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最深處。無可取代。”


    薑芷歌抬頭,直視著葉笙笳的目光,緩緩說道。


    “那今日便大婚。多了一日,我都覺得忐忑。”


    葉笙笳將自己塞在了龍椅裏,置氣著說道。


    “那七遠怎麽辦?”


    薑芷歌猶豫著說道。


    “你不是佛,需要渡那麽多的人。而我隻有一個你。你要我怎麽舍得?”


    葉笙笳久久凝視著薑芷歌,起身走近了她,將她的身上的繩索解去了,又歎了聲氣說道:“若你不願,我也不會強逼你。若你留下,我在鎏金殿等你。”


    說罷,葉笙笳便坐到了一旁,不再去看薑芷歌。


    他怕,再猶豫,下一秒,他便會後悔。


    薑芷歌沉默。


    思索了片刻後,她終於輕聲道了一句:“夫君,婚服,在哪裏?”


    葉笙笳以為自己聽錯了,緩緩轉過頭,卻見薑芷歌緩緩一笑,又輕聲說道:“我也隻有一個你。大婚吧。”


    一時間,大殿內,有日光輕穿過細細落落的塵埃,以溫暖動人的姿態,輕然而落,遍地生花。


    ************************


    城郊十裏外的一處斷橋上,是赫連天獨立於湖心的身影,他的身旁的一處榻上,躺著已經昏睡過去的遲緩歸。


    赫連天獨望著湖心,良久,眼中的波瀾已然換了好幾許。


    他不用猜都能知道,他身旁的這個昏睡過去的女人,醒過來會有多憎恨他,就像她卻不知,在這些與她接觸的日子裏,他赫連天好像對她動心了。


    動心到,連他自己都察覺到的地步。


    山峰落雪她被羅拙打的那一幕,始終在他的心裏揮之不去。


    他從未見過,有女子可以做到如此堅韌的地步。甚至為了自己的弟弟,可以性命都不要。


    那一刻,他感到了自己被震撼到了。


    以至於,在方才的那一刻,他竟真的有種想下情毒的衝動。


    但,他是清楚地知道,這一切,這個女人是不知道的。


    而且,找她的人,很快,便會來帶走她。


    他能做的,不過是守住這須臾的時光,記住這份淺淡的美好。


    斷橋旁,很快便響起了有人靠近的聲響,赫連天微微側過了頭。


    “還真來得及時。看來,這芍藥辦事真是越來越靠譜了。”


    赫連天緩緩一笑,低頭深深看了沉睡過去的遲緩歸一眼,喃喃道:“我花費盡了心思,期盼著你再來找我。屆時,我便會索求無度。”


    說罷,赫連天的唇角微微上揚出一個弧度,轉身望了一眼越來越靠近的遲暮,淡淡一笑,走入了一旁的竹林中,不見了蹤影。


    微風拂過斷橋之上,微微掀動起遲緩歸白色絲質裙擺的一角,一眼便落在了遲暮的眼中。


    “姐!”


    遲暮立馬奔向了前,見遲緩歸獨自一人躺在斷橋之上,顧不得其他便上前橫抱起了遲緩歸。


    卻見此時,遲緩歸的竹榻之上一陣異香鑽進了遲暮的鼻中,令他毫無防備地一陣頭暈!


    “有毒!”


    遲暮隻來得及說了這兩個字,便手間一鬆,整個人亦暈倒在了一旁,不省人事。


    而早已知曉這一切的芍藥站在了離二人數十米處,眼色一沉,有幾分抱歉之意,輕聲道了一句——


    “對不住了。”


    此時,斷橋旁的林中,竹葉沙沙作響,先前隱匿在林中的赫連天緩步走了出來,望著芍藥,讚許地一笑說道:“你的行動,超出了我的預期。”


    芍藥卻沒有心情跟他閑聊,有些不耐煩地徑直說了一句:“下一步的任務是什麽?”


    “將遲暮和遲緩歸身中劇毒,被羅拙控製在染坊的消息,散播出去。越快越好。天黑之前,要讓薑芷歌知道。”


    赫連天目光沉冷而凝重,果斷地說道。


    “你想要做什麽?”


    芍藥遲疑片刻,不解地問道。


    “到了時間,你自然便知曉了。”


    赫連天唇邊抹過一絲寒涼的笑意,緩緩說道。


    有一葉竹葉隨風而下,蕩漾在了湖心,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


    鎏金殿內外,此時已然忙碌成了一團,侍女們來迴穿梭的身影絡繹不絕,皆個個手捧著金絲銀盞,盛放著大婚要的金貴首飾,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雖說這葉笙笳大婚並非頭一迴,上次卻是幾乎整整準備了一年有餘。而這次,卻是說大婚就大婚,連一天都等不得,不由得讓宮中忙亂了起來。


    芷欽殿內,薑芷歌對鏡而坐,一旁手巧的侍女替她梳著發髻。


    輕咬紅妝紙,金釵輕穿過,黛眉緩生煙,緋色雙頰留。


    鳳服長掛在了一旁的金絲楠木之上,金絲線和蠶絲線緊緊相互纏繞成了鳳凰舞九天的圖案,更是有國色牡丹相稱,顯得莊重華貴無比。


    “娘娘真美!隻需這稍稍裝扮一番,就活脫脫的是個誰也比不得的美人胚子。”


    一旁負責梳妝的侍女由衷地讚歎道,輕輕將手中的一根金釵輕穿過梳得整整齊齊的烏發之間,一抹亮色。


    “小嘴真甜。有賞。”


    薑芷歌微微一笑,心中亦有喜色,當即便賞了下去。


    卻聽殿門口一清冷帶著落寞的聲音響起——


    “既然是皇後娘娘有賞,那自然是不能小氣的。我加賞南海珍珠十串。”


    “謝過五荒之主!謝過皇後娘娘!”


    宮女忙不迭地道謝,眼中全是驚喜無數。


    薑芷歌猛地一迴頭,見荒蕪手持著一壺酒,眼色迷蒙,已有幾分醉意地望著她。


    珠花搖動處,是荒蕪淡淡一笑,微微聳了聳肩說道:“怎麽,是不是打擾到你的大婚了?”


    “不是……荒蕪,你,怎麽來了?”


    薑芷歌望著他手中似乎已經空了的酒壇,眼眸微微一皺,有些內疚擔心地問道。


    “若我說,我是來搶親的。你信嗎?”


    荒蕪微微一笑,目光渙散之中帶著無限的絕望,繼而緩緩一腳踏進了芷欽殿內,說道。


    “荒蕪,你要做什麽?”


    薑芷歌感覺到了荒蕪一步一步逼近的絕望的氣息,心中一驚,防備了幾許。


    “別怕。給你插個簪子而已。”


    荒蕪緩緩從衣袖之中拿出了那把龍骨天簪,步至了薑芷歌的身後,凝望著銅鏡之中的她,輕輕將金釵拿下,將龍骨天簪從她的鬢發間輕穿而過。


    “荒蕪……對不起……”


    薑芷歌低頭,眼神有些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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