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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誘惑在你心裏》


    作者:西秦老蛇


    第二百六十七章


    至今梅姿把她被騙吸毒的經曆還死死瞞著,隨時隨地都小心翼翼警惕著、千方百計遮掩著,不曾向媽媽、也不曾向其他外人透露過一絲口風。雖然她也清楚這是終究紙裏包不住火的事情,遲早會真相大白,她還是選擇能多隱瞞一天是一天。在她的意識裏,能多隱瞞一天她就能夠得過且過多苟活一天。


    過去那些天,她一邊私下裏慌亂掙紮著、氣憤害怕著,一邊從未停止苦苦求索自我救贖、自我解脫的方法。


    梅姿第一個念頭就是想通過自己努力戒掉毒癮,為此曾做過各種各樣努力嚐試,試圖通過自己的意誌和堅持與那個欲念魔鬼抗爭。但是很快就敗下陣,根本就不堪一擊!她太渺小太柔弱,欲念魔鬼太強大太兇悍,僅僅憑個人那點兒力量她根本無法和它抗爭。她又想到去戒毒所利用現代醫藥科技的力量戒掉毒癮,但是那樣先得去有關部門自首承認自己吸毒者的身份,否則根本無法實現。她寧願選擇自行了斷,也不願意活著撕下自己的麵皮公開這種羞恥。當然,選擇自我了斷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她現在不但很難下定斷然而去一走了之的決心,也不甘心讓坑害了她的惡人不得惡報逍遙法外……


    就這樣思索著、彷徨著、拖延著,時間飛一樣過去,欲念魔鬼的侵襲卻從未有過絲毫停歇。它通過一次次虛幻的極樂迷醉愈加牢固掌控了她的肉體、還有她的靈魂,死死扯拽著她一天天的向下,向無邊的灰暗中沉淪。


    梅姿濕淋淋臉龐對著鏡子審視,看嘴唇和麵皮下麵已經開始顯出吸毒者特有的枯萎青灰色,眼睛丟失了從前的清澈自信而隱約出來幾絲詭異的絕望閃爍,麵頰也明顯凹陷……這張臉真是有些慘不忍睹了。最近幾天,她每次洗漱罷都要刻意在臉上打一層粉底遮蓋一下,她感覺自己越來越像是聊齋誌異中那個靠畫皮欺瞞世人的女鬼。


    梅姿挑剔著排斥著對麵變得陌生變得可憎的自己,忽然悲從中來,忍不住以手掩麵低聲抽泣。她的青春豔麗已經一去永遠不會再迴來,她的生命也提前進入人鬼轉換的倒計時階段……當初,她哭著喊著要報複蘇歧的時候,媽媽曾經苦口婆心勸她冷靜,她聽不進去,鐵了心要一意孤行,現如今報複的大棒果然反彈迴來掄在自己頭上,她沒有臉麵再抱怨什麽,隻是對自己有無邊的痛恨!痛恨中,梅姿情緒逐漸失控,她開始嗷嗷嗷地放聲痛哭,一邊揚起手左右扇自己耳光。


    媽媽在外麵哐哐哐地砸衛生間門,大聲喊叫的聲音讓梅姿從悔恨迷失裏驚醒過來。她看見鏡子裏麵頰紅腫鼻涕眼淚糊成一團的邋遢癲狂模樣,馬上意識到這樣歇斯底裏發作該怎麽向媽媽交代?


    麵對馮局這樣精明透頂的女人,她必須先打好如何應對的腹稿,還要步步留心巧言令色,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會讓事情穿幫露餡兒。


    梅姿大概收拾好自己,有意讓長發麵頰兩邊披散開遮擋著已經隆起的紅腫,然後打開衛生間門低著頭出去。


    馮希婕麵色蒼白站立在門外,一手攔住女兒,一手撩起她一側頭發,仔細看一看,“閨女,你怎麽了?剛才我聽到你哭,還有……”


    “我最近工作上不順利,老是集中不了精力出低級錯誤,我在懲罰我自己!”


