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嘔吐聲把在場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正在對峙的甘寧與蔡夫人手下兩方也都暫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韓明仍然坐在床榻一側,劉表確實吐了,但是他沒醒過來。不過眼下的情況,卻能肯定劉表尚有一線生機。救,是肯定能救迴來的。隻不過要花費些時間和精力了。


    地上一灘汙穢之物極其惡心,但是相對於放在旁邊的泔水桶來說算是好的了。韓明執起一根銀針,輕輕的轉動著遲遲沒有下手。


    雙目掃視眾人,韓明眼角微微眨動:“這一針若是下去,與這些穢物接觸,就可斷定州牧大人的病因。”


    再強大的毒,哪怕無法從皮膚之上甚至血肉之內查出。但是這些從胃裏吐出來的東西,卻是能查出個究竟。


    蔡氏雖然不懂醫術,但是也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她有些驚慌失措,卻不知如何是好。雙目看向身邊幾名醫師,希望這幾人能有辦法幫她圓過當前的情況。


    那名被韓明叫做老頭的醫師得了蔡夫人的示意,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連忙從身邊一名助手那拿過醫箱就欲上前,想要用自己的醫術來幹涉韓明的動作。


    可是都走到這一步了,韓明哪裏會讓他如此。暴喝一聲,韓明道:“站住,有我一人足矣。庸醫誤人,有損醫德之人莫要強加阻撓!”


    那老頭一怔,韓明的語氣過於強硬。他不敢再上前去,畢竟他隻是個醫師,哪裏敢在這種場麵下橫。


    蔡氏一方有幾人仍想要上前阻攔,但是此刻更多的人看清局勢,一時間都站在了劉琦這邊。又有甘寧典韋二人在旁護衛,誰也沒辦法靠近韓明與劉表。


    將銀針緩緩插.入到那穢物之中輕輕擰動,不多時那銀針竟然開始慢慢變色。


    一絲淡如散墨的黑跡緩慢爬上銀針,最後變的黝黑。這便是有毒的征兆,如今已經顯露無遺。不管是懂不懂醫術,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韓明將銀針在麵前來迴緩慢的晃動,聲音之中帶著沉悶的氣息:“怕是州牧並非尋常病發,而是遭人投毒身亡。”


    隻一言就讓所有人沸騰,氣氛在這一刻爆炸。有不敢相信的,也有早有所料但是卻假裝不知之人。


    蔡夫人自知事情暴露,當下就從劉琮腰間抽出那柄佩劍,趁著幾名被她收買過的醫師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個當口,一一刺殺。


    一介女流,雖然手頭上沒有這些本事。但是下手卻是快準狠,三名醫師隻有最後被刺死的那一名看到了自己是死於蔡夫人之手。他的眼中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到死他才明白,今日之事是命中注定的。


    醫者,確實不能做如此違背醫德之事。


    劉琦早已知道父親的病另有隱情,此刻更是氣憤不已,當即也抽出自己的佩劍對這蔡夫人咆哮道:“蔡氏,你好大的膽子,父親尋常藥物都是你親自喂的,此番你休要抵賴!”


    是的,眾人都是知道這一點的。如今蔡氏情急之下想要殺了這幾名醫師滅口,但是卻滅不了這些人的心知肚明。不過徒勞而已。


    蔡夫人手執長劍,鮮血從劍身緩緩滑落,滴下。


    突然如發瘋一般,蔡氏笑道:“這三名醫師受人蠱惑,給了我帶毒的藥物,如今已被我斬殺。少將軍為何要誣賴於我。”


    蔡夫人不見棺材不掉淚,確實,她這樣把罪孽都賴在了三名醫師的身上。雖然大家都知道原因,打算沒人能有證據說就是她教唆的,並且她還可以以此做文章,將這件事賴在其他人身上。


    此刻門外又是一陣騷動,卻是那張允來了。


    張允在南門守候一日不見韓明,心下奇怪。讓人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韓明出奇的狡猾。早就料到蔡夫人這一手,帶著這些部下繞遠路從北門進城了。


    焦急之下,張允便快速帶兵衝到了州牧府。正好碰見這一幕,闖進門來看到如此景象,心裏暗歎一聲:好在不是太晚,總算讓我給趕上了。


    蔡夫人見張允到來,一把拉住兒子劉琮向後連退幾步到了張允身邊。此刻有張允與其大部隊在,她料沒人能拿她如何。


    “張將軍,蔡瑁將軍為何沒來?”蔡夫人隻有最後兩座靠山,張允來了,但是蔡瑁卻不見蹤影,她很是疑惑。


    張允搖了搖頭說道:“允不知!”


    不知,那到底是怎麽了。蔡夫人此刻有了絲不好的預感,隨即她明白過來。這一切,怕都是韓明給她下的套了。不然也不會如此之巧,韓明就在她給劉表下重藥之後沒多久就趕迴來。


    而且懂得一手好醫術,怕是從那次韓明與劉琦來看望劉表之日,就有所察覺。若如此,那蔡瑁?


