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就是在達摩洞,妙塵大師完成最後的托付,顧劍棠和他師徒緣分也緣盡於此。後來在無音穀聽到棋魂老人追問時景辰的身份,加上他的麒麟玉玨,相信時景辰就是大師口中那個人。隻是事情湊巧,這段日子以來又發生了太多意外,才逐漸遺忘。而今看來,這顆夜明珠必定事關重大。


    顧劍棠從袖中掏出一個精致的小木盒說道:“英雄大會之後,大師確實給我過一件寶貝,隻不過應該和寶藏圖沒有關係吧?”素芊芊驚訝道:“還真有?你快拿出來給大夥兒瞧瞧。”眾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聚焦在他的身上。劍棠打開木盒取出夜明珠後說道:“隻是一顆普通的夜明珠。”素芊芊一把拿過,仔細端詳著,這顆夜明珠可不普通,可以說是價值連城。


    顧劍棠繼續說道:“景辰,夜明珠是給你的。大師交代,將它交給手持麒麟玉玨的人,你的掌門玉令便是信物。”時景辰好奇問道:“給我的?這顆夜明珠莫非另有玄機?”他又將夜明珠從素芊芊手上奪過,把玩著。


    閬苑不辨情況,但此物既是妙塵大師所托付必定萬分緊要。“劍棠,除此之物大師還與你講過什麽?”光憑一顆珠子,一時間根本解不出謎底。大師的話異常深奧,顧劍棠至今沒有參悟,迴道:“大師交代,千萬不可在月圓之夜拿出此珠,其他的話沒有。”素芊芊機靈迴道:“也就是需要十五的月光照耀才能見真諦。他說不可就是可!大家還記得棋魂老人離世之前所說的那首詩中那句皎月之下書顯明嗎?”


    妙法方丈說道:“素姑娘言之在理,不過師兄既然有此吩咐,我們還是不要輕易嚐試。但沒說不許在其他夜裏展示寶珠,今日是十四,晚上或許可以一試。”方丈說得也有道理,閬苑有預感,真相已經越來越接近。“大師囑咐劍棠一定要將夜明珠交給手持麒麟玉玨的人,而玉玨是虛無門地支的掌門象征,無論從哪方麵探究,夜明珠都該與琅嬛寶藏有關才對。”


    時景辰點頭表示讚同,說道:“天色漸晚,這邊的搜索我看到此為止吧,沒準菩提殿那頭會有別的消息,我們大家再坐下來討論討論。”


    返迴少林寺內已經夕陽西斜,可惜菩提殿沒有任何發現,這樣一來所有的症結就都係於夜明珠了。車乾元作為虛無門的大前輩,他應該知道很多東西,時景辰遞去珠子道:“乾元大哥勞煩你端詳端詳,看能否參破其中的玄機?”車乾元接過珠子,若按珠寶品鑒的方麵來說,這顆夜明珠價值不菲,可僅限於此。


    “說啊!你到底有何高見?”影子不耐煩問道。車乾元嗯了半天,語出驚人:“很值錢!”眾人哭笑不得,紛紛翻白眼,這位武林前輩可是沒有一刻正經。閬苑問道:“月亮出來了沒?隻有把珠子放在黑夜下試試。”黔驢技窮,唯有如此行事。方丈略顯擔憂說道:“妙塵師兄有囑咐,雖然不知非月圓之夜會怎樣,但依老衲之見還是先找一人去試,若有危險也不會波及旁人。”


    閬苑同意方丈說的,點頭道:“把珠子給我,我去月光下走一遭。你們在旁邊看著,有何奇跡?”絕愛攬過活:“姐姐你眼睛不便,還是由我去。”生死關頭,每一個人都變得大無畏,素芊芊、影子還有劍棠無一不是爭先恐後。時景辰重新拿起夜明珠道:“禮物是大師給我的,還是我來。”他身法極快,眾人隻覺微風拂過,連人帶珠已行至門外。


    這一下擔心與好奇混雜著,引著眾人出外一探究竟。明月高懸,隻見時景辰高舉夜明珠,似乎並沒有奇跡。影子拂袖而過,狂刀瞬間削去屋內所有的燭火,讓黑夜徹底包圍著整座少林寺。夜明珠發著耀眼的光,時景辰試探性觀望,好像隱隱間是有看到珠子有刻紋。焦急喊道:“夜明珠裏頭有東西!”


    好奇心再次驅使眾人大步上前,光芒擴放映照在大地之上。素芊芊張開雙臂指揮著:“大家快讓開,有東西!”時景辰配合著幹脆將手臂舉到最高,隻用雙指捏住珠子,俄而一片大字映射在地上。“乾元,快去拿紙筆!”影子著急吩咐道,生怕奇跡隻是一瞬。閬苑問道:“妹妹,看見了什麽?”絕愛迴道:“是一首詩。汲井漱寒齒,清心拂塵服。閑持貝葉書,步出東齋讀。真源了無取,妄跡世所逐。遺言冀可冥,繕性何由熟。”


    素芊芊開心道:“是了,是了。閑持貝葉書,這就是《貝葉禪經》。果然是皎月之下書顯明沒錯。”忙活這許久總算沒有白忙活。詩的意思閬苑懂,可根本與琅嬛寶藏搭不上邊,又問著車乾元:“乾元哥哥,以你博覽群書的才華,是否能分析出這首詩與琅嬛寶藏的關聯。”車乾元非常篤定地搖了搖頭:“應該沒有關係,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


