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十五歲時，你的願望是什麽？二十五時，你的願望又是什麽？
如果願望相同，那麽這十年裏你做了什麽，讓這願望還沒有成真？
如果願望不同，那麽這十年裏發生了什麽，讓你的願望變得與曾經不再相同？
而楊沫的這十年裏，願望始終沒有變過，就是跟何汝穆在一起，她也一直在努力著，從未變過。
可是……
02、
“憑什麽非要我跟他結婚？！”楊沫滿麵淚痕地看著站在她眼前的男人，歇斯底裏地喊著，“哥！你明知道我隻喜歡二哥，為什麽還要逼我！”
而她麵前的男人，器宇軒昂，氣定神閑，隻是稍抬了抬眼皮，“但你二哥不喜歡你。”
楊沫光腳站在客廳的大理石板上，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臉上的淚痕仿似冬天鬆樹上被澆掛的冰水，冰冷至極，凍得她將將要站不住。
手指深深地嵌在手心裏，手心被指甲生生戳出了血，發出的聲音顫抖得令人覺得她仿似站在崖邊，隻要稍稍向後退一步，就立時掉下懸崖粉身碎骨。
“哥，我求你了……我現在才二十五，至少不要讓我現在就嫁人好不好？”
楊厚鄴冷淡無波的目光，淡淡地從此時哭得淚流滿麵的親妹妹臉上劃過，深邃的雙眼輕眯了眯，卻仍舊惜字如金地吐出幾個字：“下星期五教堂見。”隨即轉身，瀟灑離開。
楊沫渾身不住地發抖，最後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崩潰地閉上了眼睛，她哥的話，從來沒有任何一人敢反抗。
當晚的冬夜那麽涼，梁到楊沫甚至會永遠記住這個涼夜。正在睡夢中，耳邊忽然響起一句叫她結婚的話。匆匆跑出來後，看到的是她哥冷絕的背影，以及這輩子都不會忘掉的逼婚。
“逃了？我記著她身邊時刻跟著兩名保鏢的吧？”楊厚鄴驀地抬起陰冷的雙眸，直視著眼前匯報情況的傭人，“保鏢被她弄死了還是怎樣，能讓一個小女孩逃了？”
“侯爺，您也知道，大小姐招數一直很多的，隨便撒兩句慌就能逃了……”
也對……重點不是她怎麽逃的，而是她如何決定敢反抗他的。
就這麽喜歡何汝穆，不喜歡尹傑？
楊厚鄴手指一下下地敲著膝蓋，似乎在忖度著什麽。
許久過後，楊厚鄴麵無表情地吩咐道：“去通知尹傑，丟了新娘難道還需要我這個大哥去替他找？”旋即指著房門淡道，“都出去，我需要休息，婚禮前都別再來跟我匯報大小姐的任何事。”
尹傑接到楊家傳來的消息後，便一直在沉默。
麵色深沉冷漠，看似跟楊厚鄴竟然有那麽些相似，都是極為驕傲和自負的男人，而事實上，尹傑確實是這樣的男人。
出身不凡，家境殷實。母親是銀行行長，父親是個不可說的大官。
尹傑不像其他官二代那樣揮霍無度，萬事以工作為先，時常是父輩人之間所稱讚的年輕人。唯有一點，其人太過傲氣，在外人看來倆字即可形容——無情，這也大概是楊沫一聽到楊厚鄴讓她跟尹傑結婚後就哭得沒了人樣的一個原因，任誰都不想嫁給這樣無情的男人。
婚後生活還能愉快得了？
坐在音樂廳裏陪客戶聽著交響樂的尹傑，突地起身，駭得眼前人連連後退幾步。
尹傑臉色陰沉，一字一頓地吩咐道：“去放消息，就說楊厚鄴死了，我就不信楊沫能不出來。”富有穿透力的聲音，簡直可以跟那交響樂相匹敵。
隻半天，楊沫便出現了。
楊沫火急火燎地摔上車門，衣衫不整地往家門裏衝，一腳踩著拖鞋，一腳踩著皮靴，大衣外套來不及穿，嘴裏不停地吐著寒氣，滿臉恐慌，“哥！媽！哥！”
但還沒接近家裏那道門，驟然出現個人影，伸臂將她攔住，“你哥沒死，騙你的。現在去我家，直到婚禮結束。”
楊沫不可置信地抬頭，就看到一張死人臉的男人，直挺挺地立在她跟前，整個人的氣場簡直就像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像，淡漠而冷酷。
楊沫的所有的擔心與恐慌瞬間化成憤怒。
楊沫咬牙切齒地仰頭咆哮：“死人臉就算我死了也不嫁你！！！”
02、
楊沫被關在尹傑的臥室裏，瘋了一樣發泄著心底的所有不滿。
看見什麽砸什麽，有力氣就大吼大叫，什麽難聽話俱都罵了個遍。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反抗她哥的命令，逃了出來，跑到小旅館裏藏起來準備過了這一陣再考慮去哪。可連一個安穩覺還沒睡好，就得到個消息，說她哥死了！
一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連穿衣服都沒來得及就衝迴了家。
可……
楊沫梗著脖子大罵尹傑，“王八蛋死人臉！你哥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
尹傑站在門外的旋梯旁，與婚慶公司總經理談著婚禮細節，聞言沉了沉臉，聲音冷漠地說：“楊沫，你已經叫我十年死人臉了。婚禮上再敢叫我死人臉，我就讓所有銀行對你家撤資，不信你就試試。”
楊沫臉一僵，頓時不再叫囂罵人。
她哥也說了……這婚不是為了別的，是為了他們楊家。
說尹家二老不會輕易幫他們家，除非兩家有了不可割舍的聯係。
楊沫捂著臉，漸漸地從門上滑到了地上，悶聲哭泣。
她從不懂家裏的那些生意，為什麽一定要讓她去當那個犧牲品……
婚禮前，楊沫一襲潔白臻貴婚紗，坐在落地全身鏡前，行屍走肉般地聽著身旁伴娘的不時低語，“尹大少爺怎麽迴事兒啊這是，這接親的時間都過一個小時了，還不來？是不是不結了啊？”
楊沫迷茫的視線從鏡中反射的自己的麵上劃過，哦，今天是她結婚的日子呢。
楊沫忽然起身，勾了勾嘴唇，笑臉假得僵硬得像石岩，“哎呀不等不等了，又不是新郎不能接，新娘就不能自個去嘛，姑奶奶才不這麽聽話的坐等呢！”
旁人眼裏的楊家大小姐既任性又囂張，這是她們眼裏最正常的楊沫的反應，一一笑著打哈哈，沒攔著。
楊沫忍著胸悶，一個人扯著婚紗長長的紗擺，坐上婚車。
爾後輕輕垂下眼瞼，撫摸著這一身代表神聖的婚紗，苦澀一笑。
一個人去教堂，她大概是天底下最淒美的新娘了。
婚禮終究照常舉行，順利完成。尹傑對他的遲到，沒有半句解釋。
在神父讓他們兩人宣誓時，楊沫扭頭，望著站在不遠處的何汝穆以及他的未婚妻，眼淚瞬間落下。
她喜歡了十年的男人呢……再見了。
尹傑將楊沫不舍的目光盡收眼底，一張死人臉，忽地緩緩勾起了唇，讓人分不清那是微笑或是嘲笑。
而新婚當晚，尹傑隻留給楊沫一句話，“我去客房睡。”
