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素的劍氣一卷,密密麻麻的烏藤驟然散開,露出了那隻火把。她一個鷂子翻身,順手撿起了那隻火把,而後在空中旋身一轉,落迴宋端玉所站之處。


    她從懷裏取出了一根火柴,將火把重新點燃之後,扔進了那如烏雲一般積壓在一起的烏藤海中。


    烏藤海瞬間變成了火海,發出“滋滋滋”的響聲。納蘭素望著火海,常出了一口氣,“總算是逃過一劫。”


    就在這時,那祭壇三層平台上的彩色流光不再遊動,停滯片刻之後,倏忽滅了。待到火海燒盡,整座祭壇悉數暗了下來,隻剩下納蘭蘇手中的火把——零星的火光。


    宋端玉疑惑道,“這是怎麽迴事?”


    “天亮了”,納蘭素說道,“這‘音魅’有一個習慣,隻要到了白天,就會找一個地方躲起來。”


    “如此奇怪”,宋端玉用手扶了扶下巴,“這是為什麽?”


    “別問那麽多”,納蘭素指著那祭壇三層說道,“我們要上到那祭壇三層上去,那裏有往上走的機關。”


    “往上走?你什麽意思?”宋端玉問道。


    納蘭素嗬嗬一笑,“這‘玄武秘藏’其實是一座塔。”一邊說著,一邊踩著地上的那些燒成灰的烏藤走向那座祭壇。


    聽了這話,宋端玉一開始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細想之後,拍著腦袋說道,“這‘玄武秘藏竟然是嵌在’小重山中?”


    “算你聰明”,納蘭素笑著迴應道。


    爬祭壇還不算費事,約莫花了一盞茶的時間,二人就已經爬到了祭壇第三層。


    “那隻‘音魅’哪去了”,宋端玉問道。


    納蘭素手指朝東側一指,宋端玉循著納蘭蘇手指指向望去,隻見那地宮的牆壁上有一道隱隱約約的銀光。


    “她在休眠,不要驚擾她,不然會更加麻煩。”納蘭素叮囑道。


    “我們該怎麽上去”,宋端玉問。


    “看你的腳下”,納蘭素說道,蹲下身子摸了摸宋端玉身邊的那個圓球,“此物是控製天梯的機關消息,必須要向其中注入內力。”


    宋端玉蹲下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氣,推出雙手也貼在這顆圓球上。


    “怎麽,你學過運氣的法門”,納蘭素看著宋端玉將手熟絡地貼在那圓球上,一眼便知宋端玉也修習過不錯的運氣法門,“看來張紫棠對你挺好的啊,連《清心訣》都傳給你了。怪不得剛才我受那‘音魅’影響的時候,你卻格外清醒,看來是修煉了這套法門的緣故啊。”


    說這話的時候,納蘭素的神情有些複雜。原本她以為這宋端玉是張紫棠的孩子,現在看來卻不是了,一來是因為宋端玉可以驅使那隻霸王猇,二來是因為這《清心訣》是那人的功法,隻有他的直係後代才可以修煉。那年的事牽扯了太多的隱秘,她知道的並不真切。


    “好好修煉,這本《清心訣》和‘玄武秘藏’有些關係”,納蘭素說道。


    不一會兒,一點寒芒閃現在二人頭頂處,隨後隻見一把煥發著幽綠色光芒的巨劍墜落了下來。


    “收手”,納蘭素嬌喝一聲,連忙撤手。宋端玉也一同收手,眼看著那柄幽綠色巨劍於二人收手的瞬息之間,劍尖抵在已經充滿二人真氣的圓球正中心之上!


    這一瞬,光華四綻。宋端玉低頭一看,分明看到腳底下的祭壇圓盤上那些本就刻畫得栩栩如生的奇獸異怪發出了淡綠色的光。


    這時,不知道從何處飄來陣陣梵唱,


    “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宋端玉抬起頭看著空洞幽深的黑暗,似乎有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不遠處——隻手可觸的地方、或是目力可盡處,在唿喚著他。


    這時,納蘭素突然說道,“小子,你有沒有聽過青帝的傳說?”


    宋端玉搖了搖頭,“青帝?沒有。”


    北龍城每逢夏季六月六的時候都會在城中放煙花,這是城中百姓一年來的頭等大事。曾經路過北庭的吟遊詩人作詩稱讚道,“不見北庭春風,但見火樹銀花。”


    北龍城中的那座將軍府裏,裘東海和那個扛斧男子在將軍府後院的蓮花池邊席地而坐。


    扛斧男子一言不發,因為他眼前的這個男人沒有開口,他是不能開口的。


    “子彥,你可知道為什麽這蓮花池的荷花隻有那麽一株”,裘東海看向荷花池中的那一株從徽州紫池要來的金蓮。


    “這”,扛斧男子一愣。他名叫胡子彥,從小在北龍城長大,後來參軍,在軍中屢建軍功,在一次秋季檢閱儀式上被裘東海相中,便成為了他的心腹。


    “將軍,這個問題就是問城中三歲的孩童也答得上來啊”,胡子彥摸了摸後腦勺,不確定地答道,“咱們這北龍城地處西北邊陲,偏僻又幹燥,根本不適合這蓮花的生長。”


    裘東海嗬嗬一笑,“是啊。可若是有兩株的話,就會互相爭奪不多的養分,到頭來一株都活不了?”


    他轉過身朝著胡子彥微微一笑,“你大哥那邊已經開始行動了?這次迴來是為何事。”


    胡子彥一愣,而後說道,“大哥已經進了地宮的‘死門’。這一次迴來是因為情況發生了變化。”


    他將宋端玉被納蘭素帶進地宮‘死門’的事情告知了裘東海。


    “哦?你親眼所見?”裘東海問道,他蒼老的臉上閃過一絲微妙的神色。那人的孩子竟然進了地宮‘死門’之中,他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做出選擇。


    良久,裘東海歎了一口氣,轉身死死地盯住胡子彥,“你可敢保證,那人的孩子真進了‘死門’之中?”


    “大哥的天烏一直在地宮入口盤旋,不會有錯。”


    “徽州那邊來人了,這樣不如將計就計,你帶領徽州那幫人進入地宮,有人會接應你們,記住我剛才跟你說的話,好好想想。”


    “遵命”,胡子彥誥命一聲,便退了下去。


    這日日頭正盛,有一隊人馬出北庭,朝青羊鎮方向去了。


    狂奔的馬隊揚起的塵土在驕陽之下可以看清楚其中極細微的顆粒,就像是縱然在無風無月的夜晚也能認出那個別有風情的人兒。


    裘東海看著離去的馬隊,嘴角掛起了一絲微笑。相比胡子彥大哥,裘東海更喜歡胡子彥,因為他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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