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諒你也沒有這個膽量。”


    老蛇王拿著蛇頭杖敲了一下天狼的小腿,白了他一眼,嗔怪著說道:“還不快命人去操辦喜事?”


    “這就去,這就去!”


    天狼跟傻了一樣的笑著就去張羅大婚的事宜了。


    “何簫,你也去準備準備,大婚之時,你以薰兒的長兄身份出席。”


    老蛇王深思了片刻,吩咐著何簫,有些不安地瞥了他一眼。


    “長兄的身份?為何?”


    何簫眉頭一蹙,不解地問道。


    老蛇王最近待他是不錯,但卻是斷然不曾到那種嫁女兒讓自己當長兄的地步。更何況,地蛇之府何等的身份,豈是隨隨便便能攀附的?


    “因為,你本就是……薰兒的長兄。而我,是你的生父。”


    老蛇王遲疑了片刻,還是歎了口氣,告訴了何簫。


    他的目光始終充滿了期待地看著何簫,期望著能有些許的諒解。


    他已是風燭殘年,經不起等待了。


    “什麽……”


    何簫難以置信地猛地抬頭望向了老蛇王,卻撞見了他眼中的深深無奈。


    “那年,天下大亂,你娘在沙場上生下了你,卻不料顛沛流離之中你失去了蹤跡。你娘,也因為此事而鬱鬱寡歡,不久便仙去了。”


    說到此處,老蛇王眼中有老淚縱橫,他緩緩抬眼望向了何簫,輕聲說道:“孩子,你後背之上的胎記圖案,乃是你娘親手刺青上去的。而你,確確實實是和薰兒是兄妹。”


    “那為何,一直沒有來找我。”


    何簫先是眼中掠過驚喜,然後又是濃濃的失落,最後化成了唇邊無情的話。


    “天地不通。那一年大戰後,天地之間便定下來規矩,不得往來。我千方百計托鬼畜閣幫我找你,卻一等,便是你已經這麽大了……”


    老蛇王目光之中皆是溫和,一滴熱淚,滾落而下,滴落在他蒼老的麵頰之上。


    “我需要時間。”


    何簫內心波瀾無數,硬生生地給克製了下去,終於決絕的一個轉身,掀開簾幃,目光通紅地走掉了。


    剩下已經風燭殘年的老蛇王深深地望著他離去的身影,老淚縱橫,喃喃失神地說道:“孩子……”


    “父王,您別難過了。何簫哥哥一定會想通的。”


    田薰兒倚靠著老蛇王,安慰著老蛇王。


    “但願吧……”


    老蛇王一聲歎息,抹了一把眼淚,亦拄著蛇頭杖出去了。


    **************************


    吉時時分,過花轎,踩紅毯,大漠揚沙漫天,紅燭搖曳處,是燈火通明。


    喜娘攙扶著田薰兒一路過火盆,來到了老蛇王跟前。


    老蛇王身旁,空著一個位置——是給何簫的。


    但,吉時已到,他人還未至。


    喜娘有些為難地說道:“陛下,您看著吉時已近,這……”


    田薰兒剛想說“再等等”,卻聽得老蛇王一聲歎息,緩緩說道:“罷了。開始吧。”


    “好咧!”


    喜娘得令,剛喊出:“一拜天地——”


    帳前便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隻聽道何簫一聲——“慢著。”


    老蛇王驚喜望去,果然是何簫無誤!


    隻見他手中拿著幾串糖葫蘆,遞給了田薰兒,緩步上前便說道:“事情來得有點突然,做哥哥的,也沒有什麽好給你的。知道你喜歡吃糖葫蘆,給你找了些。”


    “何簫哥哥……”


    田薰兒感動不已,緊緊地將糖葫蘆攥緊在了手中!


    “這百裏之內有糖葫蘆嗎?”


    薑芷歌好像記得這百裏之內都是兵荒馬亂之地,哪裏有什麽商販?


    “在百裏之外了。”


    葉笙笳微微眯起了眼,一笑摸著薑芷歌的頭說道。


    “好孩子,來來來,坐坐坐。”


    老蛇王一見何簫前來,心裏早已樂開了花,忙上前一步,張羅著何簫坐下。


    卻於此時,“何簫”的手中多了一把鋒利無比的刀,繞過了老蛇王,一刀便朝著薑芷歌的小腹刺去!


    而與此同時,帳幕之中鑽進了一道黑煙,是固兒的煞氣擋住了葉笙笳和荒蕪的視線!


    有意為之!


    “受死吧!”


    “何簫”揭開了真麵目,竟然是董憶兒!


    她目光之中盡是煞氣,那淩厲的一刀毫無顧忌地刺向了薑芷歌!


    薑芷歌避讓不及,卻見一道白色的俊逸身影,一晃,便擋在了薑芷歌的身前!


    “嗤——”的一聲,刀刃入骨三分!


    血濺向了薑芷歌滿臉!


    緩緩倒下去的,是荒蕪蒼白如紙的身影!


    “荒蕪!”


    薑芷歌瘋了一般地拉著他起來,但他卻隻是虛弱地滿天大汗地說了一句——


    “別哭。別難過。我……沒事。”


    說罷,他卻毫無信譽地一頭歪在了薑芷歌的懷裏!


    而董憶兒得手後,卻被固兒及時以一縷黑煙卷走!毫發無傷!


    一場婚禮,變成了流血犧牲的一幕……


    “快喊禦醫!快還禦醫!快喊禦醫啊……”


    薑芷歌拚命地捂著荒蕪的傷口處,眼淚不由自主地簌簌而落,慌亂到整個人已經失去了知覺,隻剩下了麻木!


    “芷歌,快,先把這個給他服下!”


    此時,真正的何簫卻遲了一步出現在了大家麵前!


    “滾開!”


    已經失去了理智的薑芷歌一把推開了何簫,抱著荒蕪哭成了淚人!


    何簫被薑芷歌猛的一推,眼中亦有惱怒之意,卻很快憋了迴去,無奈之下,一掌擊向了薑芷歌的脖頸,令她昏厥了過去!


    “你幹什麽!”


    葉笙笳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見薑芷歌暈倒,亦有些怒了。


    “讓她抱著他等荒蕪死去嗎?”


    何簫心中何嚐不是個滋味,但他卻理智地拉開了薑芷歌,將一粒藥丸給荒蕪灌了下去,緩緩地渡以真氣,再將匕首拔出!


    血,濺了他一臉。


    令他亦有麻木。


    從頭到尾,他隻是麻木地替荒蕪處理著傷口,腦海之中卻都是薑芷歌一把推開他的情形,令他心中的鬱結之氣,越來越多。


    直到最後,他處理完了荒蕪的傷口,才歎了一口氣站起來,冷冷地看了一眼在葉笙笳懷中昏睡過去的薑芷歌,自言自語道:“你為了他發瘋的樣子,真讓我看不下去。”


    說罷,他的目光掃過了一臉內疚的田薰兒和老蛇王,歎了口氣說道:“我不管我是不是你們的親人,但,今天,我實在沒有心情去理清我的情緒。今日見血了,不宜婚嫁。不如改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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