    急切之中梅姿無法對情緒突然失控做出合理解釋,隻得拿工作方麵的不順尷尬來遮擋一下。她並沒有無中生有對媽媽說瞎話,迴來稍事休息以後上班,她再找不到當醫生救死扶傷那種神聖崇高的職業感覺。一天中她多數時間都處於精神萎靡恍惚的狀態,做事丟三落四很難集中精力,包括手術過程中,她也會突然靈魂出竅大腦裏隻剩下一片空白。因為好幾次低級失誤都險些釀出人命關天的事故,兩個周末醫生業務總結會上梅姿都被科主任當眾點名訓斥,連搭檔郝大夫也被牽累受了處罰。科主任在日常生活中為人隨和性情寬厚,但是工作業務上卻喜歡挑剔又極易苛責動怒。經曆了幾次眾目睽睽下的無地自容,梅姿現在已經有點兒害怕為病人做手術,她擔心以這樣糟糕狀態遲早會出人命事故。


    馮希婕滿腹狐疑問:“工作上不順,會這樣和自己過不去?我發現你最近一段時間性格變化特別明顯,動不動就煩躁起來衝動起來,情緒很容易失控。”


    梅姿遲疑片刻,低聲說,“還有感情上的困惑,讓我鬱結了過多負麵情緒。”


    “你不是已經找到一個青年才俊,資財多少萬的公司董事局主席,不折不扣的成功人士,你還困惑什麽?”馮希婕忍不住譏嘲口氣說。


    梅姿無法解釋,隻得長歎一口氣,“當初是我鬼迷心竅,瞎了眼!”


    聽女兒這麽說,馮希婕眼睛裏馬上放射出希冀光芒,“閨女,蘇歧不止一次對我說,隻要你能原諒他,他願意和你……”


    梅姿趕緊搖頭截住母親的話茬,“媽,我和蘇歧已經不可能了。不是他不好,是我已經配不上他。”


    “幹嘛要這樣自暴自棄?”馮希婕不高興橫一眼女兒,“咱們不就是少年氣盛走了一段彎路,算什麽呀。年輕人犯錯,上帝也會原諒。要我說,隻要你這邊迷途知返,蘇歧會毫不猶豫和你從新開始。”


    “媽,我不是犯錯,是我把路走歪了,已經無法和蘇歧再從新開始了。”梅姿不敢和母親的眼睛對視,含混說一句,匆匆躲避進自己臥室去。


    原本早早起來想給媽媽做一頓營養早餐,卻不料在衛生間裏情緒失控把動靜鬧大了。那種失控狂躁的勁頭過去以後,梅姿也明白這其實也是吸食毒品以後產生的副作用。要不是她隨後巧言令色轉移目標,險些漏了餡兒把天大醜事遮掩不下來。因為這一出意外的影響,讓梅姿心情大壞,不要說再去做什麽營養早餐,感覺連去醫院上班的心勁兒也沒有了。還是媽媽緊著洗漱了,去廚房裏手腳利索做出兩碗肉絲青菜掛麵,硬催促她吃了飯,又催促她收拾了上班去。


    開車去醫院路上,梅姿深陷於失魂落魄的惶惶不安之中,腦海裏控製不住不斷出來各種破罐子破摔的念頭,還不斷出來有朝一日實在活不下去該怎樣自殺可以既快捷又免除痛苦的選擇。與此同時,腦海裏還很是突兀斷斷續續冒出來和蘇歧曾經有過的零碎往事,一幕一幕著魔般活靈活現出來,久久揮之不去。梅姿很生氣這種時刻還出來這些扯拽後腿消磨決心的甜蜜迴憶,她認定自己下意識裏還想苟且偷生,她十分瞧不起下意識裏那個自己。


    這種魂不守舍狀態駕車,自然免不了一路險象環生,一次闖了紅燈,還有兩次險些追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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