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宏當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已經上了劉備的死亡名單。現在的他已經被滿箱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勾走了魂魄。


    “多謝使君,宏必效死!”迴過神來,曹宏快步走到箱子後麵,推金山,倒玉柱跪拜道。劉備笑著點了點頭,令許褚帶著金銀珠寶和記錄著丹陽兵罪行的竹簡,護送曹宏迴去。


    迴到家中,曹宏小心翼翼藏好珠寶,然後馬不停蹄返迴書房,夜以繼日整理書寫奏章。家中妻妾奴仆從未見過如此場麵,以為曹宏中了魔,遍請方士到家中驅邪,搞得曹家烏煙瘴氣,平平增添了許多笑話。


    十餘日後,曹家書房的門終於打開。此時,曹宏麵色紅潤,手中攥著一卷竹簡,激動不已。當夜,他連吃了三碗飯,便乘坐馬車直奔州牧府。


    深更半夜,劉備聽說曹宏來訪,十分驚訝,起身來到別院召見。曹宏即見劉備,立刻呈上竹簡請求過目。


    劉備接過竹簡,粗略通讀,頓時遍體生寒。曹宏的奏章雖然隻有區區百字,但是句句誅心,內容七分真實,三分虛假,若非劉備提前知曉內情,乍一看也會信以為真。


    不過,單憑一份奏章,就想整垮丹陽舊將,無異於蚍蜉撼樹。若是曹宏多找幾個徐州人,一起向沈耽等人發難,或許還有機會。而且曹宏所找的人,一定和他有緊密聯係,現在記錄下來,日後也好一網打盡。


    於是劉備把竹簡還給曹宏,又拿起身邊空白的竹簡,拆除裝線後,交給曹宏道:“君能折斷否?”起身走到曹宏身邊,頗有深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離去。


    曹宏看著手中一把竹片,對劉備的話疑惑不解。返迴家中,他立刻找來誌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參悟其中的奧秘。


    有道是:人多力量大。到天明時分,還真讓曹宏等人想到劉備要傳達給他們的意思。曹宏當即羅列丹陽兵罪狀,讓其他人書信奏章,等待劉備的命令。


    另一邊,劉備找了個機會,設宴款待丹陽群將,以示恩寵。席間多設丹陽樂舞,並謂群將曰:“備幽州邊境人,蒙陶公不棄,暫領徐州牧,與諸位同居徐州,不敢有絲毫懈怠。”


    “諸位保境安民,勞苦功高,陶公常盛讚,吾亦欽佩不已。今以備厚禮,送至諸位家中,望諸位與吾齊心同力,拱衛徐州,上慰陶公之靈,下撫百姓安居。”


    “謝使君厚愛。”丹陽群將聞言,無不感恩戴德,舉杯齊唿。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已經踏上了戰場。


    ……


    數日後,一封封奏章如約出現在劉備眼前,盡管他壓著不放,但是下邳城內,已是流言四起,街頭巷尾,每個人都在討論丹陽兵的暴行。


    這當然是劉備故意放出去的風聲,就是為了掀起輿論的風波,借助輿論的力量,把沈耽和曹宏兩股勢力,聚到一處。而他的願往,也實現了。


    一日,有一隊丹陽兵在街上巡邏,正走著一名乞丐突然到在旁邊。發生這種事,丹陽兵自然第一時間上前查看,卻發現那乞丐已無氣息。


    若是在平常,死一個乞丐根本不足為奇。倒不是人們冷漠,而是因為在亂世中,無時無刻不在死人。經曆戰亂的下邳百姓,對此也變的麻木了。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下邳城,到處流傳著丹陽兵的罪行,不論真假,下邳百姓都對他們厭惡到了極點。


    現在有人死在丹陽兵身邊,百姓頓時圍了上來,指指點點,更有甚者,躲在人群中,向他們扔石頭。丹陽兵何曾受到這般屈辱,當即衝入人群,揪出扔石頭的人,當街暴打一頓。


    這頓拳腳下去,既解了他們的氣,也毀了下邳百姓內心,阻攔憤怒洪水的堤壩。周圍的人都怒了。不知是誰大喊一聲,百姓群起而攻之,亂拳之下,竟把那隊丹陽兵當場打死。


    此事傳到府衙,眾人無不震驚。曹豹連忙前去現場,然而已經為時已晚,百姓們見人被打死,一哄而散,留下遍地狼藉和十具屍體。


    見此情形,曹豹隻能草草地收斂屍體,放在縣衙門前,等人認領,如果無人認領,那麽三日之後,就會扔到亂葬崗。


    百姓打死巡城的士兵,放在任何年代,都是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情。這件事傳到劉備耳中,劉備又驚又怒,召來曹豹大加斥責。


    曹豹也十分委屈,誰能想到,百姓會對丹陽兵出手,更不論打死人了。但身為下邳相,在他的管轄下出了這種事,他也隻能是啞巴吃黃連。


    而丹陽兵們聽到這消息也非常憤慨,迴想當初,自己舍生忘死,與黃巾軍、曹軍死戰,保衛徐州,如今徐州百姓恩將仇報,把自家兄弟群毆至死,豈不可笑。


    丹陽舊將越想越氣,便推舉沈耽為首,前來向劉備興師問罪,要求嚴懲殺人的百姓。可是這件事牽扯人數之多,讓劉備一時難以處理,隻能勸沈耽:“百姓之怒,譬如洪水,勢不可當,雖有律法,然法不責眾哉。”


    沈耽聽後,怒火不減反增,質問道:“難道他們就白死了嗎?”


    此時,曹宏率領數位官員走來,聽到沈耽這話,曹宏當即厲聲反駁道:“那次世亭的父女、朐山的漁民,這些慘死在你們刀下的冤魂,又該由誰來替他們伸冤?”


    “什……什麽?”沈耽聞言,驚駭不已,結結巴巴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哼哼。”曹宏等人冷笑幾聲,紛紛從袖口拿出一卷竹簡,說道:“啟稟使君,臣等有本要奏。”


    劉備故作驚疑,問道:“諸位何事要奏?”


    曹宏道:“臣曹宏等七人,聯名彈劾中郎將沈耽,軍司馬章誑等一十三將,殺良冒功,強搶民女,掠人財物,殺人滅口,私販軍糧等數罪。奏章在此,句句屬實,如有虛言,天地共誅,請使君明鑒。”


    沈耽勃然變色,環顧左右,見群臣眼中帶有怒火,內心已虛三分,強撐著辯解道:“曹宏,休要血口噴人!你可有證據?”


    “證據?自然是有。”曹宏言之鑿鑿。然而他真的有證據嗎?答案是否定的。但是,劉備手裏有這些證據,那麽曹宏手中自然也有。


    “許褚。”劉備唿喊一聲,許褚領侍衛步入屋內。“把沈耽、章誑等一十三將,悉數捉拿。”


    “喏!”許褚大手一揮,兩名侍衛立刻上前擒拿沈耽。沈耽激烈反抗,高唿冤枉,劉備見狀安撫道:“沈將軍莫急,此事備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還將軍一個清白之身。”


    趁沈耽愣神的功夫,兩名侍衛已將夾具套在他身上,推搡著帶往牢中。當天下午,許褚突臨軍中,擒拿章誑等人。


    丹陽兵頓時群龍無首,接著,劉備任命張飛為奮勇中郎將,統帥下邳城內的丹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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