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泓一看見她就生氣,但一想到外麵已經傳遍了“七小姐迴歸”的消息,就不得不隱忍。


    他強行變臉,扯出一個笑容來,嗓音放柔,“你對楚都不熟悉,如果想去逛的話,可以叫府上的人陪著一起去。”


    ——總得有人盯著這醜八怪。


    不然走丟了他如何向外麵那些整天隻知道嚼舌根的賤民交代?


    這亂糟糟的場麵,真是頭疼……


    其實,在雲傾染受傷的時候,他就已經萌生了想要除掉雲傾挽的想法。


    本來打算晚上動手,可天還沒黑,外麵就把“相府七小姐”迴歸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讓他壓根就沒辦法動手了。


    當朝皇帝是個毫無主見的軟蛋,但卻非要學那明君,成天就關心這群愚民怎麽說。


    這事兒要是傳到皇帝那裏,他恐怕要被革職。


    思來想去,雲泓隻能忍下想要殺了雲傾挽的念頭,安慰自己:


    如果控製好這枚棋子的話,或許日後能幫上大忙。


    畢竟,她身上有可解百毒的血,霆王中毒已經三年,正是迫切需要解藥之時……的確,她比相府任何一個女兒都更適合打入霆王府成為臥底。


    雲泓這樣一想,才覺得雲傾挽也不是那麽令人反感,於是放柔了語氣,道,“你自己出去,爹爹不放心。”


    雲傾挽將他幾番變幻的臉色收在眼底,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雙手抱住他的手臂,道,“有爹爹關心真好。不過我們自己出去就好了,我是對楚都不熟悉,可是眠述熟悉呀!”


    眠述聞言,順溜的上前接話,“迴稟相爺,小人之前常來楚都,所以相爺不用擔心。”


    “……”雲泓被堵的沒話說。


    而雲明浩看到這一幕,心裏不免來氣,不耐煩的道,“要走趕緊走吧,別影響我和父親說話!”


    他的語氣十分不善。


    前世雲傾挽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總會覺得自慚形穢,深深埋下頭去。


    而後,竭盡全力的去討他歡心,將他當成自己的親哥哥一樣。


    可現在……


    雲傾挽聞言,竟然委屈的看向雲泓,雙眼水汪汪,“爹,兄長兇我……我是不是特別醜,兄長不喜歡我……”


    “……”雲明浩像是吃了個蒼蠅一樣難受。


    如果雲泓不在場,他就想說:你不是特別醜,是醜絕人寰!


    但是,雲泓已經下過命令了,府上任何人都不得怠慢雲傾挽!


    所以,他就隻能忍著。


    本以為這樣就沒事了。


    可誰知道,被雲傾挽這麽一鬧,雲泓頓時臉色一黑,訓斥起來,“明浩,做兄長就要有做兄長的樣子!你看你像什麽樣子!哪裏還有我相府的一點教養?


    挽兒這些年來在外麵受了很多苦,是我們照顧不周,所以才讓她的臉受了傷。”


    雲泓麵色一片嚴肅,抿著嘴道,“這一次,你去藥王穀請藥王或者藥王穀少主前來,除了給你姐姐治傷之外,也要給挽兒治好臉!”


    “是!那兒子告辭!”雲明浩憋著一肚子火,走了。


    “剛剛是你哥哥不對,爹以後會教訓他的,挽兒就不要往心裏去了。”雲泓目送雲明浩離開,然後耐著性子來哄雲傾挽,“爹爹以後決不允許你再受任何苦!”


    “謝謝爹爹!爹爹真好!挽兒日後什麽都聽爹爹的。”雲傾挽雀躍,一臉單蠢。


    雲泓雖然討厭她,卻還是被這話取悅到了。


    他笑了笑,道,“嗯,爹爹知道你是爹爹的乖女兒……那你去玩吧,爹先去早朝了。”


    “挽兒恭送爹爹。”雲傾挽在身後歪歪扭扭的行禮。


    雲泓腦海裏,隻有那一句話:挽兒日後什麽都聽爹爹的!