還未同居，就已開始分居。
03、
“天！楊沫！你說什麽？”閨蜜張韻一臉驚悚地看著懶洋洋窩在沙發椅上的楊沫，“你們之間一直沒發生過什麽？！”
楊沫一臉無所謂地笑，又恢複了大小姐一樣的飛揚跋扈，“沒發生關係正好啊，那就跟結婚前沒什麽兩樣了，他不管我，我不管他，好著呢。我還可以繼續喜歡我二哥了！”
張韻：“……”
“那尹大少爺也沒有那方麵的意思？”
楊沫臉蛋粉紅，仍舊像個沒長大的孩子，細皮嫩肉的，嬰兒肥還沒退下去多少，但卻穿著黑色皮衣，手指上塗著大紅色指甲油，成熟的打扮和稚嫩的臉違和感極大，卻笑得一臉哈皮，“他大概無能吧哈哈哈哈。”
整個人都神采飛揚般，全然沒了結婚時的痛苦樣。
張韻皺了皺眉，登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這時銀行櫃台喊了號，張韻推著楊沫，“我去辦卡了，你在這等我啊。”
楊沫驀地活力四射地跳了起來，“一起！”親昵地拉著張韻的胳膊往前奏。
然而楊沫剛跟著張韻往櫃台前走了兩步，腳步一頓。
而她身邊的張韻同樣腳步一頓，悄悄地窺了眼楊沫的臉，就看到楊沫滿臉風雨欲來前猙獰的平靜。
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楊沫的肩膀，“那個，我先去辦業務了……”
楊沫眼前不遠處站的不是別人，是尹傑，並且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女人，身材高挑，並長得很美，美到極致的那種美。
她很少在尹傑臉上見過的笑容，此時尹傑臉上幾乎要綻放出花來了一般。
楊沫走到銀行大廳的裝飾瓷瓶旁，重重一推。
瓷瓶應聲而倒，刺耳的嘩啦聲過後，引來了尹傑的目光。
楊沫眯眼笑笑，拍拍手轉身就走了。
在幾名保安衝上來時，楊沫的兩名保鏢也走了過來，一臉“誰敢碰我家大小姐我們就讓誰死”的嚴肅表情。
楊沫大搖大擺地往外走，不懼保安和眾人詫異的目光，同時聽到身後冷厲的聲音，“放她走。”
當晚，尹傑迴來的十分早，推開門時，毫不意外地看到客廳一片狼藉。
楊沫從小就這麽能作。
餐桌上阿姨做的晚飯沒有被動過，楊沫穿著性感的睡衣，窩在沙發裏嘎吱嘎吱嚼著薯片，背景牆上的電視開著很大的音量，正放著恐怖電影。
沙發周圍是一大堆零食袋子，還有已經空了的兩聽啤酒。
尹傑臉色一沉，昂首闊步走到楊沫麵前，抬手便將她捧著的薯片搶了過來，精準地投進垃圾箱，“零食對身體不好。”
楊沫：“！”
“你神經病啊！”楊沫跳起來就衝尹傑大喊，“你憑什麽管我！”站在沙發上也沒比尹傑高出多少，但氣勢囂張得很。
尹傑一臉淡漠，“憑我是你丈夫。”
楊沫瞬間就氣樂了，“你是我丈夫？你是我丈夫你還跟你們銀行的客戶眉眼來去的？我當你是丈夫，你當我是老婆了？就女的有三從四德，你們男的就沒有？我真該去問問尹媽媽是怎麽教的好兒子！這麽多年都沒把你教出來！”
尹傑偏頭，忽然彎了彎眼睛，“你好像也沒有把我當過丈夫吧？嗯？至於說得這麽深明大義的麽？”
尹傑抬手就將楊沫的睡衣扒了下來，“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也沒把自己當我老婆吧？我是你丈夫？你確定？”
楊沫：“……”捂著胸狂叫，“啊啊啊啊啊啊死人臉你流氓！”抓著抱枕胡亂地往胸前擋，“死人臉你小心長針眼！”
尹傑不作聲地諷笑。
楊沫最煩尹傑這副表情，忽然間就炸了毛，“對啊，我楊沫就是沒把你當丈夫！反正都是為了各自的爹媽而已，這婚本來就是有名無實的，早晚都得離！”
尹傑沉了臉，突地湊近楊沫，字字陰冷地反問：“離婚？楊沫，你現在還在想著你的二哥呢吧？何汝穆？你們還真是夠青梅竹馬的了，我跟你一起長大，比你大三歲，也從來沒聽過你管我叫一聲哥呢。”
“對！我就是還想著我二哥呢！我都喜歡他十年了！你管得著麽！我還會喜歡他第二個十年你管……”
“我去睡覺。”尹傑麵無表情打斷楊沫，抬腳往臥室走。
楊沫吼完之後就一陣難受，眼看著被重重甩上的臥室門，委屈地按著胸，深深地彎下了腰。
她討厭死這樣的日子了。
04、
尹傑消失了一月有餘。
“寶貝兒啊，尹傑呢？”餐桌上，楊媽媽慈愛地問楊沫。
楊沫把盤子裏的瘦肉挑了個淨，一邊不走心地答著，“哦，出差了。”
楊媽媽搖頭感慨，“真快啊，這一晃都十年過去了。還記得尹傑家剛搬過來的時候，你總吵吵著你爸總往他家跑呢，煩尹傑他爸帶你爸下棋，連帶著都煩尹傑。但現在瞧啊，你們倆都結婚了，我還記得尹傑小時候對你還挺好呢……”
“媽。”楊沫叼著筷子不清不楚地說，“你和爸都知道我和尹傑為什麽結婚，你就別感慨好像我們倆是真愛似的了。”
楊媽媽表情一怔。
楊沫猝然放下筷子往外走，“家裏空調開太大，悶，出去逛逛。”
始終沉默的楊厚鄴，這時自她身後緩緩出聲，“後天抽出時間跟尹傑去做身體檢查，你們該要孩子了。”
楊沫一腳狠狠踢在門上，跑了出去。
生生生，生毛啊生，她現在還是處女呢！
楊沫最近情緒波動十分大，見朋友都不時地亂發脾氣，不好再去惹朋友心煩，無處可去，最後還是迴了家。
毫無人氣的家裏，冷清得讓她渾身陣陣發冷。
茶幾上的離婚協議書，沒有被動過，仍舊呈現著她曾扔在水果上的姿勢，就連水果都爛了……這代表她迴家住的這一個星期裏，尹傑依舊沒有迴來。
想起生孩子……她從不敢違抗她哥的話，因為整個阜賓市都沒有一人敢違抗她哥的話，因為她哥狠到可以做出任何事出來。
楊沫深吸了口氣，妥協地給尹傑撥電話。不就是借個精子麽，她無所謂，早就無所謂了。
但是電話那邊……關機。
楊沫咬著後槽牙，手一揚就把電話摔了，“死人臉你死了嗎！”過了半晌，又看著被摔得四分五裂的電話，嘴一撇，想哭。
找到座機，再次給尹傑秘書打電話，“琳琳姐，我楊沫，死人臉現在在哪呢？”她跟尹傑認識了多少年，就幾乎跟許琳認識了多久。
“少董去國外旅遊了，沫沫你不知道？你倆又鬧別扭了吧？”
楊沫蹙眉，旅遊？和女人？
“我倆什麽時候不鬧別扭了，”楊沫打哈哈地笑著，“行，我知道了，再見琳琳姐。”
掛了電話後，楊沫立刻又撥了個電話，“給我守著機場，看尹傑落地後是跟誰一起迴來的。”
一天後，楊沫得到結果，尹傑跟一個女人迴來的……並且尤為親密，還手摟著女人的肩膀……
楊沫突然有了種玩具被人搶了的感覺，家也不想迴，又無處可去，最後開著車去了何汝穆的投資公司。
“二哥我來啦！”楊沫門都不敲地往裏走，卻剛好看到何汝穆垂著頭，麵帶笑意地看著兩個本子。
