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於毒帶軍前來追殺,此刻又中計要走,韓明哪裏能允許這種情況發生。他可不是希望被人當作軟柿子的,不給點顏色,以後就還有人來犯他的威嚴。


    雙腿猛瞪,手中長鞭甩的更急,催促這坐騎不斷加速。


    “追,都給我殺了!”韓明的火氣不重,但是殺意卻不小。雖然韓明明白一句話叫做窮寇莫追,但今夜是必追不可。


    這一戰的勝負關係到了之後救援宛城的成敗,此戰愈難解決,那麽宛城就難以保全。此戰若是勝的輕鬆,那宛城可保。


    若此戰如現在這般,衍變成單方麵的屠殺,那黃巾必然如同熱鍋螞蟻,不戰自敗。


    所以韓明要追,而且是要最大限度的降低己方傷亡,屠殺於毒所部。


    所謂窮寇,旌旗不整,棄置兵刃,隻知慌忙逃命。現在於毒所帶的黃巾軍,便是如此。


    雖然還有不到兩千的人士稍微有些膽識,沒有如同大部隊一般慌忙逃竄。但畢竟是沒了士氣,再作抵抗也就如此了。


    這些之中大有死忠之士,為保於毒能安然脫身,不遺餘力甚至可以棄了自身性命。


    如此一路追殺,一路狂奔逃竄。戰場蔓延拉長,如一條長龍。


    不過比作兩條長蛇更恰當,前麵一條在跑,而後麵這條卻張大著嘴巴不斷吞噬著前麵的長蛇。


    如此場景,恰似貪吃蛇一般。隨著不斷吃著食物,然後變長便壯大。但顯而易見,身為後麵這隻長蛇的操控者,韓明是不會讓自己的隊伍在這種情況下慌亂了自己的腳步。


    於毒帶死忠之士且戰且退,竟與韓明所部打到了深夜。


    真正潰敗到馬元義大隊黃巾駐紮之地的,雖不是少數,但也都丟了魂魄般,蒼白著臉,手腳也大都嚇的冰冷。


    馬元義在大營之內久久等候,這才聽到一點交戰的聲音,便探出了身子去看。


    這一看不過視察一番外麵狀況,想看到底是文聘率眾來偷營,還是有人來罵陣。但是入目處,看到的卻是他根本就不敢看的。


    於毒迴來了,並且渾身是傷。一萬人馬也迴來了,不過這些人馬元義也不知是自己不會數數還是怎麽的,怎麽看怎麽都覺得隻有五六千人馬。


    饒是這五六千人馬,也都多傷勢慘重。


    這支夜襲軍是去做什麽的,隻有他們本身和馬元義知道。此刻這番情況,哪怕馬元義沒長腦子也不需要去問的能看出來。


    快步走上前去,拉住於毒說道:“於將軍,吃了敗仗?”


    明知故問般的問題,但是馬元義還是抱著一絲絲的希望。他想於毒告訴他,勝了,隻不過勝的很艱難。


    可是於毒似乎沒有如同馬元義的劇本這般發展,低著腦袋半天似乎都憋不出一個字來。


    這叫馬元義急的不行,抓住於毒兩邊胳膊使勁的晃動著問道:“於將軍?戰事到底如何?”


    不是於毒不想迴答,這個時刻他確實沒有力氣去說話。


    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今日吃此敗仗就讓他感到羞愧,而那費勁心血培養的近兩千名死忠之士都在今晚,因護佑自己周全而亡。


    這種情況下,他哪裏還想說話。甚至連報仇的勇氣於毒都沒有了,在他看來賊將太過狡猾,詭計多端。


    本就是為了提升士氣才去偷襲的,如今反倒吃了敗仗。


    那軍心如何?士氣如何?


    沒了,這兩樣都沒了。於毒能看得出來一點都沒了,就看那數千被‘鬼魂’嚇得逃迴來的兵士的模樣,他就知道大勢已去。


    馬元義也不知於毒今日到底是怎麽了,想來隻有吃了敗仗是一種可能。可是,究竟是什麽樣的敵人,才能讓這個無所畏懼的於毒變的如此。


    難道,那人真就如同從南陽敗逃迴來的軍士所說,是什麽神威上將!


    他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信,這一刻他都對那什麽神威上將產生了些許畏懼。到底那個人,是什麽人,為何如此強大!


    “可是敗給了那來救援的南陽守將?”馬元義再次開口問道,這也是他多日來第一次犯了迷糊。


    吃了敗仗,若是再讓這種狀態的於毒說出來,那不是自己給已經散如碎沙的的軍心引了陣風麽。


    問出來馬元義就後悔了,隻是沒想到這一次於毒卻恰好開口了。


    噌的一聲,於毒單膝跪下,昂首說道:“大將軍,在下領軍令去戰,卻遭此慘敗,不敢苟活。”


    話是沒錯,這種時刻吃了這樣關鍵性的敗仗,自當斬首。


    不過如今馬元義手下無將可用,多數都在連日的攻城之勢下被宛城文聘斬殺。僅有一個於毒了,再殺他用誰。


    扶起於毒,馬元義歎了口氣。吩咐左右,帶著於毒先迴去休息,等他迴神再來通報。


    於毒就這麽被攙下去了。那幾千兵士此刻都隨意的坐在地上,這些人是不能不管的。擺了擺手,馬元義下令:“都各自迴營休息吧,但凡重傷在身的,讓醫師先過目。”


    下完這番命令,馬元義也不願意再去看了,轉身便迴了帳內。


    這邊馬元義前腳才踏入帳內,外邊就叫了起來。


    叫聲是於毒所部,方才那一戰雖未打起來。但是不少膽子小的險些嚇破了膽,隊伍又長,後麵的看不見隻聽前麵人說的懸乎,也多有嚇得不輕者。


    如今迴營之後隨意坐下,還沒迴過神來。


    馬元義命醫師來看傷勢較重的,隻是這醫師輕輕碰了一下那重傷在身的兵士,便將那驚魂未定的兵士嚇得叫了起來,許是惡鬼追來。


    這一叫,便引起了其他如同他一般膽小的叫起來。


    “惡鬼索命來了!”


