒骨灰了。


    現在迴憶起來,她和外婆並沒有近距離的看過媽媽的遺容,從頭到尾進去確認屍體的人隻有她的爸爸沈言山。


    她還記得下葬那一天,天空下著大雨。


    她爸爸捧著骨灰腳步沉重地好像邁不動步子。將骨灰放下時,他仰起頭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肆意橫流,被雨水淋濕的頭發胡亂地貼在蒼白的臉上,他一臉悲淒地低下頭,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垂在身側的雙手死死地握著拳頭,就這麽看著佇立著的墓碑。


    當第一抔土覆蓋在上麵時,他的身體不受控地顫動著,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他彎下身子猛地撲倒在了墓碑上,雙手死死地抱著冰涼的墓碑,發抖的雙腿不住地在泥濘的地上胡亂地蹬著,身上沾滿了汙泥濁水,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被身旁的人拉開時,大家才發現他的下嘴唇已經被他自己咬破,雙手指甲死死地摁在掌心裏,攤開了後都是血跡。


    她悲痛欲絕地鬆開了外婆的手,衝上去抱住了自己的父親,生怕他會做傻事,她已經沒有母親了,不能再沒有父親。


    一波接一波的痛楚將她淹沒......


    在場的人無不為他的深情而感歎。


    “陸嘉,你可以幫我查一下我媽媽當年的就診記錄嗎?”沈知秋突然抬起頭,猛地抓住了陸嘉的胳膊,請求道。


    陸嘉點點頭,“你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


    一直沒有等到沈知秋迴複的周小冉實在很擔心,於是又給她打了個電話。


    “喂,知秋,你怎麽了?”周小冉有些疑惑,“你認識病床上的這個女人嗎?”


    “小冉,她是我媽媽。”沈知秋眼眶一紅,肯定地說道。


    “什麽?”周小冉一愣,“你媽媽不是......”


    “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但是我肯定她是。”沈知秋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繼續說道:“我今天會迴南城。小冉,拜托你幫我留意下這個病房,但不要打草驚蛇,我媽媽明明還活著,但我卻一直不知道,一定是有人刻意為之。”


    沈知秋抿了下唇,是誰她心裏已經有了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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