結婚證？
楊沫沉默著。
何汝穆抬頭，亦未開口。
許久過後，楊沫咧嘴笑了笑，手肘撐在大班台上，佯裝得一臉天真無邪，“二哥，我是不是得改口叫薇薇姐二嫂了？”
何汝穆對她招招手，楊沫繞過大班台，一步步艱難地走過去。她喜歡她二哥，雖然她二哥時常不理她，可她就是喜歡。好像她是隻小螞蟻，她二哥是隻大象，她每每抬頭仰望他時，都心生崇拜，錯不開眼睛。
何汝穆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其實你對我隻是崇拜吧？不然你來說說，你對我是愛麽？知道愛是什麽麽？”
“愛……”楊沫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我對你怎麽不是愛了？我怎麽不知道了！”
何汝穆好整以暇地說：“那你來跟我說說。”
楊沫眼前忽地模糊了起來，“我……就想總能看見你啊，你看我對我哥就不這樣……”
何汝穆樂了，“你哥那人，沒誰想常看見吧？”說著語氣變得溫柔了許多，“我的愛，是指這世界上隻有於薇一人能讓我的情緒有波動，其他任何人都不在我眼裏，知道麽？乖，迴去和尹傑好好過日子吧。你二哥這輩子就隻愛於薇一個人了，別再把心思放我身上，你也去好好想想讓你情緒忽高忽低的那人是誰。”
楊沫吸了吸鼻子，心想為什麽別人都有真愛，都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偏就她不可以？
委屈，憋悶，眼睛一眨，落下淚了，最後撲到了何汝穆懷裏，抱著何汝穆的脖子，純粹地發泄著對現狀的不滿，大哭了一場。
哭到最後她都忘了是為什麽而哭，耳邊隻迴蕩著一句話，“尹大少爺跟一個女人一起迴來的”。
尹傑一動不動地站在何汝穆的辦公室外，臉色陰沉地看著這一幕，身體繃得僵直。婚禮上楊沫望向何汝穆流淚的那一幕，再次重新出現在眼前，擾亂了他所有急於歸來的迫切心情。
許久後，尹傑握了握拳，胳膊上的青筋暴露，抬腳轉身離開。
楊沫當天腫著眼睛迴來的時候，就看到桌上的那兩張離婚協議書上，赫然簽著尹傑的名字。
他同意離婚了。
05、
“啪”的一巴掌後，楊沫臉上迅速紅了一大片。
楊厚鄴沉聲罵她，“楊沫你到底什麽時候能學會長大！作死呢？！離婚協議書你擬的？腦子被冰箱門夾了？！”
楊沫抽著鼻子，一聲不吭，眼淚簌簌而下。
她也沒想到尹傑能簽得這麽利落，以前明明她提什麽事兒，尹傑都是反著來的啊……
楊沫垂頭看著腳尖，臉上承受的這一巴掌，居然還沒有比看見離婚協議書上的簽字時要疼。
“出去！”楊厚鄴冷臉揮手趕她，“給我好好反省反省。”
楊沫坐在家門口，臉腫得老高，情緒低得無以複加。
嘴唇已經被咬壞，流了血，楊沫卻仍舊沒有哭出聲，無聲的抽咽著。想進這幢房子，又帶著膽怯，不敢進。
可不是麽，都是她作出來的……
但必須得收拾東西走了，財產分配上，她沒有要一分錢，她現在必須得卷著行李蓋離開。
兩名保鏢站在她麵前，對她的任何情緒充耳不聞，隻為了保證她的安全而已，楊沫更難過得覺著全世界都拋棄了她。
腦袋裏反複重複著一個問題，為什麽從來都受著家人的嗬護的她，偏就尹傑對她這麽狠？！
楊沫起身，拿出鑰匙，想了想，又將鑰匙放迴了包裏，按門鈴。
過了很久，門才被打開。尹傑仍舊穿著迴來時的那一套西裝，整個人莫名有種疲憊感。
楊沫鼻子一酸，趕緊低下了頭，動了動嘴唇兒，小聲地說：“我是迴來拿東西的。”
尹傑的視線停留在楊沫的頭頂許久，沒有說話，隻是讓了讓身。
楊沫沉默地換鞋，沉默地擦過他的肩膀往裏走，卻猛地被尹傑拉住了手腕。
“被打了？”尹傑皺眉，抬起她的下巴，就看到楊沫的左臉腫得老高，“你哥打你了？”
楊沫搖頭，“讓開。”
“疼？”尹傑輕碰了碰她的臉頰，果然就聽到楊沫的一聲“嘶哈”。
尹傑眼裏閃過一絲心疼，但很快又閃過楊沫撲在何汝穆懷裏哭的模樣。
“等著。”尹傑淡道，隨即上樓，片刻後提著小藥箱走過來。
楊沫一聲不吭地等著尹傑給她擦藥，尹傑卻將藥箱放她麵前後，就退開了。
楊沫：“……”
“死人臉你為什麽永遠不能寵著我點兒啊！”楊沫猛地抬頭崩潰大喊。
“你當我是你大哥二哥呢？”尹傑一臉平靜地說，“被打了怎麽不去找你二哥要安慰？”
“我……”楊沫語塞，渾身上下又動了氣，一手將藥箱推到地上，抬腳踢開，藥箱裏的藥瞬時鋪開一地，起身往外走，“我不用你家的藥，我現在就去找我二哥。”
“你……”尹傑似乎被楊沫氣得不輕，一張臉繃得直顫抖。
咬咬牙，大步走過去，拉住楊沫的手腕就帶她往外走，楊沫下意識地要甩開尹傑的手，但尹傑率先開口威脅，“敢甩我手你就試試。”
楊沫心一凜，沒敢甩……
沒有任何反抗地跟著他走，上車，下車。
半小時後，到了個小銀行。
楊沫：“？”
尹傑徑直帶她進了銀行櫃台，將她按在一張椅子上，隨手遞給她幾遝百鈔，“一分鍾時間，你若比我查的快，你查多少就多少都歸你。”
楊沫：“……”
“你當我缺錢？”楊沫斜著眼問。
尹傑淡道，“白撿的錢任何人都想要，你不比麽。那算了吧，錢給我，我放迴……”
“比！”楊沫梗著脖子喊，快速地搶過他手裏的錢，晃著手指開始做準備動作。
尹傑看著楊沫貪小便宜的模樣，忽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笑了。
楊沫再抬頭時，尹傑已經收迴了笑意，“準備好了？”
楊沫點頭，“好了。”
一個二十八歲的男人，和一個二十五歲的女人，開始對著一遝的鈔票數錢……幼稚死了。
但楊沫卻數得十分來勁兒，到最後楊沫都數得口幹舌燥了，覺著一分鍾該到的時候，抬頭，卻看尹傑沒有在數錢。
“幹嘛呢你？”楊沫納悶地問。
“心情好了？”
“啊……差不多了吧……”楊沫話未說完，突然聽到一聲響，隨著聲音看過去，就見到櫃台外的一個男人跟一個穿著工作服的女人吵了起來，重重一巴掌扇在了女人臉上。
楊沫的俠女之心頓時發作，突然就衝了出去。
尹傑不緩不慢地跟著，眼看著楊沫跟客戶起衝突，靜觀其變著，甚至還溢出了笑意，好似是在笑這才是他認識的那個女孩，活力四射，囂張跋扈。
直待楊沫和男人僵持不下的時候，尹傑走過去，不疾不徐地對男人說：“我是這裏的經理。楊沫你在這等著，你，跟我上樓。”
男人欲破口大罵你算老幾，尹傑猛地迴頭，駭人的目光頓時將他嚇得沒了音兒。
十分鍾不到後，楊沫眼看著男人和尹傑一同下樓，而男人一臉的笑容可掬。
楊沫忍不住問尹傑，“你跟他說什麽了？”