    “那南陽跑來救援的神威上將是惡鬼啊!”


    “百鬼夜行,那惡鬼能召喚鬼混從土地之中爬出來為其作戰!”


    ……


    一時間,這種聲音層出不窮。這也是算擾亂軍心的一種了,按軍法處置當斬。可是還沒等馬元義來得及下令,就發現如此說著這般言語的竟然多達千人。


    法不責眾,多則都是因為無奈。就好似此刻的馬元義,你若大敵當前之時,下令斬殺千餘將士,其他人豈不心寒,如何再戰。


    這一邊馬元義頭疼著,這是他自起義以來最為頭疼的事情。


    另一邊,韓明率大部追趕至黃巾營寨三裏開外便不再追了。方才於毒所部之中,在他計策之下尚且有些理智的,韓明一個都沒放過。那多數逃走的,都是韓明刻意不想追殺的。


    否則完全壓製的士氣和戰鬥力,不能讓那麽多人逃走。他要的就是放這些已經完全喪膽的人迴去,達成他的目的。


    如今遠遠的聽著黃巾營寨那邊響起的動靜,慘叫連連。韓明猜測的到,目的已成。


    既然如此,那下一步便是直接攻破黃巾營寨,解救宛城危機了。


    韓明也不急,若是今日剛剛趕到就前往廝殺。若是贏了還好,最多落個搶攻的嫌疑,若是輸了,怕是還要給黃巾增加士氣,宛城更難守。


    雖然占據了士氣的優勢,但畢竟堅守營寨的黃巾軍人多勢眾,不是每一次都能隨意衝殺的。


    想到這裏,韓明策馬就往側方的偌大城池而去。


    宛城守軍此刻正在巡邏,城池之上千餘名甲士來迴巡視。無數把火把照亮著宛城前方,不計其數的弓弩手仍然凝視前方。


    滾石,重木之物多堆積在城牆之上。血跡在這城牆之上隨處可見,千瘡百孔的磚塊,燒的隻剩下一半的雲梯……


    這一切都在告訴韓明,這裏才是真正的經曆了許久的惡戰。


    並不像他所堅守的南陽,那邊自己幾次用計賺了張曼成張燕二人的便宜,最後又識破了黃巾奸計,才能勝的略顯輕鬆。當然,韓明很慶幸那場連綿的陰雨,沒有那場雨就沒用黃巾的計謀,就沒有了以後一切。


    韓明看著這一切發了會呆,隨即緩過神來。心中對文聘的能力更是讚賞,擺手招了周倉前來。


    潘鳳雖是韓明的弟子,但現在好歹是個偏將軍(韓明封的),不好隨意驅使。倒是周倉,心甘情願的做韓明的近侍,韓明也樂得如此。


    周倉自然知曉韓明的意思,驅馬向前幾步,走入了宛城守軍的視線之內。扯著嗓子吼道:“速傳文將軍,就說南陽韓大人援軍到了!”


    城池之上守軍原以為黃巾來襲,本想亂箭齊發傳遞警報。卻聽到這一聲叫喊,繃緊的神經一時間放鬆了。


    文將軍的援軍到了,那宛城就不會如之前那般慘烈了。而且聽說這個什麽韓大人好像是在南陽以少勝多擊敗了黃巾賊人張曼成,這才讓文將軍親自書信去請。這樣一來,宛城就更加安全,黃巾說不定也可破了。


    多數知情的守軍,此刻都對城外的部隊充滿了期待。


    在他們看來,這是一支充滿了無限戰鬥力的軍隊。他們無往不利,視黃巾如草芥。


    隻是不知道,這支軍隊的領袖韓大人,到底是個何方神聖。


    傳令兵很快就找到了文聘,由於連日的作戰。文聘也沒休息好,正值最後緊要關頭也更不敢放鬆了。哪怕此刻,也是撐著眼皮子在城內視察。


    傳令兵遠遠的就喊了起來:“報,文將軍,援軍來了……報,文將軍……”


    這傳令兵此刻的作法絲毫沒有尊卑,倒是文聘親自交待過的,隻有韓明援軍一來就立刻通報。不必注意禮節,越早讓他知道越好。


    文聘還特別叮囑過,哪怕是自己睡著了也得給他拍醒告訴他。


    這些話語足見文聘對韓明援軍的看重,傳令兵也聽得出來。所以今日他不敢擔擱,哪怕隻有幾步路了也要扯開嗓子大喊。


    文聘正在巡視,忽然聽到這一句,連忙迴頭。一拍身下坐騎大喝道:“駕!”


    奔著城門方向而去,隻留著那傳令兵氣喘籲籲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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