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禾愣住了,呐呐喊了聲:“師父。”


    鍾鼓的身體猛的一僵,隨即更為用力地握緊了十禾的手,“走。”


    她自誤入輪迴,已許久都未曾喊他做“師父”了。


    芳華殿內的桃花似一夜落盡,煞是突兀。


    足下淡淡粉紅花瓣鋪就如毯,明明豔麗繽紛,又叫人覺得頗為蕭瑟。


    十禾也不知要如何同鍾鼓去解釋,自己變成淩霄殿傳話的仙僚,8被天帝半摟在懷裏的情狀。


    這委實叫人費解。


    鍾鼓入殿後卻是放開了她的手,徑自端起了茶杯,那茶水尚且溫熱,蒸騰出幾縷熱霧來,氤氳於鍾鼓的麵龐之上,掩住了他眸中顏色。


    許久他輕輕撇了撇,上頭飄浮的茶葉,淺淺抿了一口。


    十禾吞了口口水,有些心驚膽戰。


    鍾鼓抬眼看向她,幾不可查的歎息了一聲,柔聲道:“夜深了,早些歇息罷。”


    十禾吊著的一顆心頓時掉迴了肚子裏,連忙如蒙大赦地向外走去。


    才走了兩步,腦中倏爾響起天帝那句:“我已取了主司筆,布了渾天地極,他如今身中殺咒,你且再等上千年,我定送他去與你抵命。”


    主司筆,渾天地極?


    十禾停住了腳步,迴頭看向鍾鼓,猶豫道:“師父,我想去藏經閣,查閱些典籍,好閉關修煉用。”


    鍾鼓抿了抿唇角,淡淡一笑道:“好。”


    “謝師父。”


    鍾鼓微微頷首,十禾便匆匆離開了,身形化作一道微風,直接飄到了藏經閣外。


    守衛揚戟攔住了去路,將她上下一打量,問道:“何人?”


    十禾化迴了人身,散去微風,輕笑道:“新任司命,奉鍾鼓上神之命前來查閱典籍。”


    守衛聽到鍾鼓的名字,便將那戟分開,為她讓開了路,不再為難。


    十禾便直接跨上台階,入了藏經閣。


    數千萬藏書分六層安置,上至經書古籍,下至奇談怪論,無一不有。


    十禾以神識仔細探查,可這藏書數實在眾多,她隻能大概窺得方向。


    順著指引向第五層走去,大致被引向西北角,那書架上有許多典籍因久無人借閱,雖不至生出蛛網,也已蒙了許多灰塵。


    十禾將上頭的灰塵擦拭幹淨,而後那些有關主司筆的典籍,一一整理出來摞在身側的地麵。


    而後便盤腿於地麵,將書置於腿上,翻閱起來。


    有關主司筆的典籍極少,可唯有一點,以三千血紅情絲纏就命格筆中,灌以執念,可鑄主司之筆,司六界,主命格。


    而那殺咒,便是以身相飼,原為善咒,作普渡之用,種咒者若傷他人必遭反噬,添上血痕,長此以往殺咒必將種咒者渾身血肉蠶食鯨吞,噬其修為,毀其元神,非輪迴重塑難解。


    十禾喃喃念著上頭的記載,像是鈍刀割肉奇痛無比。


    “主司筆……輪迴重塑……司六界……主命格……”


    她倏爾一怔,猛的站起身來,腿上典籍全數落地攤開,連同身側那一摞也全數被推倒散落了一地。


    她這才明白為何要取主司筆,為何布渾天地極。


    原來,她從前為鄢墨提筆那天煞命格,如今卻叫天帝學了去,以此道還施二次。


    若如此,逼鄢墨入輪迴,再司其命格,施渾天地極,屆時,勢必叫他嚐盡六道輪迴,剝除其三魂七魄,永世再不複入輪迴。


    何其毒辣?


    十指無意間沒入掌心,滲出點點鮮血,順著手心蜿蜒落地,打開一朵朵細小的血花。


    可命格一旦寫成,便與其相連,應當是無法抹除的。


    不對,一定有破解之法的!否則當初鄢墨為何沒有依照命格所寫,愛上狐狸仙?


    對!必然有破解之法!


    十禾慌亂地手中血跡擦去,將一地典籍理好,顫抖著手指翻開來,仔細查看。


    可她翻了一本又一本,始終沒有破解之法,她隻得一次次將身側的書放迴,再去尋其他的。


    不知不覺,她於藏經閣內翻閱典籍,已有整整三月,整整三月,她都未曾出過藏經閣。


    終是在一本殘破古籍之上尋到了破解之法,她以指尖一字一字,仔細點指過去,上頭的字驟然像是灼目般燙了她的眼,叫她猛然顫抖著將書合上。


    隨即連忙將那本殘舊古籍塞入袖中,離開了藏經閣。


    彼時,她方才出藏經閣,便遇上了個麵帶珠簾的女子,正是月知初。


    算起來她和月知初應是許久未見了,可不知為何,月知初卻是滿麵怒容,直接將她的去路擋住了。


    不依不饒道:“我倒想看看,你這狐媚功夫是同誰學的?”


    十禾不做理會,徑自打個彎準備繞過去,月知初卻是再度伸手擋住了她的去路。


    月知初的眸光掠過某處,繼而譏諷一笑,向十禾靠了兩步,低聲挑釁道:“你的司命之位是如何得來的,你我心知肚明。”


    十禾腳步一頓,隨即拍開月知初擋路的手。


    見十禾毫無反應,月知初不由得勃然大怒,譏諷道:“當初司命那般護著你,她一死,你便惦記上了她的位置,還敢肖想鍾鼓上神,簡直恬不知恥!”


    “說完了?”十禾抬眼,取出帕子擦了擦手,丟在一旁,頭也不迴的離開。


    月知初踉蹌兩步,罵道:“賤人!”


    麵對月知初的再三挑釁,十禾終是忍無可忍,雙眸一眯,猛然迴身斥道:“放肆!”


    “放肆?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敢同本公主如此說話?”月知初亦然口不擇言,以言語相激:“你這個天煞孤星,同你沾上便沒有半點好處,那兇獸如此,司命如此,鍾鼓也是如此,你便該生世孤寡,遭人厭棄!”


    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提起鄢墨。


    十禾的指尖驀然收緊,心上頭一迴起了殺意,手心開始凝聚點點白光,掀襲而出,直向月知初命門。


    月知初驚惶急退數步,竟連一點防備也沒有,直接就被煥然白光擊了出去,飛出去時,唇畔勾出了抹令十禾不解的笑意。


    誠然,清風微拂,鍾鼓自桃林間出現,硬是接住了飛出去的月知初,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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