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筱焉伸手將莊周的臂膀搭在自己的肩上,體內用異能支撐著,帶著他一步一緩的前往他所住的房間。


    好在她暫且有異能傍身,否則真要抬一個比她高一個半頭的大男人迴房間肯定是吃力的很,她的異能可以將人給憑空拖起來,這便非常方便了。


    可正當她撐著莊周拐過一個拐角之時,她的眼前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顧……顧小姐?”


    那個人遲疑著開口問道。


    顧筱焉趕忙鬆懈了那一股力量,忍不住歎了口氣,低垂著頭迴應道:“孫臏先生。”


    孫臏微微頷首,倒也沒多說什麽,他走過來將莊周的另一隻胳膊架起,隨後說道:“走吧。”


    “您的腿……”顧筱焉忍不住問道。


    “無事,”孫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機關雙腿,苦笑幾聲,“它牢固的很,若它要壞那早就壞了,更何況此時我隻是和你一起帶他迴去而已,並無他用。”


    顧筱焉這才訕訕止住了話端,她將掛在她身上的莊周扶正了,隨後的同孫臏一起將莊周抬迴了屋子裏。


    這喝完酒醉過去的人,有些醒了之後還能記得醉的時候發生的事情,有的人醒了之後卻什麽都不記得,這種用通俗的話來說叫做喝斷片了,此時此刻顧筱焉無比希望子休就是第二種人,喝完就忘,說的什麽都不記得。


    莊周在那三年裏從未飲過酒,也不知是什麽時候開始喝上酒的……


    是她不在的那段時間裏嗎?


    二人將莊周扶到了床榻上,孫臏正欲給他蓋上被子,顧筱焉卻製止了他的動作,她環顧四周,從一旁取來一個木盆無比輕緩的放在床邊,隨後將莊周的身體朝著外麵側了過來,又將被子掖了掖。


    “顧姑娘,這是何意?”孫臏見她這般熟練的舉動,不禁發問。


    “他喝了酒,可我卻不知道他究竟喝了多少,若是喝得少點那還好,若是喝得多了隻怕是後半夜會吐,”顧筱焉將那被子團成了團狀,抵到了莊周的身後,隨後拍了拍手,“不能讓他仰著睡,不然可能會被噎到,到時候就不好處理了,隻能就先這麽靠著,因為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顧小姐似乎對這些很了解?”


    “是啊,”顧筱焉揉了揉頭頂,對著孫臏笑了笑,“我有幾個朋友常這樣,一來二去就習慣了,孫臏先生是個聰明人,應當能猜到這些。”


    她頓了頓,又一邊笑著一邊說道:“想必你也應當知道我是誰。”


    孫臏忽而笑了:“你果然是她,我和你倒是有一麵之緣,在我當初被壓在山崖之下時,我看見‘我’將你帶走了。”


    “也就是如今的我,”孫臏鬆開雙手,“你知道的,方才我將你帶了迴來,被小時候的我看見了。”


    “孫臏先生,我有個不情之請,”顧筱焉低垂著眼簾說道,“請您不要將此事告訴子休……他對我已經有所懷疑了,我希望您能把我迴到了七年前的這件事隱瞞下去。”


    “可這天地之間自有它的定數啊,”孫臏歎惋道,“你為了和我們一起改變秦國的曆史,卻不料半途去了七年前的世界,這是定數,而你被我找到,這也是定數,就連我們改變了曆史,卻恰巧順應了曆史的發展,那個時空的某件事情卻是需要我們去‘填補’,這些都是不可改變的,而如今,我的確可以幫你隱瞞此事,但若是這時機到了,他想不知道都難,更何況你的容貌根本不曾改變,他又怎麽會什麽都察覺不到呢。”


    顧筱焉沉默片刻,忽然向著孫臏問了個問題。


    “這些年,他怎麽樣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很想知道這些年子休過得怎麽樣,在沒有她的時候是否能夠生活的得好一些。


    雖然她知道了現在的子休是如何,可她更想知道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如你所見,他很好,他成為了稷下的賢者,成為了稷下學院的創始人,是無數人敬仰的存在,”孫臏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莊周,忽而歎息道,“他很好,可他卻也不好。”


    “此話怎講?”顧筱焉皺了皺眉頭。


    什麽叫很好,卻也不好呢?


    她沒太明白孫臏的意思,也不知道要作何迴答,子休不再為衣食煩憂,不會像是幾年前一樣隻能住著破爛的茅草屋,隻能穿上破舊的粗布衫,他能夠擁有一個受眾人敬仰的名號,也能過上安逸閑適的生活,便是千千萬萬的人都羨慕不來的,他還會有什麽不順心的事嗎?


    “我方才說他很好,那些所謂的名頭,所謂的受人敬仰,隻是外人所看到的表象,子休的性子一向內斂,別人既然這麽覺著他便也就這麽做給外人看,自然鮮少有人知曉他真實的想法。”


    “你可知道,這些年他一直在找你?”孫臏開口言道,“夫子府上的童子都說,自打那位阿沐姑娘走了後,子休便很少笑了。”


    他又說:“而我第一次見到它笑,是一年後的事情了。”


    風在鳴鳴地響著,吹動著窗戶,就如同在山穀裏迴響一般。


    孫臏的聲音徐徐傳來:“那是我裝上機關腿後第一次走出院子,我扶著牆慢慢的走著,卻一個不小心迷了路,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繞到了一處木屋前,我也就是在哪兒見到了子休。”


    他說道:“原先我還在養傷的時候他也常來看我,這次我得了機會,正想同他道個謝,待我走進了些,卻發現他在喂養著一條藍色的魚兒。”


    顧筱焉愣了愣。


    他說的,難道是那條小魚嗎?


