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很深,很漫長。


    熟睡的人兒全然不知窗外的景色已經換了幾次星鬥,屋外的人亦不知屋內的人兒不安地輾轉反側了多少次。


    就像是星鬥轉移間,總有陰陽一般。


    或許,他便是她的陰。而她,卻永遠是他的,陽。


    終於,一線朝陽掙脫黑夜的地平線而出,將人間的第一縷陽光照耀進窗棱,他的身影,亦在此時,悄然離開。


    他不知守了這一夜的,究竟是他的不放心,還是他的不甘心。


    或許,都有吧。


    他的身影,清冷孤獨成單,一路拖得很漫長,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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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葉笙笳輕輕推開了窗棱,陽光帶著新鮮的空氣一下子透了進來,令人一陣沁人心脾的歡暢。


    薑芷歌亦合衣而醒了過來,睡眼惺忪地望了窗外一眼,輕聲道了一句:“葉笙笳,我怎麽覺得,這一夜,我睡了很久,似有人亦站在門外很久很久。”


    “哪裏有什麽人,你昨兒一直在我懷裏說著亂七八糟地夢話,攪得我一夜都沒睡好。”


    葉笙笳邊打著哈欠邊說著。


    他怎會不知,昨兒屋外的窗棱處,的的確確站了一個人,從夜半一直站到了清晨。


    而且,不用猜,便知道那人是誰。


    從她一進屋,他便已經注意到了,有人的身影一直跟著她。


    還是個絕頂的高手。


    試問這世間的絕頂高手,又如此形影不離保護她的,又不能與她相見的,還能有誰?


    但,這一切,薑芷歌是不知道的。


    所以,他也不打算讓她知道。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些。有些人,忘了比不忘要好些。


    “葉笙笳!你在瞎想著什麽呢?跟你說話老半天了。跟個傻子一樣的,一動都不動。”


    薑芷歌奮力在他的麵前晃著手臂,才將他迴過了神來。


    “沒什麽。就覺得,你昨晚打鼾實在是太響了!至今讓我有些耳背。”


    葉笙笳壞笑著說道。


    “我有嗎?我從來不打鼾啊……”


    薑芷歌頗為懷疑地看了他一眼,嗔怪了他一眼。


    “大早上的,這,挺熱鬧啊……”


    七遠一大早的,便橫掛在了葉笙笳門外的走廊之上,看著二人走出來,曖昧一笑湊近了葉笙笳說道:“昨夜,可銷魂?”


    “不銷魂。倒是磨心的很。”


    葉笙笳冷冷地看了七遠,沒好氣地迴答道。


    這七遠,什麽時候管起人家閨中閣之事了。


    “也罷,反正我來,也不是來找陛下您。而是找小娘子。”


    七遠曖昧地看了一眼薑芷歌,笑嘻嘻地便要貼上去,被薑芷歌一讓給讓了過去。


    “你來找我,有什麽要緊事?非得一大早的,堵在門口?”


    薑芷歌防備著七遠,離得有三尺遠,問道。


    七遠卻笑而不答,在懷裏掏出了一個玉佩的令牌,一把拉過了薑芷歌的手放在了她的手裏,笑嘻嘻地說道:“拜托小娘子一件事,將此物,還給田薰兒。”


    “你自己為什麽不去還?”


    薑芷歌推搡著便要拒絕這差事。


    “因為,這是我從她身上偷拿的。哪有我親自送迴去的道理?你就說,你在哪處撿的,便是了。”


    七遠厚著臉皮,硬是還要將令牌塞迴薑芷歌手心裏。


    見她已經拿穩了,七遠一個抽身離開,道了一聲“小娘子,多謝了!”,便一個飛身消失了薑芷歌的視野之中。


    “這都是什麽啊……一大早的,非要塞我一塊令牌玉佩。還是他偷來的,要我送迴去?”


    薑芷歌簡直服了這七遠,將玉佩在手心裏捏了又捏,恨不得扔還給七遠,想想還是罷了。


    她迴屋,拿了件披風,便徑直要往屋外走。


    “去還玉佩?”


    葉笙笳眉頭一挑,輕聲問道。


    “不然呢。你家丟了東西,你不著急啊?”


    薑芷歌一個白眼,披上肩風,徑直穿廊走巷便往太極殿走去。


    據說,這田薰兒隻認太極殿的床,這兩日都宿在太極殿,而天狼不得已整夜打坐看折子,惹得宮中非議四起。


    說什麽的都有。


    大致不外乎,這宮中怕是要多一個女主人之類的話。


    這些自然是入不了薑芷歌的耳的,隻是,倒是方便了她去找田薰兒的路。


    剛到太極殿,她剛對宮女說了一句:“煩請通報一聲,便說是薑芷歌前來便可。”


    “是。”


    宮女小心翼翼地答著,剛打開殿門,卻“啊——”的一聲,被一方枕頭給扔得倒地暈了過去。


    薑芷歌眨巴了幾下眼睛,愣了一下,心想著——這大清早的,難不成兩人這麽生猛?竟打了起來?


    再一探頭細看,床幃處簾動,兩人扭打在一處的身影,風光無限地出現在了薑芷歌的眼中。


    一個在上,是田薰兒。以絕對優勢,將天狼騎在了身下,並且對其拳打腳踢。


    一個在下,是天狼。以絕對的劣勢,可憐巴巴地憤怒不已地想要一絕翻身!


    殿門,“吱呀——”一聲,被薑芷歌推開了,她很不逢適宜地感覺她是被一股內力給推了進來。


    等她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兩人已經注意到了她的身影。


    “那個,你們繼續,繼續。嗬嗬嗬——我在門外候著,候著,就好。”


    薑芷歌一陣心虛,拔腿就要往外走,卻聽到田薰兒一聲輕喝:“等等!你手中拿的是什麽?”


    “呃……?”


    薑芷歌這才反應過來,她手中還拎著田薰兒的令牌呢,忙又撤了迴來,厚著臉皮一笑,拎著令牌晃了晃,輕聲說道:“薰兒,你是說的這個?”


    “對啊!這是我的令牌啊!怎麽會在你那兒!?”


    田薰兒立馬放過了身下的天狼,一躍而下便至了薑芷歌的身旁,一把拿過了令牌,使勁地辨認了一下,又遲疑地說道:“當真是我的令牌啊……”


    薑芷歌見田薰兒以懷疑的目光瞧著自己,心中暗罵了一聲七遠不厚道,接著便打著哈哈撩了撩頭發,輕咳了兩聲說道:“我今日路過門邊,撿到了這枚玉佩。心想著跟薰兒你的氣質真配,便送來了。沒想到,這原來原本就是你的啊……嗬嗬嗬……真是巧極了……”


    薑芷歌心虛地笑著,極其苦惱地圓了個場。


    卻見屋簷上那人,輕笑一聲,磕了一粒瓜子扔在嘴裏,笑著心情大好地說道:“看來,還真是個不會圓謊的主兒。這般看來,小娘子還真有幾分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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