    對他而言,隻有這一句話是重要的。


    這可以算是雲傾挽迴來之後,他聽到的唯一一個好消息了。


    雲泓的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雲傾挽看著他爬上馬車,黑檀色的馬車轆轆離開視線,鳳眸微微眯了起來,舉步往街上去。


    “主子,今兒個要去哪兒?”憐梔忍不住問。


    “扶搖閣。”雲傾挽目標很明確。


    但是憐梔卻有些不解,“可是,那邊是風月場,而且還是……而且都是男倌兒,這樣對您的名聲不太好吧?你是不是不打算嫁給霆王了?”


    無語,霆王能娶一個娶一個未出閣就去找小倌兒的女子做王妃?


    憐梔感覺,此時她又看不透自家主子了。


    雲傾挽聞言,道,“我是鄉下來的土包子,走錯了地方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你這是故意的。”眠述一臉黑線,歪著頭打量著她,道。


    “隻要我不承認我是故意的,誰會想到我是故意的呢?”雲傾挽笑,搖搖晃晃往扶搖樓去了。


    今日,她換上了大夫人為她準備的衣裳,一身桃紅,俗不可耐。


    再加上臉上那駭人的傷疤,簡直能在大街上橫著走——


    看到的人都被嚇得躲遠遠的了。


    可雲傾挽卻一點自覺都沒有,眼底神采奕奕,燦若星辰。


    這一次,她剛進楚都就去扶風樓,自然是有目的的。


    扶風樓是霆王的隱蔽據點,他平常都在這裏。


    無論如何,在雲泓請求皇帝給她和霆王賜婚之前,她一定要知道霆王對她究竟是什麽看法——


    拋開相府七小姐這個身份,他又對她反感到了什麽程度?


    隻有明確了這一點,她或許才能準確的做出下一步謀劃……


    再不濟,也好為未來埋下一個伏筆,等她和他之間的僵局無法緩解時,好找到一個退路……


    雲傾挽看起來開心愉悅,但實際上卻一路心事重重。


    轉眼之間,主仆三人已經到了扶風樓跟前,然後……門口招攬客人的小倌兒都被嚇傻了,呆呆的看著這醜八怪,就差把臉扭裏邊去了。


    這樣的客人,他們可伺候不了。


    “主子,您這樣,把人都嚇軟了。”憐梔低低的在她耳邊笑,“放過他們吧。人都是出來討生活的,不容易啊。”


    “我這不就是體諒他們是來討生活的,所以才來送錢的麽?”


    她財大氣粗的把昨晚綠織送過來的銀兩全都拿了出來,手上一個金燦燦的包裹在小倌兒眼前晃,“還不快伺候本姑娘進去,本姑娘肚子餓了!”


    “姑……姑娘,您恐怕是走錯地兒了,這裏不是吃……吃飯的……”小倌兒快哭了。


    “不是吃飯的?那是幹什麽的?你去,把你家掌櫃的喊出來,給本姑娘說清楚!我可告訴你,我可是相府七小姐,你要是得罪了我,你、和你家掌櫃的,就全都完蛋了!”


    “噗——”側樓頂層茶座邊上,司徒霆一口茶水噴了出去。


    玄戈趕忙上前幫他擦拭,司徒霆接過手帕自己來,笑,“這哪來的奇葩?真是新來的相府七小姐?”


    玄戈一臉黑線,往下瞅了一眼,硬著頭皮道,“那個,王爺,有件事情,屬下沒敢告訴您……”


    “說!”司徒霆一愣,不知為何,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玄戈吞了兩口唾沫,尷尬的撓頭,道,“今兒個早上有傳來消息,說這位七小姐身上的血可解百毒,屬……屬下琢磨著,要不要把她弄進王府來給您當解藥……”


    玄戈下意識的後退,離司徒霆遠遠地。


    他真的害怕自家王爺發飆直接把他給打殘了。


    畢竟,下麵那位太醜了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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