    這一刻,蔡夫人悲痛交加,心下痛苦不已。


    韓明本不想救活劉表,其實從劉表剛才假死吐出那口穢物之時韓明就知道劉表可救。但是他不想救,他若救活劉表。今後要在這劉景升的手下,與他在劉琦的手下,當然不會一樣。


    不過既然蔡夫人先下手為強殺了幾名醫師,他也顧不得許多。


    再紮幾根銀針下去,暫時給劉表幾口喘氣的機會。讓他說幾句話也好,隻要幾句,就足以改變現在的情況了。


    幾針下去,劉表的身子緩慢的動了幾下。先是手指,再是眼皮,最後嘴巴也一張一合的很是細微的動了動。這是最後一口氣被韓明給續上了,不過韓明沒有下全力,劉表活不長,幾句話怕都有些危險。


    劉表痛苦的側過腦袋,看見了蔡夫人與劉琮。那眼神之中都是滿滿的怨氣,悲痛,還有難過。


    劉琦就在劉表的身邊,見父親的眼睛微微的張開。趕忙拉住劉表的手輕聲說道:“父親,你醒了!”


    所有的目光在這一刻聚集在一起,劉表的嘴角不斷噗哧著湧出帶著一絲黑色的鮮血。艱難的撐著自己的最後一口氣,斷斷續續的說道:“蔡氏……害……我。”


    一句話愣是說了許久才說完,在最後一個吐出的時候,雙目瞪得極大,如牛。不甘的用這雙眼睛瞪著蔡夫人與劉琮,再也沒有了一絲氣息。


    劉表現在是徹底的死了,韓明知道他耗費了最後一絲的生命。


    “來人!給我將毒婦拿下,連叛將張允一同擒了”劉琦在咆哮,在嘶吼,這是他這一生最剛毅最有力的一句話。卻用在了為父親的死報仇之上,也算是值得了。


    ……


    蔡氏落得個五馬分屍的下場,張允在最後還想殊死一搏去將韓明拚掉。可是也是無果,甘寧典韋二將在此。誰會讓他得逞,那不是有辱了三國名將的身份。


    劉琦心善,隻是將劉琮軟禁起來。並沒有直接殺了,也許這對他來說是心善也是心狠。畢竟這個弟弟在蔡夫人的教唆之下,一直與自己勢不兩立。


    如今蔡夫人身亡,劉琮也沒有了任何依靠。讓他死或許是便宜了他,軟禁起來怕是對劉琮最大的處罰。


    也不知劉琮此舉到底是因為那一點,韓明沒有過多的去想。


    新的州牧自然是劉琦,而這荊州之內政權也亂套了。重組是自然的,韓明沒有向劉琦舉薦任何人,或者說是沒有提任何意見。在為劉琦登上荊州牧主位這件事上,他已經做的夠多了。


    再有其他幹涉,怕是讓劉琦過於依賴他,那些文武們也會對韓明有看法。畢竟新的勢力還沒有發展出來,誰也不願意過早的依賴誰。每個有點權勢的文武,都是在想著要自己給自己弄出點權勢。


    不過韓明還是得知了寫信息,文聘與蒯良被調迴襄陽。至於宛城和南陽如今是誰去上任,他也不清楚。


    韓府。


    “母親,今後我們幾人就算是在這荊州立穩腳步了。”韓明被韓黃氏拉到房裏坐,二人已經家長裏短的說了半晌。


    韓黃氏似乎忘記前幾日的危難,隻是滿意的看著兒子。笑著幫韓明整理好衣衫,輕歎一聲說道:“孩兒,如今是在荊州立穩腳步了。可是你也莫要浪費一身本領,當要好生輔佐荊州牧。”


    韓明點了點頭,幫韓黃氏倒了杯差笑道:“母親,孩兒知道了。對了,靈靈哪去了?”


    說到韓靈靈,韓黃氏倒是滿含笑意的說道:“小姑娘長大了,有心思了,許是這會又跑到州牧大人那去了,你也是知道,她與州牧大人二人……”


    說到這,韓黃氏按捺不住心裏的那份激動,拉著韓明的手拍打著:“怕是要不了多久,她就要嫁人咯。”


    無法掩飾的開心,言語之中的激動表露無遺。


    女兒長大嫁人了,這是母親都希望的。雖說有些舍不得,但是劉琦是韓明的弟子,又是名門之後。如今高坐荊州牧之位,她自然很是滿意,更不要說劉琦敦厚老實,又是個孝子。


    許久之前韓明也是知道韓靈靈與劉琦是有點這方麵的意思,現在看來是要發展起來了。對於這個妹妹他是萬番疼愛,劉琦不失為個做妹夫的好人選。


    若妹妹真的要跟了劉琦,那他今後怕就是要在荊州這塊土地上紮根立足了。


    “孩兒,你妹妹有了眉目,那你呢,要等到何時?”韓黃氏這是催促起韓明來了,她對秀兒那姑娘可是萬分喜愛。


    韓明正思索著妹妹的大事與自己的將來,卻被母親這一句給嗆著了,一口茶水險些都噴了出來。


    門外,秀兒輕輕的敲了敲門:“阿母,秀兒給您送晚膳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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