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他感覺有些發怔,又有些不解,他覺得自己像是漂浮在空中,周圍都是虛無縹緲的雲朵,無處落腳,無處藏身,一點真實感也沒有。


    他被侍衛押進大牢關了起來,這裏潮濕又陰冷,可他也一點感覺都沒有,他覺得自己像是死了,可跳動的脈搏卻在告訴著他,自己分分明明是活著的。


    在離開那件屋子前,他還對於未來抱有一絲期待,他想著興許自己能勸迴師父,而師父也沒有拋棄他,一切都能迴到最初。


    可就在那個侍衛宣讀旨意的時候,他隻覺得什麽都變了,什麽都沒了。


    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莫過於被自己最為信任之人所背棄,連自己所最信任的人都能背棄自己,那這世間還有什麽事是能作得真的呢。


    他頭上的傷口沒有處理,又一直餓著沒有吃飯,很快便發起了高燒,他昏迷著,像是把這一生又重走了一遭,所有的事情都一一的浮現在自己的夢中。


    或是快樂,或是悲傷,他好像把這一輩子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嚐遍了。


    他在夢中無助的囈語著,好像是在喊著誰的名字,他雙眸緊閉無意識的伸出手向前抓去,像是想要抓住什麽東西或者說什麽人,可他什麽都碰不到,他的掌心什麽都沒有,他所想要的東西他得不到,他所想要留住的人也留不住。


    然後,他醒了。


    夢裏頭他或許還有些值得留戀的東西,可夢醒之後,他什麽都沒了。


    為什麽呢?


    他明明一直積善行德,做事無愧於心。


    他明明比旁人還要認真上許多倍,讓周圍的人都能因他的存在而感到安心。


    他明明想要努力做好一切,隻為了他醫者的初心。


    他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


    可,為什麽呢?


    為什麽所有人最後都要離開他?


    扁鵲蜷縮著身體,不住的顫抖。


    他究竟做錯了什麽,有沒有人來告訴他,他究竟做錯了什麽!


    師父,對,他的師父……師父為什麽要離開,師父用他來抵罪,師父不要他了……是,是他做得不夠好嗎,可他明明已經非常的努力了……


    他忽然覺得喉間忽然一陣腥甜,竟猛地嘔出一口血來。


    眼前的景象又開始變得有些模糊,就像是霧蒙蒙的一片。


    難道說,他要死了嗎?


    扁鵲艱難的唿出一口氣。


    他會死嗎?


    他微微轉動自己的眼珠,朝著對麵一間牢房看去,似乎隻是這一個小小的動作都耗費了他無數的力氣。


    對麵那間牢房的犯人已經死去,身上滿是血痕,衣服破裂,傷口綻開,有無數的蟲子在那具屍體上飛來飛去。


    幾天後,他也會變成這樣嗎?


    就這麽死去,不知道被埋葬在什麽地方……不,或者根本就不會有他的埋骨之地,他的屍體會被野獸分食,一點也不剩。


    扁鵲的眼前似乎浮現出了師父的臉,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師父,師父迴過頭看著他,麵色如常。


    “自求多福吧,越人。”


    扁鵲的眼中忽然劃過一絲狠戾。


    師父憑什麽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那麽憐憫,就好像師父是什麽至聖之人,而他就像是趴在對方腳下的螻蟻。


    他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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