    原來子休一直在照顧它。


    “那條小魚本該在阿沐姑娘離開的那天就死了,那日小溪被泥沙堵截,那條魚本已經沒了聲息,可子休偏偏就要救活它,尋來了許異士,終於將那魚兒給救了迴來,他說這是阿沐姑娘留給他唯一的念想了。”


    顧筱焉聽著聽著,覺得心中一陣酸楚。


    原來他這麽執著嗎。


    “後來,他帶著這條有點靈氣的魚兒去修煉,還給它取了名字。”


    “名字?”顧筱焉不禁有些好奇,“那子休給這魚兒取了什麽名?”


    想不到他還有這樣的閑情,她原先都是魚兒魚兒這麽喊的,從來就沒想過給它取個什麽名字。


    不過說起來,她以前穿越到莊周身體裏的時候,好像也沒有見到小魚兒啊……即便是在子休住的那個大院子裏也不曾看到自己的小魚兒。


    “你認識這條魚兒的。”孫臏肯定的說道。


    她感到有些莫名,似乎是不知道對方為何要這般問自己於是疑惑的問道:“何以見得?”


    孫臏沙啞著聲音開口:“這條魚,被子休賜名為鯤。”


    顧筱焉麵色一僵心裏,心中陡然一驚。。


    她救的那條魚兒,名字原來叫鯤,是子休身邊的鯤!


    也就是說,她當初救下的那條略有些可愛的魚兒,就是如今的鯤!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可那條魚兒的身上,分明隻有鱗片,它跟鯤的原型長得一點也不像,無論是大小還是輪廓完全都不一樣,又怎麽會是鯤呢。


    顧筱焉依舊不願相信這個事實,她固執的在心裏頭為自己辯解著,孫臏歎了口氣,隨即解釋道。


    “鯤的身體被重塑過,他身上帶著白色的詛咒。若是平日沒有意外,他甚至可以永遠的活下去,可若是他受到了致命的傷害,便是永生不得輪迴,甚至是灰飛煙滅。”


    孫臏深深的看了一眼顧筱焉:“他的命,隻有一次了,他應當惜命才是。”


    顧筱焉一瞬間像是被看透了一樣,她支吾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


    如果,那天那經過水池的時候,沒有低頭朝著地麵望去,便不會遇到這條翻身掉落在地上的小魚兒,自己也不會救他,而是任由他在這冰天雪地之間死去,那些往後的事情便永遠也不會發生。


    她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忽然覺得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她心中彌漫。


    自己分明救了他,可他不僅不記得她了,還打算讓自己被困在那日之塔幻境中,這和想要殺了她又有什麽分別?


    他欠自己兩條命,自己何嚐不會恨他!


    “先不說他了,我們再來說說子休,”孫臏見顧筱焉的情緒似乎有些不穩,便轉移了話題,“他在木屋前的小溪邊上喂著魚,我後來才知道那間木屋是你住過的地方,他就這麽盤腿坐在小溪邊上,待我又靠近了些,我才發現他一邊喂著魚一邊在笑。”


    孫臏抬頭看了一眼顧筱焉,又言道:“他從來都是一副平和的樣子,麵上沒什麽過多的表情,可他因此而笑的這般開懷,就好像是看見了你一樣,我為什麽說他過得不好,雖然他風光無限,但你不在了,這些虛名對他而言,可還有什麽意義嗎?他所要追尋的東西,不過是一份平平淡淡的滿足。”


    顧筱焉沉默不語。


    “這些年來,他走遍了這片大陸,他總是在不同的地方去尋找你的影子,”孫臏直直的看向她,“他甚至是為了一個不知真假的消息,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就這麽闖進了起源之地的日之塔,乃至後來受了極為嚴重的傷。”


    聽到這兒,顧筱焉有一絲動容,她迴想起這便是她來到這裏的開始,一時間竟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那個時候,是你吧?”孫臏忽然莫名其妙的來了這麽一句,“那個時候的子休其實不是真正的子休,其實是你,對吧?”


    顧筱焉驟然睜大了雙眼,她無比錯愕的看向孫臏,口中的話語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帶著輕微的顫抖。


    “你,你怎麽會知道……”


    他怎麽會知道,原先那個扮演子休的人是她呢。


    顧筱焉聽完孫臏的分析之後,麵上的表情也是十分精彩。


    這沒邏輯啊,這不科學啊,他究竟是怎麽認出來的?


    “日之塔,靈魂獻祭,”孫臏緩緩言道,“這些都是我近來所查到的,原先有人想要害子休,放出關於他姐姐的消息,這一套安說辭讓原本便用這麽陰毒的手段讓子休心甘情願的進入那日之塔當中,可子休卻迴來了,甚至還擁有意識,再聯想到你與鯤尋常時的交談以及你對子休的態度,這些事情便不難猜出。”


    顧筱焉震驚了。


    邏,邏輯鬼才……


    子休本人都沒猜到,居然全被孫臏給猜中了!


    “還請孫臏先生幫我保守這個秘密,”顧筱焉欲哭無淚,有一種老底全被扒出來的感覺,隻能求他,“這件事情,我也不太希望子休知道。”


    孫臏笑著歎了口氣:“罷了罷了,你若是不願被他知曉,那我答應你便是,不過這本來就是你們二人之間的事情,再怎麽說也輪不到我這個外人插手,你隻要往後對自己所做的決定不後悔便好。”


    “不後悔嗎……”顧筱焉看著側躺在床榻上的莊周,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我應該是不會後悔的吧……”


    她……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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