尹傑搖頭，遞給她一張卡，淡道：“剛才數錢你不是贏了麽，去把錢取出來吧。”
楊沫接過卡，下意識反問：“密碼呢？”
“你生日。”
06、
經過上一迴之後，楊沫驀地覺著尹傑似乎也沒那麽煩人。
就是把她的所有生活用品和衣物從他家搬離之後，少不了長輩的嘮叨。
楊媽媽將一個飯盒塞到她懷裏，“去，給尹傑送去。雖然簽了協議書，但還沒上交，你們倆就還是夫妻，你趕緊把協議書找迴來撕了，不然你哥還得打你。”
楊沫咬唇反駁，“他是你兒子，我是你女兒！你就這麽眼看著你女兒被你兒子打啊！”
楊爸爸在一旁突然□□來一句，“就該好好治治你，結了婚還這麽任性……我和你媽要是能管得了你，還用你哥來動手？趕緊去，把尹傑哄迴來。”
楊沫眼睛一眨，又要落下淚來。
楊媽媽趕緊道：“乖寶貝兒，別哭別哭，媽隻是讓你去送個飯而已，哭什麽。乖，跟司機師傅去溜達一趟就行，不然你哥一會兒又迴來了。”
楊沫：“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我一定是充話費送的！”恨恨地拿著飯盒走了。
楊爸爸看著閨女暴走的背影，無奈歎了一聲，“真是冤家。”
楊媽媽點頭附和，“可不是嗎。”
楊沫對尹傑的辦公室十分熟悉，甚至比她二哥的辦公室還熟悉。因為有時候她二哥還不一定讓她進他辦公室，但尹傑的辦公室卻是隨她怎麽逛，就連裏麵的裝飾品，楊沫看上了哪一件兒，都但拿不誤。
“死人……你誰啊？”楊沫推開尹傑辦公室的門，就見到了她曾見過的那個女人，頓時臉色變得極差，“尹傑小蜜？”
女人皺眉，似乎是懶得理她。
楊沫咬了咬牙，挪著小步，又湊近她麵前，“尹傑出國旅遊，是你陪著的？”
女人依舊懶得理她。
楊沫的大小姐脾氣頓時發作，抬手就照著女人的臉揮了一掌，“我跟你說話呢！”女人完全沒時間來得及反應，就被楊沫掌摑了。
下一刻，楊沫的手腕就被尹傑抓住，整個人被他推倒了。
尹傑緊張地問眼前的女人，“夏夏，沒事兒吧？”
楊沫聽到尹傑對眼前的女人那樣緊張，鼻子一酸，從地上爬起來就跑了。
一連兩天，楊沫都在酒店客房裏睡覺，蒙著被子不吃不喝。
腦袋裏什麽都不想，完全不把自己當人，就是個植物，躺在那裏，眼一閉，就是睡。
楊厚鄴砰地一聲將門踹開，拎著楊沫的衣領子就把她給拽了起來。
楊沫渾身無力，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任她哥給她穿衣服，帶她出去。最後到了一間音樂廳停下，繼續提著她衣領子往裏麵帶。
“不是問我為什麽要讓你嫁尹傑麽，自己去看！”說著看了眼楊沫身後的保鏢，冷聲道，“再把楊沫跟丟，我就讓你們一輩子當無業遊民。”隨即抬腳去了醫院。
音樂廳裏的vip座位上，尹傑身上蓋著棉毯，滿臉疲憊地闔目休息，身旁淩亂地散著許多東西。
楊沫悄聲蹲在他腳下，撿起地上的錢包，翻開。裏麵夾著的照片……是她在高中畢業晚會上在台上彈鋼琴時的樣子。
結婚證，離婚協議書，還有各個酒店的電話號碼，上麵已經被筆劃了二十幾個橫道……似乎是挨個酒店聯係詢問她在哪。
楊沫納悶地抬頭，這時聽覺似乎方才重新有了功能，耳邊的音樂，和她高中畢業時彈得那首竟然是同一首歌。
尹傑……喜歡她？
07、
“尹媽媽！”楊沫衝進尹傑家，就不停地喊著，“尹媽媽我去尹傑房間！”
尹媽媽眼前一陣風吹過，就看到楊沫鞋都未換地衝到了樓上，噔噔噔過後，是一道重重地關門聲。
楊沫氣喘籲籲地進去，這次才認認真真地打量尹傑的房間。
上一次被他關在房間裏時，簡直是沒有任何心情打量，這一認真地瞧，才發現了很多細節。
尹傑的辦公室裏為什麽會擺放那麽多她喜歡的裝飾？
尹傑的房間又為什麽布置得跟她的房間那麽的相似？
床底下，床底下，人人都知道她最喜歡亂放東西，床底下時常能翻到好多東西。
楊沫趴在地上，果然看到了一個盒子。
打開……全是她的照片。
“沫沫啊，幹什麽呢？”尹媽媽在外麵敲門。
楊沫抹了把臉，打開門，迅速地問她，“尹媽媽，我們家是要破產了嗎？”
尹媽媽樂了，“傻孩子說什麽呢，你家有你哥在還能破產？這是發生了什麽啊？”
楊沫咧了咧嘴，搖頭，“沒事兒……那個尹媽媽，我在尹傑房間再坐一會兒啊，幫他找東西。”
尹媽媽似信非信地點頭，“那，那你繼續，我讓寶馬給你洗點兒水果送上來。”
楊沫點頭，“謝謝尹媽媽。”
楊沫發呆，她想，原來她哥是騙她的麽……尹傑也在騙她麽……
尹傑喜歡她，所以跟她哥合夥騙她結婚的麽……
被騙了……
楊沫樂了。
但片刻後又冷起了臉，那麽那個女人是誰？！
等等，因為哪個人，情緒會變得忽高忽低……？
尹傑找了楊沫兩天沒有找到，疲憊地迴家，躺在床上，發呆，連他媽剛才跟他說了什麽，都沒有聽得清楚。
今天推楊沫的那一下，似乎確實有些重了。
酒店幾乎找遍了，她還能去哪呢？
正當尹傑後悔的時候，浴室門突然打開，楊沫裹著浴巾碎步走出來。
尹傑：“……”
楊沫頓時尷尬了，“我我我我我就洗個澡……”
尹傑猛地起身，一把將楊沫擁在了懷裏。
楊沫僵著臉推啊推，推啊推，沒推開。
半晌，聽到尹傑低聲道：“尹夏，那是我堂姐。智商高，但情商很低，剛從國外迴來，三叔讓我常陪著她而已……你哥，你哥也認識她。”
楊沫緊張的心突然就鬆了下來。
“尹傑，內什麽……”
“嗯？”
“你為什麽在你錢包裏夾我的照片？”楊沫仰頭問尹傑，“你喜歡我吧？所以看到我和二哥就不高興？”
楊沫推開身體忽然變得僵直的尹傑，鎮定自若地往床上走，“累了，我要睡覺。”又迴頭咧嘴問他，“你要睡嗎？我對我二哥可不會問出這個問題哦。”
尹傑怔愣了許久，終於明白楊沫這句話。
十八歲時，你的願望是什麽？二十八時，你的願望又是什麽？
如果願望相同，那麽這十年裏你做了什麽，讓這願望還沒有成真？
如果願望不同，那麽這十年裏發生了什麽，讓你的願望變得與曾經不再相同？
而尹傑的這十年裏，願望始終沒有變過，就是跟楊沫在一起。
此時此刻，終於夢想成真。
08、
醫院裏，執意因為楊沫一巴掌就住院的女人尹夏，身旁坐著一位器宇軒昂的男人。
楊厚鄴一字一頓地問尹夏，“我已經幫你弟弟娶到楊沫了，你還要怎麽樣？！”
尹夏目光清澈，完全不懂楊厚鄴的意思，她沒有叫他幫她弟弟娶什麽楊沫不楊沫的，所以用默不作聲代表迴答。
楊厚鄴氣得一腳踹翻桌椅，揚長而去。
半天過後，楊厚鄴接到尹夏電話，終於露出了些笑顏，“居然知道我電話？”
“找院長要的。”尹夏一本正經地說，“桌椅需要賠償，請盡快來付錢。”
楊厚鄴迴憶著尹傑形容尹夏的詞語，智商超高，情商超低，一口血差點沒吐出來。
