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筱焉一時間覺得手足無措,她心裏頭一陣慌亂的站起身來,準備就這麽離開,毫不誇張的說,她此時此刻一點也不想麵對子休,也沒想到自己究竟要怎麽和他說這件事情,眼下她隻好選擇了逃避。


    “沐姐姐。”


    莊周驀的出聲,他的聲音有些低,卻格外的清楚,他是嗓子好像有些充血,說話的時候隱隱約約有一些沙啞。


    顧筱焉的雙腳像是一下子鑄在了地上,她僵硬著身子,走也不是退也不是,隻是站在原處沒了動靜,她不出聲,且背對著莊周,她不敢看他,也不敢說話。


    “沐姐姐,”他在顧筱焉身後再度開口道,聲音顫抖的就像是風中的一片落葉,“我有些話,想要同你說。”


    顧筱焉不為所動,卻也沒有重新邁開步子,她額角的發絲被微風卷起,在空中緩緩起伏。


    “沐姐姐。”


    莊周麵色蒼白的就如一張紙,就好像是已經預料到了什麽一般,他的頭發微微有些淩亂,可顧筱焉背對著他,並沒有看見。


    “你看看我。”


    他的聲音裏滿是疲憊


    “我累了,”顧筱焉開口輕聲道,聲音輕的如同一縷風,頃刻間四散在空氣中,“有什麽話留著下次再說吧。”


    魚兒在水裏頭吐著泡泡,顯然是沒有明白兩岸的人究竟在做什麽,隻是自己在小溪裏頭打著圈遊來遊去,顧筱焉抬起腳步,一步一頓的朝著木屋走去,雙手按在門框上正欲推開,身後卻傳來了莊周極為篤定的聲音。


    “你要走了。”


    他的語調平緩,不像是質問,這其中也並未帶著任何疑惑之意,像是早早預料到了似的,無比平靜的將那真相揭露在眼前,就如同在說著尋常那如同問候一般的話語,讓顧筱焉一時間不知道要迴他什麽,她緩緩的轉過頭看向莊周,卻見他的麵上滿是疲憊,他那一雙清亮的眸子也仿佛在這一刻失去了原本的光彩,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霧靄。


    “——”顧筱焉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話語還是抑在她的咽喉之中,片刻後,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子休好像又長高了些,披在身上的那件寬大的白色衣衫此刻也變得合身了起來,他的神情變得似乎有些漠然,就好像是在轉瞬之間長大了不少。


    子休是那麽的聰慧,他能猜到是遲早的事情。


    隻不過,他為什麽要問出來呢,如果是這樣,幾日之後她還能像先前一樣和他好好交談一番,再委婉的說出這件事,給彼此直接也留下一點交流的餘地。


    可如今他把事情直接說出了口,她那些原先準備好的措辭也盡數化為一片空白。


    他為什麽要說出來呢,哪怕是裝作不知道也好啊。


    一陣飄飄的微風襲來,顧筱焉禁不住攏了攏衣袖,隨後她長歎一口氣,眉宇間盡是惆悵之意。


    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為什麽要讓子休替她背負這些,可長痛不如短痛,糾結一陣,顧筱焉不再看向莊周,伸手推開門朝著屋裏走去。


    風聲繾倦,屋外那樹上最後一團白雪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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