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亥時,天上圓月皎皎,攬華隱在那位叫小優姑娘的院外的一顆芙蓉樹下,正打算離去的時候,聽到了一聲輕響。


    那聲音如同雨水滴落湖間,伴著一聲嘶鳴。


    月色之下突然出現了一個綠意蒙麵的女子,黑色的輕紗在清冷的月色下泛著神秘的光澤。


    單是看著那婀娜的身形讓人忍不住想要一睹芳容。


    攬華並沒有立即現身,因為他的潛意識裏兇手一定是男人,而不會是女人,還是這麽漂亮的女人。


    那女子望著屋中愣了片刻,閃身進到了屋中。


    這時攬華才警醒,急忙追了過去。


    僅是一息之間,他剛到門口就聽到了小優的喊聲,等到衝到跟前的時候,小優已經昏了過去被那女子抓在了手中。


    攬華眸色微寒冷聲喝道:“哪裏來的妖孽,放了她。”


    那女子一雙杏眸嬌俏妖媚,聽到他的話淡淡的望了過去,聲音粗糲如同含著沙石,“你是誰?”


    沒想到如此妖嬈的一個女子聲音竟比男子的還有難聽,攬華不禁愣了一下,微皺了眉頭,“之前連屠三個鎮子的人就是你?”


    女子依舊望著他,“你是誰?”


    攬華冷哼了一聲,“攬華。”


    想來是聽過他的名字,女子眸色微凜,猛地將手裏的女子拋向了他,閃身到了院外。


    “想跑?”攬華冷笑了一聲,將小優放到了一旁追了出去。


    女子眨眼已逃出了鎮外,攬華自然不肯放過她。


    很快攬華將女子攔了下來,兩人纏鬥在了一起。


    僅僅幾個照麵攬華便將女子困在了他的術法之中,揮手將女子的麵紗打落,當看清她的容貌時大吃了一驚。


    這名女子竟是輕鳴鎮失蹤的那個女人。


    妖界不同於其他五界,因為妖修煉到一定的修為就可以隨意幻化人形,可這樣就容易形成混亂無法統計。


    所以妖界有一個自成的規定,凡是修成人形的妖隻能用一麵示人,而他們最終的容顏會記錄在形容鏡上。


    就如同人界的戶籍,仙界的仙籍一般。


    所以攬華才會查出每個鎮子中最漂亮的女人都不見了。


    “你是誰?”攬華問道。


    女人抬頭望向他,神情僵硬說不出的怪異,“你……錯了。”


    錯了?


    攬華心頭一凜猛然想到了什麽,一掌將女子擊昏了過去,又在她的周圍設了結界,這才急急忙忙幻身迴了小優的院子。


    之前三個鎮子皆是一夕之間被屠盡,如果這個女人真的是兇手又怎麽會這麽輕易的被他製住。


    隻是等他想通之後,終歸是晚了一步。


    小優已經不在了,不過萬幸他離開的時候示了警,天界的人及時趕到,鎮子裏的其他人安然無恙。


    看來那人的目標真的是容貌美豔的女人。


    不過還好他抓住了那名女子,可等他趕迴去的時候,看清結界裏的景象時大吃了一驚。


    不僅僅是吃驚,胃裏泛起了一陣惡意,差一點就吐了出來。


    哪裏還有美豔妖嬈的女子,地上一團漆黑的東西蜷縮在一起,軟噠噠的濕滑粘膩仿佛沼澤裏的爛泥泛著惡臭,更讓人無法忍受的是它竟然還是人形。


    隻不過這人形有些難以形容,仿佛被扒了皮般隻剩血肉。


    纏繞在一起的頭發,不太明顯的五官,細長軟綿的四肢,手掌和腳掌如同禽類帶著黑色的蹼……


    在那雙黑色帶蹼的腳下是一張堆在一起的人皮,正是之前他見到的那個女子。


    心裏咯噔了一下,大概明白了那些漂亮女子失蹤後的遭遇。


    攬華心中恨意大盛,揮手一道淩厲的光束打在了那團黑色蜷曲的東西上。


    嘶啞的聲音如同細石在鐵山擦過,然後便是乖戾粗嘎的笑聲,“她的皮不錯,比之前那三個都要好。”


    攬華沒有說話,又是一道光打在了她的身上,蜷曲的身子猛地繃直又蜷在了一起,看著就如同濕土裏的蚯蚓。


    攬華胃裏翻攪將那股嘔意壓了下去,厲聲道:“屠了三個鎮子就是為了三張好看的皮?”


    那人抬起不甚明顯的五官,用根本就看不出的眼前望向了攬華,低低的笑聲粗糲的讓人忍不住捂住耳朵,“那……我現在的樣子你喜歡嗎?”


    沒等攬華迴答,她繼續道:“都說眾生平等,你覺得現在平等麽?但是看了我的樣子你就已經反胃的想要吐了,攬華,連你都這樣,那麽其他的人呢?”


    雖然神界在六界都會有專門的使者,但是他們還是以修為主,畢竟飛升到更高一級的神位才是他們的目標。


    而真正能夠牽動他們的,也隻有關乎到整個扶搖世界和平行九界的事了。


    天界獨立於六界之外,神界賦予它的職責就是維護六界的安危,平衡六界之間的關係。


    攬華不僅僅是天界之人,還是天帝的哥哥,天族的王族之人,連他看到她的樣子都這般的歧視嫌惡,那麽其他人呢,可想而知。


    攬華定定的望著他,胃裏翻攪的嘔意緩緩平複,聲音清冷淡漠,“可這並不能成為你屠殺三千妖命的借口。”


    “借口,”她搖了搖癱軟的頭,緩緩道,“不,這是救贖,我不想永遠被人厭棄,所以隻有變得漂亮。隻有這樣,他才不會離開我,永遠都不會。”


    他?


    黑眸越發的陰沉,清雋的眉眼閃過一抹冷厲,攬華淡淡的道:“他是誰?”


    那人微揚了頭,嗤笑了一聲,“還會有下一個的……”


    還沒說完,不太明顯的五官緩緩舒展,如同打開缺口的泥地一點一點的掉落在了地麵,很快真的變成了一灘爛泥。


    沉斂幽深的眸子凝著地上的那一灘黑色,片刻後揮手幻出了一道火光點燃了那團黑色還有那張輕薄的人皮。


    赤紅的火焰照亮了攬華那張陰沉的臉,沉默了兩秒後,轉身迴到了鎮中。


    攬華站在小優的屋中,望著那床頭掛著的香囊對著身後的人說道:“確定了麽?”


    那人一身紅衣站在窗前,紫色的長發隨意的綰在腦後,紅色妖嬈的眸子靜靜的望著夜色下的那棵芙蓉樹,低笑著道:“好久沒殺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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