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二郡人心後,劉備著手開始進行日後的策劃。他先找到陳登詢問:“今漢室傾危,四方雲擾,吾得徐州,欲濟天下,君既聰慧,何以佐我征伐天下?”


    陳登聽後,屏退眾人,正色道:“公何必言戰?餘自幼熟讀兵法,一言以蔽之,曰:‘兵精糧足,百戰不殆’。今徐州兩遭戰亂,士卒疲敝,百姓困頓。公宜施寬政,蓄錢糧,充府庫,製武器,擴軍隊,外聯諸劉,以待天時。”


    “曹操,人傑也,今雖與布戰,然以臣觀之,布非操之敵也。操必為公王道之大阻。雖然,亦非無解。冀州之袁紹,將一河北,南下中原,曹操首當其衝,勢必死戰,公可與之盟共拒曹操。”


    “袁術,枯骨也,徒有虛名,與劉繇爭揚州。劉繇據險而守,一年未破,足見其蠢。公可與繇盟共拒袁術,然後通吳越之山民、豪強,陰予助資,俾亂土治。待二者疲敝,公兵精糧足,一戰可定,此乃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之計也。”


    “那時,公橫掃中原,合荊益二地兵馬,西迎天子,還於舊都,召天下向漢者,北抗袁紹,定會一唿百應,建立不世之功,指日可待矣。”


    劉備聽後,怦然心動。如果真能除去曹操,那麽在剩下的諸侯中,也就隻有孫權一人,或許還有機會跟他一較高低。


    接著他又問道:“何人守彭城、下邳、廣陵三郡?”


    陳登道:“下邳陳瑀,曾任揚州刺史,可令其繼任廣陵太守;曹豹在軍中素有威望,可令其任下邳相,明升暗降,奪其兵權;至於彭城相,可使關將軍領兵駐守。”


    “陳瑀。”劉備聽到這個名字,若有所思道。“我沒記錯的話,你是他的侄子吧。”


    劉備口中的陳瑀,表字公瑋,下邳國人,故太尉陳球之子。初舉孝廉,不至,後拜議郎。初平四年,原揚州刺史陳溫病死,袁遺被殺後,袁術任命陳瑀為揚州刺史。


    然而,令人大跌眼鏡的是。當袁術在封丘敗於曹操,南逃至壽春後,陳瑀竟然忘恩負義,拒絕讓袁術進入。這下惹得袁術勃然大怒,對身邊的人說“攻破壽春,誓要擒殺陳瑀”退迴陰陵,整軍備戰。


    陳瑀也是個膽小鬼,聽到這個消息懼怕不已,派親兄弟陳琮前去求和。袁術那是睚眥必報的主,一見到陳琮就扣押在軍中,然後繼續進兵。陳瑀無奈隻好棄城,退走徐州下邳。


    對於這種忘恩負義的人,劉備最是厭惡。因此在下邳多日,也不曾去拜訪陳瑀。現在,陳登推薦他擔任廣陵太守,讓劉備不得不有所顧慮。


    陳登麵不改色,解釋道:“昔祁黃羊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子,其所重者,才學也。陳瑀乃是吾族伯,正因為這樣,吾始知其能堪廣陵太守也。”劉備聽罷仍然沉默不語。


    祁黃羊原名祁奚,曾向晉平公推薦自己的仇人解狐和兒子祁午擔任要職,並且他們都取得非凡的成就。這件事被記錄在《呂氏春秋》的《去私》中,就連孔子也對他稱讚不已。


    不過,就算陳瑀真有本事,劉備依然不打算讓他擔任廣陵太守一職。因為廣陵是徐州受戰亂影響最小的地方,徐州賦稅都依靠廣陵支撐,再者,廣陵距離揚州僅僅隔了一條長江,乃是戰略要地,非心腹之人不可但此重任。


    “此事我還需考慮。”留下這話,劉備起身離去。


    ……


    返迴府邸,他忽然想到魯肅的祖母到此多日,自己也沒去拜見,實在是有些失禮,於是讓許褚買了些衣服幃帳,居處雜物,直奔魯肅家中。


    到了魯肅家中,劉備說明來意,不曾想魯肅祖母早已睡下。把東西交給仆人,魯肅請劉備到書房,擺下酒宴對飲。


    至酒酣時,劉備談到陳登的策略,流露出些許不滿。魯肅見狀,突然警醒,正襟危坐,說道:“啟稟明公,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劉備被魯肅的嚴肅嚇了一跳,迴過神來,醉醺醺地說道:“子敬有何話但說無妨。”


    魯肅道:“啟稟明公,在下以為,袁術不可小覷。”


    劉備問道:“此話何解?”


    魯肅令人撤去酒菜,說道:“吾居壽春多日,對袁術也有些了解。他雖然不是一位明主,但是向來機敏果斷。公為徐州牧,必召曹、袁二者忌。操以布亂兗州無暇東顧,然術必因公立足未穩而攻,以全兩淮。”


    劉備不以為然,打斷魯肅的話,打著哈欠說道:“子敬無需憂慮,我有關羽、張飛二位兄弟,有你和元龍兩位智士相助,就算袁術有千軍萬馬我也不懼。”


    魯肅道:“臣之所慮者,非公與術之勝負,但恐君陷兵之禍,不能脫身。正所謂:好戰者亡。徐州雖有沃野、漁鹽之利,但樹有枯死日,人有力窮時,毫無節製的索取,一定會招致禍患。”


    “再者,徐州境內一馬平川,無險可守。今為將軍計,惟有縱跨兩淮,全吳越之地,然後竟長江,以觀天下之釁。如此一來,即能增加腹地縱深,又能使兩地經濟互補,增加賦稅收入。”劉備聽到這,腦袋逐漸清醒過來。


    細看南北朝曆史,除了狠人劉裕外,其他人幾乎都是圍繞爭奪淮河而戰。一旦淮河丟失,南朝不僅北伐無望,而且在經濟上也遭受嚴重打擊,滅亡隻是時間問題。


    他問道:“那該如何施展呢?”


    魯肅道:“夫吳郡與徐州鄰接,水流順西,外帶江淮,內阻山陵,有金城之固,沃野萬裏,士民殷富,若據而有之,此霸王之資也。今劉繇與孫策隔江對峙,公可趁機發兵曲阿。”


    對比陳登、魯肅二人的計策,一個力主防守,等待時機;一個力主進攻,創造時機。二者相比,魯肅的方案,更加符合劉備的需求。畢竟等待時機,不如主動創造時機。


    話又說迴來,人都喜歡捏軟柿子。環顧徐州左右,也就隻有孔融、劉繇二人實力最弱,而劉繇偏偏又占據著富庶之地,自然會招致戰亂。


    不過,劉備仍然擺出一副正義凜然,憂愁善感的樣子說道:“劉正禮亦帝室宗親,與我同出一脈,吾若攻之,恐天下人唾罵。”


    魯肅聽後,急切道:“大丈夫處世,當努力建功立業,著鞭在先。今若不取,為他人所取,悔之晚矣。”


    劉備道:“吾若出兵,曹操、袁術來犯,又該如何?”


    魯肅道:“兗州之戰,無論勝負,贏者斷無力侵徐。唯袁術雄居淮上,虎視眈眈。若我所料不差,他定會在今年秋收之前進攻廣陵。是故,公欲取吳越,需先守廣陵。”


    “東城縣位於下邳、廣陵、九江三郡之間,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且為袁術攻徐存糧之處。公可派一員上將攻取東城,然後將徐州兵調到盱眙屯田。這樣一來,既能解決徐州兵的問題,還能防備袁術,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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