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開信息,裏麵是兩張女人的照片,女人的額頭上包著雪白的紗布,雙眼緊閉,麵如紙色,兩片飽滿的嘴唇上再無往昔的顏色,他的心瞬間就疼得抽搐。


    緊接著鍾立偉的手機裏又進來數條信息:


    [四爺,這位小姐姓藍,叫藍妮,因為打麻藥的關係,藍小姐幾乎昏睡了一整天,中午的時候她蘇醒了一小會兒,隻喝了一點水,沒有吃任何東西。]


    [藍小姐五根肋骨骨折,但很慶幸的是沒有危及內髒,不過她髖骨粉碎性骨折,讓我很擔心會不會影響她以後的正常行走,我找了藍小姐的主治醫生,問了藍小姐的病情,醫生說,如果恢複好的話,應該不會影響走路,所以,我一定要讓藍小姐恢複好,一定要讓她可以正常走路。]


    [藍小姐今天一整天都在發低燒,陸醫生說是因為剛做完手術的緣故,陸醫生想了很多辦法,給她打退燒針,吃退燒藥,又用物理降溫的方法,可惜都不管用,這讓我很著急。]


    [哦,忘了跟您介紹,陸醫生是藍小姐的男朋友,是這家醫院心髒外科的主任醫師。]


    [陸醫生這個人邏輯思維太縝密,簡直就是福爾摩斯附體,他隻問了我幾個簡單的問題,就把我不是肇事司機這件事拆穿了,不過沒有關係,我會用我的實際行動讓他信任我。]


    [四爺,您放心吧!我一定會讓藍小姐康複的。]


    ……


    s市的夜晚燈火輝煌紙醉金迷,鍾立偉站在窗前一片絢爛的燈火中,他死死地盯著手機屏幕:


    他是藍小姐的男朋友……


    是藍小姐的男朋友……


    她的男朋友……


    忽然,屏幕底端出現幾道短短的裂痕,裂痕急速蔓延,最後整個屏幕支離破碎分崩離析。


    他寒涼如冰的目光裏依舊毫無情緒,可眼底驀然劃過的一道流光瀲灩的水光,卻泄漏了他胸腔裏那顆心髒早已是傷痕累累、千瘡百孔的秘密。


    他放下電話,緩緩閉上了眼睛。


    當當當——


    一陣很輕的敲門聲。


    鍾立偉沒有說話,可是幾秒鍾之後,房門被打開,然後是一陣噠噠噠的輕響,那是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然後,一個女人小心翼翼的聲音在屋子裏幽幽響起:“四爺,該吃飯了。”


    “出去——”鍾立偉聲音低沉。


    “四爺,您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了。”


    “你若再敢出現在我房間裏,別怪我不客氣。”鍾立偉冷冽的嗓音已經跌入寒潭穀底。


    邱牧歌含著眼淚,狼狽地離開了鍾立偉的房間,她站在酒店的走廊裏,把脊背緊貼走廊的牆壁,她緩緩合上眼睛,四爺,您怎麽可以這樣對待牧歌,您怎麽可以。


    “牧歌,你怎麽了?”邱牧之關切的聲音在走廊裏響起。


    邱牧歌睜開眼睛,眼底已經一派清明:“沒什麽。”


    邱牧之打開對麵的一扇房門:“進來吧!”


    邱牧歌端著餐盤走了進去。


    二人坐在沙發上,邱牧之沉默一瞬:“在四爺那兒受了委屈?”


    邱牧歌垂眸一笑:“我已經習慣了。”


    邱牧之神色肅然:“四爺是因為失憶了,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可是牧歌,即使四爺沒有失憶,四爺,終究是四爺,是我們的主子,而我們終究隻是鍾府的護衛,不可以有任何非分之想。”


    邱牧歌落寞一笑:“哥,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從小跟他一起長大,從有記憶開始就被人洗腦般地灌輸,他是我生命裏最重要的人,是我此生要保護的人,就算我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護他周全。”


    “我十八歲做了他的貼身保鏢,跟著他出生入死,輾轉地球的每一個角落,無論遇到什麽情況,我都不會讓他傷到一根頭發。”


    “即使……自己遍體鱗傷,也從不後悔,因為我是他身邊唯一的女人,我覺得我們就是書裏說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我不求四少奶奶的身份,我隻想留在他身邊,可是……他失憶了,他說變就變,不僅變得陌生,也變得殘酷,他不跟我說話不看我一眼就算了,他甚至不允許我出現在他十步之內,哥——我受不了。”邱牧歌的眼中閃過一道水光。


    邱牧之:“四爺並不是不讓你出現在他十步之內,而是不讓任何女人出現在他十步之內。”


    邱牧歌的眼睛裏忽然浮現一抹驚恐的神色:“哥,四爺他……他會不會不喜歡女人?”


    邱牧之:“這我怎麽會知道。”


    邱牧歌:“雖然我們跟著四爺的時間最久,可是自從四爺遇到了歐陽青就疏遠了我們,哥——他和歐陽青會不會……”


    邱牧之:“好了,別瞎說了,他們絕不是那種關係。”


    邱牧歌:“你怎麽知道?”


    邱牧之:“直覺。”


    邱牧歌幽幽地說:“四爺在青城那幾年,雖然我們也在他身邊,可是很多時候,四爺都不許我們跟著他,尤其是在晚上的時候,還有,四爺到青城的第二年,忽然消失了整整一年,哥,你說四爺後來變成了這個樣子,會不會和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有關?”


    邱牧之沉默一瞬:“不知道,但我覺得有關。”


    邱牧歌:“我去查。”


    邱牧之:“我早就查過了,什麽都查不出來,好像被人刻意抹掉了。”


    邱牧歌一愣:“刻意被人抹掉?”


    邱牧之:“是的。”


    邱牧歌:“那就說明,四爺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一定和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有關。”


    ……


    清晨六點半,陸毅幫推開了藍妮病房的房門,護工出去打水,病房裏隻有藍妮孤零零地躺在床上,他走到藍妮跟前,低聲說:“鬼門關前走一趟的感覺怎麽樣?”


    藍妮緩緩睜開眼睛,看著他蒼白一笑:“ifeelgood。”音量有一些小。


    陸毅邦摸了摸她的額頭,已經不燒了:“為什麽會受傷?”


    藍妮顫抖著睫毛:“走路不小心唄!”


    陸毅幫目光犀利:“以你的反應和伸手不至於吧!”


    藍妮沉默一瞬,因為在事故發生的那一刻,她是完全可以躲開的,可是,當那輛黑色汽車行駛到她跟前,當兩盞刺眼的大燈將她整個人照亮時,她仿佛看見了鍾立偉,於是她就一動不動地站在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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