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妖怪,十禾向來對吃飯是非常積極的。


    是以她一溜煙,就快速衝下了樓梯,“咣當”一聲就自覺地坐在了桌前,雙手拿好了筷子,等待開飯。


    陸離做的菜色也十分簡單,紅燒肉,炒筍絲外加一盆蛋花湯。


    一坐下,陸離便把盛好的飯遞到了十禾手裏,很是周到。


    十禾就著色澤鮮亮的紅燒肉嚐了嚐,立時雙目射出兩道驚奇的光彩,不得不說,陸離這廚藝還是很過關的。


    十禾剛扒拉兩口飯,陸離便突然神色凝重地歎謂道:“我要去尋她了。”


    “昏碩?”十禾滿嘴紅燒肉,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自是……”陸離倏然怔住了,眸光不由一黯:“她現在是叫緋辭。”


    十禾嚼著紅燒肉的下巴都停頓了一下,當然馬上又繼續吧唧吧唧重新嚼了起來,實在是沒想到陸離居然能聽懂。


    不過話說迴來,緋辭,那不是狐狸仙的名字?五百年前她是天上的狐狸仙,再往前莫非是成仙前同陸離有段什麽糾葛?


    可也不對,她依稀記得狐狸仙在天上中意的是天帝,若在凡世有個陸離這樣的男子傾慕於她。


    那眼光,怎麽也不該突然下降那麽大一截,去看上天帝那般形容猥瑣的人。


    雖然十禾已經不大記得天帝的模樣了,但是在她眼裏,天帝的形象比外頭摳腳的流浪漢還要不如。


    不過,狐狸仙下凡是勾搭鄢墨的,現如今又是什麽二朝皇妃,誠然於貞潔烈女實在是半點邊也搭不上的。


    這麽說來,陸離當真是極可憐的,這麽多頂綠帽戴起來也是心力憔悴,難怪陸離這廝喜好穿綠,願是有這般的先見之明。


    十禾停住了夾菜的動作,抬眼看向陸離,用真摯的眼神對他表示了同情:“還真是苦了你了。”


    陸離渾然沒有發覺,十禾那百轉千迴的曲折心思。


    他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於眼下覆了層淡淡的陰影,唇畔勾起抹自嘲的笑:“我等了三千六百七十八年倒是也無謂再等上一等,隻是這麽些年過去了,也不知怎麽,還存了那麽深的執念。”


    十禾夾了一筷子紅燒肉進嘴,嘟囔道:“無妨無妨,戴的多了就習慣了。”


    ……


    陸離端起了桌上的茶杯,用杯蓋撇了撇,上頭漂浮的碧綠茶葉:“許是前世我欠了她那一句,令她也格外傷懷,我才還債到如今。”陸離眉頭深鎖,眸中透出幾分哀涼:“她雖已不是她,我卻仍是我,心中還記掛著她,這算是個執念罷。”


    十禾配合著鄭重點了點頭,然後又夾了兩筷子紅燒肉。


    不料陸離放下手中的茶杯,倏爾轉了話鋒定定看向她:“我之前問你要不要去尋鄢墨,如今倒是不能陪你去尋他了。”


    不知怎麽又扯到她身上了,可這一扯,把所有的舊事重新翻出來,壓在她心頭,叫她頓時不大是個滋味。


    十禾的嘴角微僵,筷子上夾的紅燒肉也掉了下來,隨即垂眼扒了兩口飯,狀似隨意地擺擺手,大方道:“我不妨事,就算要找他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什麽地方。”


    陸離癡笑輕歎一聲道:“你又忘了,這六界之內可沒什麽我不知道的。”


    十禾一時間被噎住,用筷子戳戳碗底,掩飾眼底劃過的複雜情緒:“知道又怎麽樣,我……他,且不說他心裏有沒有我,就算我肯見他,他,也未必樂的見我。”


    陸離追問道:“你想不想見他?”


    想不想?十禾低下頭,也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將這個問題擺上心頭,略略思索了一番。


    她確實是想的,很想很想,可她害怕,她從接近鄢墨起便是為了上神之位。


    她的目的本是個風月之局,誆他的心要他的命,從一開始便是錯的,也未曾想過會從何時變成現如今的模樣。


    她誆他騙他,可他卻是實實在在的待她,如他所說是塊冰也該化了,他本也是純真少年六界之大偏容不下他。


    世道如此覆他熱忱,他對她的好也成了她傷他的利器,是很殘忍的事情。


    可是,她好像是愛上他了,情愛之事,她似乎收不迴來了。


    陸離出聲喚道:“十禾。”


    十禾聞聲猛的抬頭,卻見有幾粒水珠滾了下來打在手背。


    她伸手胡亂抹了一通。


    陸離蹙著眉,默然了半晌,嗓子略微有些幹啞,勸道:“莫傷心了,你還喜歡他,便早些去罷,他本就是個麵冷心熱的性子,你若肯向他低頭認錯說明原委,他不會怪你的。”


    還能迴到從前嗎?


    十禾滿麵愁苦地搖了搖頭。


    陸離把手邊的茶杯推到了一旁,不怎的又拿起了另一邊的酒壺打開來,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道:“你若不願我也不逼你,隻是人生這一遭,但凡心事便該了結了,長長久久的拖著總歸隻能錯過。”


    說完仰頭灌了兩口酒,清和的眸中泛起了點點漣漪:“我同她便是這般,她曾問我,她與佛道我如何抉擇,我遲遲不敢表明,終是她湮滅後,我才想通。”


    他捏緊了酒壺,指節泛著青白之色,用力在桌上一砸,卻是少有的說了髒話:“去他娘的無邊佛法,若能從來我隻願守著她,我隻要她!”


    十禾從未聽過陸離說這些粗鄙言語,不免有些納罕。


    陸離說完,目光盯著酒壺,於手中晃了晃,喉頭發緊,吐字變得尤為艱辛。


    “可如今,她已不是她了,便算我執迷不悟,其實,我還是想守著她的。”


    提及狐狸仙,陸離的眉目間繾綣了一派堅定的柔情,想來那便是傳說中至死不渝的情愫。


    十禾倏然恍惚了,手腕微微顫了一下,喃喃道:“願你得償所願,往心之所往。”


    陸離靜靜看著眼前,垂著臉的十禾,眉宇間換上了一派凝重之色:“我自得人身時便與鄢墨相識,談不上多好的交情,大抵算是同病相憐罷,他性子冷些,待你卻是真心。”


    “從開始我見到你,便算出你是他的劫數,你二人必然有一番糾葛命數,是以我一而再再而三,逼迫他,叫他看清自己的心意,可我到底沒想到,極淵魔障內,他竟肯為你而死,還有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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