十五歲時，你的願望是什麽？二十五時，你的願望又是什麽？
如果願望相同，那麽這十年裏你做了什麽，讓這願望還沒有成真？
如果願望不同，那麽這十年裏發生了什麽，讓你的願望變得與曾經不再相同？
而楊沫的這十年裏，願望始終沒有變過，就是跟何汝穆在一起，她也一直在努力著，從未變過。
可是……
02、
“憑什麽非要我跟他結婚？！”楊沫滿麵淚痕地看著站在她眼前的男人，歇斯底裏地喊著，“哥！你明知道我隻喜歡二哥，為什麽還要逼我！”
而她麵前的男人，器宇軒昂，氣定神閑，隻是稍抬了抬眼皮，“但你二哥不喜歡你。”
楊沫光腳站在客廳的大理石板上，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臉上的淚痕仿似冬天鬆樹上被澆掛的冰水，冰冷至極，凍得她將將要站不住。
手指深深地嵌在手心裏，手心被指甲生生戳出了血，發出的聲音顫抖得令人覺得她仿似站在崖邊，隻要稍稍向後退一步，就立時掉下懸崖粉身碎骨。
“哥，我求你了……我現在才二十五，至少不要讓我現在就嫁人好不好？”
楊厚鄴冷淡無波的目光，淡淡地從此時哭得淚流滿麵的親妹妹臉上劃過，深邃的雙眼輕眯了眯，卻仍舊惜字如金地吐出幾個字：“下星期五教堂見。”隨即轉身，瀟灑離開。
楊沫渾身不住地發抖，最後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崩潰地閉上了眼睛，她哥的話，從來沒有任何一人敢反抗。
當晚的冬夜那麽涼，梁到楊沫甚至會永遠記住這個涼夜。正在睡夢中，耳邊忽然響起一句叫她結婚的話。匆匆跑出來後，看到的是她哥冷絕的背影，以及這輩子都不會忘掉的逼婚。
“逃了？我記著她身邊時刻跟著兩名保鏢的吧？”楊厚鄴驀地抬起陰冷的雙眸，直視著眼前匯報情況的傭人，“保鏢被她弄死了還是怎樣，能讓一個小女孩逃了？”
“侯爺，您也知道，大小姐招數一直很多的，隨便撒兩句慌就能逃了……”
也對……重點不是她怎麽逃的，而是她如何決定敢反抗他的。
就這麽喜歡何汝穆，不喜歡尹傑？
楊厚鄴手指一下下地敲著膝蓋，似乎在忖度著什麽。
許久過後，楊厚鄴麵無表情地吩咐道：“去通知尹傑，丟了新娘難道還需要我這個大哥去替他找？”旋即指著房門淡道，“都出去，我需要休息，婚禮前都別再來跟我匯報大小姐的任何事。”
尹傑接到楊家傳來的消息後，便一直在沉默。
麵色深沉冷漠，看似跟楊厚鄴竟然有那麽些相似，都是極為驕傲和自負的男人，而事實上，尹傑確實是這樣的男人。
出身不凡，家境殷實。母親是銀行行長，父親是個不可說的大官。
尹傑不像其他官二代那樣揮霍無度，萬事以工作為先，時常是父輩人之間所稱讚的年輕人。唯有一點，其人太過傲氣，在外人看來倆字即可形容——無情，這也大概是楊沫一聽到楊厚鄴讓她跟尹傑結婚後就哭得沒了人樣的一個原因，任誰都不想嫁給這樣無情的男人。
婚後生活還能愉快得了？
坐在音樂廳裏陪客戶聽著交響樂的尹傑，突地起身，駭得眼前人連連後退幾步。
尹傑臉色陰沉，一字一頓地吩咐道：“去放消息，就說楊厚鄴死了，我就不信楊沫能不出來。”富有穿透力的聲音，簡直可以跟那交響樂相匹敵。
隻半天，楊沫便出現了。
楊沫火急火燎地摔上車門，衣衫不整地往家門裏衝，一腳踩著拖鞋，一腳踩著皮靴，大衣外套來不及穿，嘴裏不停地吐著寒氣，滿臉恐慌，“哥！媽！哥！”
但還沒接近家裏那道門，驟然出現個人影，伸臂將她攔住，“你哥沒死，騙你的。現在去我家，直到婚禮結束。”
楊沫不可置信地抬頭，就看到一張死人臉的男人，直挺挺地立在她跟前，整個人的氣場簡直就像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像，淡漠而冷酷。
楊沫的所有的擔心與恐慌瞬間化成憤怒。
楊沫咬牙切齒地仰頭咆哮：“死人臉就算我死了也不嫁你！！！”
02、
楊沫被關在尹傑的臥室裏，瘋了一樣發泄著心底的所有不滿。
看見什麽砸什麽，有力氣就大吼大叫，什麽難聽話俱都罵了個遍。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反抗她哥的命令，逃了出來，跑到小旅館裏藏起來準備過了這一陣再考慮去哪。可連一個安穩覺還沒睡好，就得到個消息，說她哥死了！
一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連穿衣服都沒來得及就衝迴了家。
可……
楊沫梗著脖子大罵尹傑，“王八蛋死人臉！你哥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
尹傑站在門外的旋梯旁，與婚慶公司總經理談著婚禮細節，聞言沉了沉臉，聲音冷漠地說：“楊沫，你已經叫我十年死人臉了。婚禮上再敢叫我死人臉，我就讓所有銀行對你家撤資，不信你就試試。”
楊沫臉一僵，頓時不再叫囂罵人。
她哥也說了……這婚不是為了別的，是為了他們楊家。
說尹家二老不會輕易幫他們家，除非兩家有了不可割舍的聯係。
楊沫捂著臉，漸漸地從門上滑到了地上，悶聲哭泣。
她從不懂家裏的那些生意，為什麽一定要讓她去當那個犧牲品……
婚禮前，楊沫一襲潔白臻貴婚紗，坐在落地全身鏡前，行屍走肉般地聽著身旁伴娘的不時低語，“尹大少爺怎麽迴事兒啊這是，這接親的時間都過一個小時了，還不來？是不是不結了啊？”
楊沫迷茫的視線從鏡中反射的自己的麵上劃過，哦，今天是她結婚的日子呢。
楊沫忽然起身，勾了勾嘴唇，笑臉假得僵硬得像石岩，“哎呀不等不等了，又不是新郎不能接，新娘就不能自個去嘛，姑奶奶才不這麽聽話的坐等呢！”
旁人眼裏的楊家大小姐既任性又囂張，這是她們眼裏最正常的楊沫的反應，一一笑著打哈哈，沒攔著。
楊沫忍著胸悶，一個人扯著婚紗長長的紗擺，坐上婚車。
爾後輕輕垂下眼瞼，撫摸著這一身代表神聖的婚紗，苦澀一笑。
一個人去教堂，她大概是天底下最淒美的新娘了。
婚禮終究照常舉行，順利完成。尹傑對他的遲到，沒有半句解釋。
在神父讓他們兩人宣誓時，楊沫扭頭，望著站在不遠處的何汝穆以及他的未婚妻，眼淚瞬間落下。
她喜歡了十年的男人呢……再見了。
尹傑將楊沫不舍的目光盡收眼底，一張死人臉，忽地緩緩勾起了唇，讓人分不清那是微笑或是嘲笑。
而新婚當晚，尹傑隻留給楊沫一句話，“我去客房睡。”
還未同居，就已開始分居。
03、
“天！楊沫！你說什麽？”閨蜜張韻一臉驚悚地看著懶洋洋窩在沙發椅上的楊沫，“你們之間一直沒發生過什麽？！”
