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禾看著長歌手中拿著那塊,從她眼上揭下的長帕,隨意擦了擦手,右臂袖口之上暈開片濕濡。


    長帕染血處被翻折藏起,隨即那帕子也被長歌收入了袖中。


    十禾的餘光瞥見那一抹鮮紅,心頭一顫,也不知哪來的膽子,上前直接抓住了長歌的手。


    長歌才將帕子放入袖口,便被十禾緊緊握住了右手,頗為詫異地看向了她,蹙眉道:“做什麽?”


    十禾結巴了一下,抬眼偷偷看了長歌一眼,發覺他並無怒色,才道:“受,傷了,要,要上藥的。”


    說著便執拗地撩開了長歌的袖口,折了上去。


    交錯的傷痕之上,裂開了道極長的口子,自手肘而下,似是方才愈合結痂又再度開裂,猙獰無比。


    綻開的皮肉之上,還流轉著絲絲電光,仍在“呲呲”炸響,可謂觸目驚心。


    長歌眼睫微垂,下意識想要閃避,手卻被十禾握的極緊,一時間竟是沒收迴來。


    長歌眼中一番掙紮,甚為複雜道:“你不怕……”


    “別動!”十禾未曾注意到他語調所含之意,隻自顧自皺眉,拉著長歌坐下,變出帕子和烈酒來。


    用帕子沾了烈酒,仔細擦幹淨,又從懷裏掏出了瓶藥來,於傷口之上細細撒勻,塗抹開來。


    長歌頗為僵硬地伸著手臂,任由十禾擺弄。


    卻像是氣血不大順暢的模樣,偏偏十禾觸及他手臂之時,麵上又泛起些許詭異的淡淡粉紅來。


    心口處那個東西,似乎又在劇烈震顫起來,一下一下,沒有盡頭。


    長歌的唇微微翕動,卻無言語,那雙墨玉色的眸子裏,錯愕之下,像是粼粼泛動,有如春風化雨,盯著十禾的眉眼,細細端詳。


    長歌輕咳了兩聲,欲說些什麽:“十禾……”


    話音未落,十禾剛用帕子,裹住長歌的手臂,卻見他周身飄散出一股淡淡紅暈,彌漫開來。


    長歌見狀,猛的起身收迴了手,向後連退了數步,方才纏上手臂的帕也脫落,隨風飄揚。


    他的周身似有紅霧繚繞,於他體內剝脫而成,一層一層,將他的身形映得縹緲異常。


    十禾急忙撲過去,伸手想要去抓住他,身軀相觸之下,卻直接穿過了長歌的胸膛,一個趔趄險些撞在了長歌身後的石頭上。


    她慌忙喊他的名:“長歌!”


    錯愕地轉過身,看向長歌的背影,很是惶恐,因為她聽聞渾身散開的話,是魂飛魄散。


    難道方才他傷的那麽重了嗎?


    長歌轉過身,與她錯愕的眸子相對,兩兩相望之下,他忽然蹙眉問道:“你要不要來找我?”


    十禾一愣,隨即追問:“我,我去哪裏找你?”


    長歌怔住了,擰緊的修眉此刻舒展開來,唇畔漾開抹叫人心神恍惚的笑,“混元境,我等你,你一定要來。”


    話音剛落,十禾用力點頭,還來不及給出一句承諾,長歌的身體就徹底在繚繞的紅霧中,化作了一連串的泡影,隨著一陣微風,寸寸破裂消散開來,破裂聲和風聲混雜在一起。


    好像破碎的又不止那一連串的泡影。


    十禾跟著那陣風追了兩步,想要去抓住,可偏偏什麽都沒有握住,連同那塊帕子也隨風不知被吹到了什麽地方,連個影子也沒有了。


    心間一點點空曠起來,悵然若失的,落落發痛。


    她認識他也不過是幾日功夫,可他當著她的麵消失的時候,她為什麽那麽難過?


    一種莫名的情愫,順著四肢百骸攀爬而上,如蜘蛛編網,將心髒一層又一層的包裹起來,纏地她幾乎喘不來過氣。


    隻是十禾並不明白,這種緊緊揪痛,又空落落的,到底是種什麽感情,她隻知道她要去混元境,找他,一定要到找他。


    可是,混元境是哪裏?她又要怎麽去呢?


    這著實廢了十禾一番思量,她腦中全然混沌霧蒙蒙的,蹲坐在石頭旁。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邊驟然滑落一道湛湛藍光。


    十禾抬起頭,便見一襲青玉色身影,落在了她的眼前。


    十禾悵然若失地仰頭,看著眼前人呐呐喊道:“師父……”


    鍾鼓勾唇淺笑著伸手向她,溫和道:“我帶你迴去。”


    十禾握住鍾鼓伸出的手,被帶了起來,不過轉瞬之間,周遭陡然翻轉。


    一派仙氣繚繞,落英繽紛之境。


    她迴到了芳華殿,鍾鼓鬆開了她的手,舉步入殿。


    十禾隨即跟了上去,慌忙問道:“師尊,你知道混元境嗎?”


    彼時鍾鼓正坐於案前,茶杯已至唇畔,卻驟然停下,側目看向她,半垂眼簾,“你要去那裏做什麽?”


    神仙和妖怪向來勢成水火,她自然不能把長歌賣給鍾鼓,於是十禾打了哈哈,避開了名字,搓搓衣角道:“我答應了一個人,要去找他。”


    鍾鼓將手中茶杯放下,抬眼向她,唇畔仍掛了淺笑:“那人是誰?”


    十禾猶豫道:“那裏,是什麽不好的地方嗎?”


    鍾鼓見她避而不答,也不再追問,隻道:“自混沌開辟,造就混元境,便是以兇煞著稱,若要去混元境,需得好好修習,以你如今修為隻怕去不了。”


    十禾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或許也就是因為混元境兇險,長歌才落下那一身的傷呢?


    不知為何,此刻十禾胸腔陡然上升出一股,要好好修煉的念頭來,雖說有些可笑。


    可是她卻實實在在的,頭一迴,想要保護一個人。


    鍾鼓向她招了招手,“你且過來。”


    十禾便依言向前走了兩步,到鍾鼓身側,見鍾鼓以指尖,示意她撩開袖口,便也照做了,將手腕伸到了鍾鼓眼前。


    隻見鍾鼓的指尖在她的腕上輕輕劃過,便顯出個藍湛湛的真龍圖騰來,那圖騰在她腕間忽閃幾下,便隱入了血肉中消失不見。


    十禾搓了搓手腕,卻不見那圖騰浮現:“這是什麽?”


    鍾鼓收迴了指尖,捏起了小小的瓷杯:“此印,可於你危難之際,及時通知為師,護你周全。”


    她這師父可以說非常靠譜了!


    十禾頓時被感動到了,信誓旦旦道:“我一定會努力修習,不會辜負師父的!”


    鍾鼓喝了口茶水,緩聲道:“你也累了,暫且先迴去休息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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