楊沫一臉無所謂地笑，又恢複了大小姐一樣的飛揚跋扈，“沒發生關係正好啊，那就跟結婚前沒什麽兩樣了，他不管我，我不管他，好著呢。我還可以繼續喜歡我二哥了！”
張韻：“……”
“那尹大少爺也沒有那方麵的意思？”
楊沫臉蛋粉紅，仍舊像個沒長大的孩子，細皮嫩肉的，嬰兒肥還沒退下去多少，但卻穿著黑色皮衣，手指上塗著大紅色指甲油，成熟的打扮和稚嫩的臉違和感極大，卻笑得一臉哈皮，“他大概無能吧哈哈哈哈。”
整個人都神采飛揚般，全然沒了結婚時的痛苦樣。
張韻皺了皺眉，登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這時銀行櫃台喊了號，張韻推著楊沫，“我去辦卡了，你在這等我啊。”
楊沫驀地活力四射地跳了起來，“一起！”親昵地拉著張韻的胳膊往前奏。
然而楊沫剛跟著張韻往櫃台前走了兩步，腳步一頓。
而她身邊的張韻同樣腳步一頓，悄悄地窺了眼楊沫的臉，就看到楊沫滿臉風雨欲來前猙獰的平靜。
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楊沫的肩膀，“那個，我先去辦業務了……”
楊沫眼前不遠處站的不是別人，是尹傑，並且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女人，身材高挑，並長得很美，美到極致的那種美。
她很少在尹傑臉上見過的笑容，此時尹傑臉上幾乎要綻放出花來了一般。
楊沫走到銀行大廳的裝飾瓷瓶旁，重重一推。
瓷瓶應聲而倒，刺耳的嘩啦聲過後，引來了尹傑的目光。
楊沫眯眼笑笑，拍拍手轉身就走了。
在幾名保安衝上來時，楊沫的兩名保鏢也走了過來，一臉“誰敢碰我家大小姐我們就讓誰死”的嚴肅表情。
楊沫大搖大擺地往外走，不懼保安和眾人詫異的目光，同時聽到身後冷厲的聲音，“放她走。”
當晚，尹傑迴來的十分早，推開門時，毫不意外地看到客廳一片狼藉。
楊沫從小就這麽能作。
餐桌上阿姨做的晚飯沒有被動過，楊沫穿著性感的睡衣，窩在沙發裏嘎吱嘎吱嚼著薯片，背景牆上的電視開著很大的音量，正放著恐怖電影。
沙發周圍是一大堆零食袋子，還有已經空了的兩聽啤酒。
尹傑臉色一沉，昂首闊步走到楊沫麵前，抬手便將她捧著的薯片搶了過來，精準地投進垃圾箱，“零食對身體不好。”
楊沫：“！”
“你神經病啊！”楊沫跳起來就衝尹傑大喊，“你憑什麽管我！”站在沙發上也沒比尹傑高出多少，但氣勢囂張得很。
尹傑一臉淡漠，“憑我是你丈夫。”
楊沫瞬間就氣樂了，“你是我丈夫？你是我丈夫你還跟你們銀行的客戶眉眼來去的？我當你是丈夫，你當我是老婆了？就女的有三從四德，你們男的就沒有？我真該去問問尹媽媽是怎麽教的好兒子！這麽多年都沒把你教出來！”
尹傑偏頭，忽然彎了彎眼睛，“你好像也沒有把我當過丈夫吧？嗯？至於說得這麽深明大義的麽？”
尹傑抬手就將楊沫的睡衣扒了下來，“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也沒把自己當我老婆吧？我是你丈夫？你確定？”
楊沫：“……”捂著胸狂叫，“啊啊啊啊啊啊死人臉你流氓！”抓著抱枕胡亂地往胸前擋，“死人臉你小心長針眼！”
尹傑不作聲地諷笑。
楊沫最煩尹傑這副表情，忽然間就炸了毛，“對啊，我楊沫就是沒把你當丈夫！反正都是為了各自的爹媽而已，這婚本來就是有名無實的，早晚都得離！”
尹傑沉了臉，突地湊近楊沫，字字陰冷地反問：“離婚？楊沫，你現在還在想著你的二哥呢吧？何汝穆？你們還真是夠青梅竹馬的了，我跟你一起長大，比你大三歲，也從來沒聽過你管我叫一聲哥呢。”
“對！我就是還想著我二哥呢！我都喜歡他十年了！你管得著麽！我還會喜歡他第二個十年你管……”
“我去睡覺。”尹傑麵無表情打斷楊沫，抬腳往臥室走。
楊沫吼完之後就一陣難受，眼看著被重重甩上的臥室門，委屈地按著胸，深深地彎下了腰。
她討厭死這樣的日子了。
04、
尹傑消失了一月有餘。
“寶貝兒啊，尹傑呢？”餐桌上，楊媽媽慈愛地問楊沫。
楊沫把盤子裏的瘦肉挑了個淨，一邊不走心地答著，“哦，出差了。”
楊媽媽搖頭感慨，“真快啊，這一晃都十年過去了。還記得尹傑家剛搬過來的時候，你總吵吵著你爸總往他家跑呢，煩尹傑他爸帶你爸下棋，連帶著都煩尹傑。但現在瞧啊，你們倆都結婚了，我還記得尹傑小時候對你還挺好呢……”
“媽。”楊沫叼著筷子不清不楚地說，“你和爸都知道我和尹傑為什麽結婚，你就別感慨好像我們倆是真愛似的了。”
楊媽媽表情一怔。
楊沫猝然放下筷子往外走，“家裏空調開太大，悶，出去逛逛。”
始終沉默的楊厚鄴，這時自她身後緩緩出聲，“後天抽出時間跟尹傑去做身體檢查，你們該要孩子了。”
楊沫一腳狠狠踢在門上，跑了出去。
生生生，生毛啊生，她現在還是處女呢！
楊沫最近情緒波動十分大，見朋友都不時地亂發脾氣，不好再去惹朋友心煩，無處可去，最後還是迴了家。
毫無人氣的家裏，冷清得讓她渾身陣陣發冷。
茶幾上的離婚協議書，沒有被動過，仍舊呈現著她曾扔在水果上的姿勢，就連水果都爛了……這代表她迴家住的這一個星期裏，尹傑依舊沒有迴來。
想起生孩子……她從不敢違抗她哥的話，因為整個阜賓市都沒有一人敢違抗她哥的話，因為她哥狠到可以做出任何事出來。
楊沫深吸了口氣，妥協地給尹傑撥電話。不就是借個精子麽，她無所謂，早就無所謂了。
但是電話那邊……關機。
楊沫咬著後槽牙，手一揚就把電話摔了，“死人臉你死了嗎！”過了半晌，又看著被摔得四分五裂的電話，嘴一撇，想哭。
找到座機，再次給尹傑秘書打電話，“琳琳姐，我楊沫，死人臉現在在哪呢？”她跟尹傑認識了多少年，就幾乎跟許琳認識了多久。
“少董去國外旅遊了，沫沫你不知道？你倆又鬧別扭了吧？”
楊沫蹙眉，旅遊？和女人？
“我倆什麽時候不鬧別扭了，”楊沫打哈哈地笑著，“行，我知道了，再見琳琳姐。”
掛了電話後，楊沫立刻又撥了個電話，“給我守著機場，看尹傑落地後是跟誰一起迴來的。”
一天後，楊沫得到結果，尹傑跟一個女人迴來的……並且尤為親密，還手摟著女人的肩膀……
楊沫突然有了種玩具被人搶了的感覺，家也不想迴，又無處可去，最後開著車去了何汝穆的投資公司。
“二哥我來啦！”楊沫門都不敲地往裏走，卻剛好看到何汝穆垂著頭，麵帶笑意地看著兩個本子。
結婚證？
楊沫沉默著。
何汝穆抬頭，亦未開口。
許久過後，楊沫咧嘴笑了笑，手肘撐在大班台上，佯裝得一臉天真無邪，“二哥，我是不是得改口叫薇薇姐二嫂了？”
何汝穆對她招招手，楊沫繞過大班台，一步步艱難地走過去。她喜歡她二哥，雖然她二哥時常不理她，可她就是喜歡。好像她是隻小螞蟻，她二哥是隻大象，她每每抬頭仰望他時，都心生崇拜，錯不開眼睛。
何汝穆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其實你對我隻是崇拜吧？不然你來說說，你對我是愛麽？知道愛是什麽麽？”
“愛……”楊沫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我對你怎麽不是愛了？我怎麽不知道了！”
何汝穆好整以暇地說：“那你來跟我說說。”
楊沫眼前忽地模糊了起來，“我……就想總能看見你啊，你看我對我哥就不這樣……”
何汝穆樂了，“你哥那人，沒誰想常看見吧？”說著語氣變得溫柔了許多，“我的愛，是指這世界上隻有於薇一人能讓我的情緒有波動，其他任何人都不在我眼裏，知道麽？乖，迴去和尹傑好好過日子吧。你二哥這輩子就隻愛於薇一個人了，別再把心思放我身上，你也去好好想想讓你情緒忽高忽低的那人是誰。”
楊沫吸了吸鼻子，心想為什麽別人都有真愛，都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偏就她不可以？
委屈，憋悶，眼睛一眨，落下淚了，最後撲到了何汝穆懷裏，抱著何汝穆的脖子，純粹地發泄著對現狀的不滿，大哭了一場。
哭到最後她都忘了是為什麽而哭，耳邊隻迴蕩著一句話，“尹大少爺跟一個女人一起迴來的”。
尹傑一動不動地站在何汝穆的辦公室外，臉色陰沉地看著這一幕，身體繃得僵直。婚禮上楊沫望向何汝穆流淚的那一幕，再次重新出現在眼前，擾亂了他所有急於歸來的迫切心情。
許久後，尹傑握了握拳，胳膊上的青筋暴露，抬腳轉身離開。
楊沫當天腫著眼睛迴來的時候，就看到桌上的那兩張離婚協議書上，赫然簽著尹傑的名字。
他同意離婚了。
05、
“啪”的一巴掌後，楊沫臉上迅速紅了一大片。
楊厚鄴沉聲罵她，“楊沫你到底什麽時候能學會長大！作死呢？！離婚協議書你擬的？腦子被冰箱門夾了？！”
楊沫抽著鼻子，一聲不吭，眼淚簌簌而下。
她也沒想到尹傑能簽得這麽利落，以前明明她提什麽事兒，尹傑都是反著來的啊……
楊沫垂頭看著腳尖，臉上承受的這一巴掌，居然還沒有比看見離婚協議書上的簽字時要疼。
“出去！”楊厚鄴冷臉揮手趕她，“給我好好反省反省。”
楊沫坐在家門口，臉腫得老高，情緒低得無以複加。
嘴唇已經被咬壞，流了血，楊沫卻仍舊沒有哭出聲，無聲的抽咽著。想進這幢房子，又帶著膽怯，不敢進。
可不是麽，都是她作出來的……
但必須得收拾東西走了，財產分配上，她沒有要一分錢，她現在必須得卷著行李蓋離開。
兩名保鏢站在她麵前，對她的任何情緒充耳不聞，隻為了保證她的安全而已，楊沫更難過得覺著全世界都拋棄了她。
腦袋裏反複重複著一個問題，為什麽從來都受著家人的嗬護的她，偏就尹傑對她這麽狠？！
楊沫起身，拿出鑰匙，想了想，又將鑰匙放迴了包裏，按門鈴。
過了很久，門才被打開。尹傑仍舊穿著迴來時的那一套西裝，整個人莫名有種疲憊感。
楊沫鼻子一酸，趕緊低下了頭，動了動嘴唇兒，小聲地說：“我是迴來拿東西的。”
尹傑的視線停留在楊沫的頭頂許久，沒有說話，隻是讓了讓身。
楊沫沉默地換鞋，沉默地擦過他的肩膀往裏走，卻猛地被尹傑拉住了手腕。
“被打了？”尹傑皺眉，抬起她的下巴，就看到楊沫的左臉腫得老高，“你哥打你了？”
楊沫搖頭，“讓開。”
“疼？”尹傑輕碰了碰她的臉頰，果然就聽到楊沫的一聲“嘶哈”。
尹傑眼裏閃過一絲心疼，但很快又閃過楊沫撲在何汝穆懷裏哭的模樣。
“等著。”尹傑淡道，隨即上樓，片刻後提著小藥箱走過來。
楊沫一聲不吭地等著尹傑給她擦藥，尹傑卻將藥箱放她麵前後，就退開了。
楊沫：“……”
“死人臉你為什麽永遠不能寵著我點兒啊！”楊沫猛地抬頭崩潰大喊。
“你當我是你大哥二哥呢？”尹傑一臉平靜地說，“被打了怎麽不去找你二哥要安慰？”
“我……”楊沫語塞，渾身上下又動了氣，一手將藥箱推到地上，抬腳踢開，藥箱裏的藥瞬時鋪開一地，起身往外走，“我不用你家的藥，我現在就去找我二哥。”
“你……”尹傑似乎被楊沫氣得不輕，一張臉繃得直顫抖。
咬咬牙，大步走過去，拉住楊沫的手腕就帶她往外走，楊沫下意識地要甩開尹傑的手，但尹傑率先開口威脅，“敢甩我手你就試試。”
楊沫心一凜，沒敢甩……
沒有任何反抗地跟著他走，上車，下車。
半小時後，到了個小銀行。
楊沫：“？”
尹傑徑直帶她進了銀行櫃台，將她按在一張椅子上，隨手遞給她幾遝百鈔，“一分鍾時間，你若比我查的快，你查多少就多少都歸你。”
楊沫：“……”
“你當我缺錢？”楊沫斜著眼問。
尹傑淡道，“白撿的錢任何人都想要，你不比麽。那算了吧，錢給我，我放迴……”
“比！”楊沫梗著脖子喊，快速地搶過他手裏的錢，晃著手指開始做準備動作。
尹傑看著楊沫貪小便宜的模樣，忽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笑了。
楊沫再抬頭時，尹傑已經收迴了笑意，“準備好了？”
楊沫點頭，“好了。”
一個二十八歲的男人，和一個二十五歲的女人，開始對著一遝的鈔票數錢……幼稚死了。
但楊沫卻數得十分來勁兒，到最後楊沫都數得口幹舌燥了，覺著一分鍾該到的時候，抬頭，卻看尹傑沒有在數錢。
“幹嘛呢你？”楊沫納悶地問。
“心情好了？”
“啊……差不多了吧……”楊沫話未說完，突然聽到一聲響，隨著聲音看過去，就見到櫃台外的一個男人跟一個穿著工作服的女人吵了起來，重重一巴掌扇在了女人臉上。
楊沫的俠女之心頓時發作，突然就衝了出去。
尹傑不緩不慢地跟著，眼看著楊沫跟客戶起衝突，靜觀其變著，甚至還溢出了笑意，好似是在笑這才是他認識的那個女孩，活力四射，囂張跋扈。
直待楊沫和男人僵持不下的時候，尹傑走過去，不疾不徐地對男人說：“我是這裏的經理。楊沫你在這等著，你，跟我上樓。”
男人欲破口大罵你算老幾，尹傑猛地迴頭，駭人的目光頓時將他嚇得沒了音兒。
十分鍾不到後，楊沫眼看著男人和尹傑一同下樓，而男人一臉的笑容可掬。
楊沫忍不住問尹傑，“你跟他說什麽了？”
尹傑搖頭，遞給她一張卡，淡道：“剛才數錢你不是贏了麽，去把錢取出來吧。”
楊沫接過卡，下意識反問：“密碼呢？”
“你生日。”
06、
經過上一迴之後，楊沫驀地覺著尹傑似乎也沒那麽煩人。
就是把她的所有生活用品和衣物從他家搬離之後，少不了長輩的嘮叨。
楊媽媽將一個飯盒塞到她懷裏，“去，給尹傑送去。雖然簽了協議書，但還沒上交，你們倆就還是夫妻，你趕緊把協議書找迴來撕了，不然你哥還得打你。”
楊沫咬唇反駁，“他是你兒子，我是你女兒！你就這麽眼看著你女兒被你兒子打啊！”
楊爸爸在一旁突然□□來一句，“就該好好治治你，結了婚還這麽任性……我和你媽要是能管得了你，還用你哥來動手？趕緊去，把尹傑哄迴來。”
楊沫眼睛一眨，又要落下淚來。
楊媽媽趕緊道：“乖寶貝兒，別哭別哭，媽隻是讓你去送個飯而已，哭什麽。乖，跟司機師傅去溜達一趟就行，不然你哥一會兒又迴來了。”
楊沫：“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我一定是充話費送的！”恨恨地拿著飯盒走了。
楊爸爸看著閨女暴走的背影，無奈歎了一聲，“真是冤家。”
楊媽媽點頭附和，“可不是嗎。”
楊沫對尹傑的辦公室十分熟悉，甚至比她二哥的辦公室還熟悉。因為有時候她二哥還不一定讓她進他辦公室，但尹傑的辦公室卻是隨她怎麽逛，就連裏麵的裝飾品，楊沫看上了哪一件兒，都但拿不誤。
“死人……你誰啊？”楊沫推開尹傑辦公室的門，就見到了她曾見過的那個女人，頓時臉色變得極差，“尹傑小蜜？”
女人皺眉，似乎是懶得理她。
楊沫咬了咬牙，挪著小步，又湊近她麵前，“尹傑出國旅遊，是你陪著的？”
女人依舊懶得理她。
楊沫的大小姐脾氣頓時發作，抬手就照著女人的臉揮了一掌，“我跟你說話呢！”女人完全沒時間來得及反應，就被楊沫掌摑了。
下一刻，楊沫的手腕就被尹傑抓住，整個人被他推倒了。
尹傑緊張地問眼前的女人，“夏夏，沒事兒吧？”
楊沫聽到尹傑對眼前的女人那樣緊張，鼻子一酸，從地上爬起來就跑了。
一連兩天，楊沫都在酒店客房裏睡覺，蒙著被子不吃不喝。
腦袋裏什麽都不想，完全不把自己當人，就是個植物，躺在那裏，眼一閉，就是睡。
楊厚鄴砰地一聲將門踹開，拎著楊沫的衣領子就把她給拽了起來。
楊沫渾身無力，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任她哥給她穿衣服，帶她出去。最後到了一間音樂廳停下，繼續提著她衣領子往裏麵帶。
“不是問我為什麽要讓你嫁尹傑麽，自己去看！”說著看了眼楊沫身後的保鏢，冷聲道，“再把楊沫跟丟，我就讓你們一輩子當無業遊民。”隨即抬腳去了醫院。
音樂廳裏的vip座位上，尹傑身上蓋著棉毯，滿臉疲憊地闔目休息，身旁淩亂地散著許多東西。
楊沫悄聲蹲在他腳下，撿起地上的錢包，翻開。裏麵夾著的照片……是她在高中畢業晚會上在台上彈鋼琴時的樣子。
結婚證，離婚協議書，還有各個酒店的電話號碼，上麵已經被筆劃了二十幾個橫道……似乎是挨個酒店聯係詢問她在哪。
楊沫納悶地抬頭，這時聽覺似乎方才重新有了功能，耳邊的音樂，和她高中畢業時彈得那首竟然是同一首歌。
尹傑……喜歡她？
07、
“尹媽媽！”楊沫衝進尹傑家，就不停地喊著，“尹媽媽我去尹傑房間！”
尹媽媽眼前一陣風吹過，就看到楊沫鞋都未換地衝到了樓上，噔噔噔過後，是一道重重地關門聲。
楊沫氣喘籲籲地進去，這次才認認真真地打量尹傑的房間。
上一次被他關在房間裏時，簡直是沒有任何心情打量，這一認真地瞧，才發現了很多細節。
尹傑的辦公室裏為什麽會擺放那麽多她喜歡的裝飾？
尹傑的房間又為什麽布置得跟她的房間那麽的相似？
床底下，床底下，人人都知道她最喜歡亂放東西，床底下時常能翻到好多東西。
楊沫趴在地上，果然看到了一個盒子。
打開……全是她的照片。
“沫沫啊，幹什麽呢？”尹媽媽在外麵敲門。
楊沫抹了把臉，打開門，迅速地問她，“尹媽媽，我們家是要破產了嗎？”
尹媽媽樂了，“傻孩子說什麽呢，你家有你哥在還能破產？這是發生了什麽啊？”
楊沫咧了咧嘴，搖頭，“沒事兒……那個尹媽媽，我在尹傑房間再坐一會兒啊，幫他找東西。”
尹媽媽似信非信地點頭，“那，那你繼續，我讓寶馬給你洗點兒水果送上來。”
楊沫點頭，“謝謝尹媽媽。”
楊沫發呆，她想，原來她哥是騙她的麽……尹傑也在騙她麽……
尹傑喜歡她，所以跟她哥合夥騙她結婚的麽……
被騙了……
楊沫樂了。
但片刻後又冷起了臉，那麽那個女人是誰？！
等等，因為哪個人，情緒會變得忽高忽低……？
尹傑找了楊沫兩天沒有找到，疲憊地迴家，躺在床上，發呆，連他媽剛才跟他說了什麽，都沒有聽得清楚。
今天推楊沫的那一下，似乎確實有些重了。
酒店幾乎找遍了，她還能去哪呢？
正當尹傑後悔的時候，浴室門突然打開，楊沫裹著浴巾碎步走出來。
尹傑：“……”
楊沫頓時尷尬了，“我我我我我就洗個澡……”
尹傑猛地起身，一把將楊沫擁在了懷裏。
楊沫僵著臉推啊推，推啊推，沒推開。
半晌，聽到尹傑低聲道：“尹夏，那是我堂姐。智商高，但情商很低，剛從國外迴來，三叔讓我常陪著她而已……你哥，你哥也認識她。”
楊沫緊張的心突然就鬆了下來。
“尹傑，內什麽……”
“嗯？”
“你為什麽在你錢包裏夾我的照片？”楊沫仰頭問尹傑，“你喜歡我吧？所以看到我和二哥就不高興？”
楊沫推開身體忽然變得僵直的尹傑，鎮定自若地往床上走，“累了，我要睡覺。”又迴頭咧嘴問他，“你要睡嗎？我對我二哥可不會問出這個問題哦。”
尹傑怔愣了許久，終於明白楊沫這句話。
十八歲時，你的願望是什麽？二十八時，你的願望又是什麽？
如果願望相同，那麽這十年裏你做了什麽，讓這願望還沒有成真？
如果願望不同，那麽這十年裏發生了什麽，讓你的願望變得與曾經不再相同？
而尹傑的這十年裏，願望始終沒有變過，就是跟楊沫在一起。
此時此刻，終於夢想成真。
08、
醫院裏，執意因為楊沫一巴掌就住院的女人尹夏，身旁坐著一位器宇軒昂的男人。
楊厚鄴一字一頓地問尹夏，“我已經幫你弟弟娶到楊沫了，你還要怎麽樣？！”
尹夏目光清澈，完全不懂楊厚鄴的意思，她沒有叫他幫她弟弟娶什麽楊沫不楊沫的，所以用默不作聲代表迴答。
楊厚鄴氣得一腳踹翻桌椅，揚長而去。
半天過後，楊厚鄴接到尹夏電話，終於露出了些笑顏，“居然知道我電話？”
“找院長要的。”尹夏一本正經地說，“桌椅需要賠償，請盡快來付錢。”
楊厚鄴迴憶著尹傑形容尹夏的詞語，智商超高，情商超低，一口血差點沒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