    不過總好過一點頭緒都沒有,絕愛和影子重新掌燈,眾人再次圍坐一處。顧劍棠試著將各自各句拆解,但是不成名堂。直接翻譯也對寶藏線索沒有任何幫助,豈不是白高興一場?素芊芊氣得頭疼,說著喪氣話:“我看也別搞這些花裏胡哨的了,隻等伯恆子一到立馬決一死戰。”閬苑倒是不反對她的提議,接道:“寶藏圖線索要找,不過抵禦伯恆子也是大事。觀音廟的七絕劍陣威力不同凡響,我看明日我們出四個人臨時抱佛腳,沒準到時還能出其不意。”


    車乾元道:“對付伯恆子老賊最好的戰法當屬我虛無門的四時生滅陣,可惜包括七絕劍陣在內,這等戰法對於人與人之間的默契度,武功水平都要求得相當苛刻。”說起四時生滅陣,時景辰倒是想起段銘風的日錄上提過的“三聖神陣”,當即掏出竹簡閱讀。


    “這是什麽?”影子好奇一問,“看起來倒是很像天璣先生的日錄。”當初閬苑就是靠著日錄線索找迴一線生機。時景辰解釋道:“這是我師父段銘風的日錄。裏頭記載了一套可以媲美四時生滅陣的戰法,你們這一提醒,我想起來了,或許可以用來對付伯恆子。”


    四時生滅陣被譽為從古至今第一戰法,集天幹派武功之大成,車乾元不信地支會有與之抗衡的武功。奪過竹簡匆匆翻閱,始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歎道:“段師叔大才!”雖然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其精妙程度。眾人好奇圍觀,看得一知半解,但腦海中隻有兩個字——厲害。閬苑聽他如此說,亦是喜出望外,有法子就代表有希望。“這套陣法需要幾人起始?”


    “三人成陣!”時景辰迴道。在場的各個都是江湖好手,挑三個人再容易不過。車乾元再深入探究下去,又看看四周的人,發出了不一樣聲音道:“可惜!”影子沒好氣地輕拍著他的後腦門,咋舌道:“怎麽到你這兒就沒一樣好事了呢?”車乾元分析道:“這套三聖神陣威力無窮,對於人員功力要求也沒有那麽苛刻。但是三人必須修習不同種類的武功,而此三人所練的武功必須至陰至柔、至剛至猛、至陽至烈。在場眾人,小閬苑和絕愛武功至陰至柔,我和景辰所修的納指禪至陽至烈,唯一沒有至剛至猛的武功。”


    影子不服氣道:“我的狂刀至剛至猛,我為什麽不行?”凝氣化刃沒有足夠的剛猛內力根本無法做到。車乾元差點被她的話嗆到,順著氣道:“你身為女子修煉如此剛猛的武功,已亂了三聖神陣的奧義,在場眾人隻有你最沒有資格。”聽到他這樣說,影子還不來氣,正要發作,閬苑說道:“姐姐別鬧了,性命攸關的事情,大家還是謹慎點的好。不過說到至剛至猛的武功,那就非聶離殤的重明神功莫屬。”


    素芊芊笑道:“一件事沒有解決,你們怎麽又扯遠了?對付伯恆子的事情,等少主到了再慢慢商量不遲。今日要不就先這樣,明天是十五,或許十五的月光又能引起夜明珠其他的反應。”確實夜已深,好好休息比什麽事情都重要。


    閬苑近來總有一種肢體不協調的感覺,明明想那樣做,可動作已經跟不上想法的速度了。還有多少日子好活,她心中沒有底,感覺隨時都有可能斃命。絕愛發現端倪,上前扶著閬苑關心道:“姐姐,你沒事吧?”閬苑露出讓人寬慰的笑道:“無礙,終日奔波,有些疲乏。”絕愛嘴上沒說什麽,但心中總覺得有什麽事,尤其看到她那樣的笑容,隻是淡淡道:“我扶你迴房。”


    十五的日頭將將升起,眾人便盼著日落。今日注定是煎熬的一天,與伯恆子約定的日子轉眼而至,探子一刻一報,他們已經在十裏外駐紮。聶離殤的飛鷹傳書說,他也是十六才到,真不知往後的路何去何從。閬苑細數著在場高手,大家齊心協力倒也不懼伯恆子,但損失必定異常慘烈。


    萬眾矚目的夜幕終於降臨,眾人用期待的眼光看著時景辰高高舉起夜明珠。光芒映灑,這次地上比之前多出幾句詩。“道人庭宇靜,苔色連深竹。日出霧露餘,青鬆如膏沐。澹然離言說,悟悅心自足。”素芊芊失望道:“這與之前有何差別?妙塵大師也真是的,不說說清楚。”


    “不許妄議大師。”顧劍棠輕扣她的腦門。絕愛站得稍遠,看著詩文怎麽好像又不像詩文了。說道:“少莊主,你把珠子轉一下看看?”反正什麽方法都用過了,他也不介意各種嚐試。結果,珠子剛剛反轉,地上的字就扭作一團,慢慢地竟成了一幅山河圖。影子驚歎道:“寶藏圖?是琅嬛寶藏圖啊!快來個人把它畫出來。”


    顧劍棠匆匆掏出紙筆,巨細無遺地將所見寶藏圖臨摹下來。素芊芊開心地跳了起來:“這寶藏圖藏得真是密封,誰能知道會是這樣?寶藏設計者心有七竅,簡直是鬼才。”方丈老懷安慰,歎道:“太好了!”可閬苑並沒有和眾人一樣喜悅,似乎這並不是一件好事,不過至少對付伯恆子又多了一個籌碼。


    顧劍棠拿著繪本引領眾人入內,時景辰和影子分別拿出自己那部分的寶藏圖合在一起揣摩,車乾元手指托著下巴,奇道:“這條路似乎很眼熟?”影子湊近一看道:“我們上次去閬山就經過過這個峽穀。”時景辰同樣疑惑道:“莫非琅嬛寶藏就在閬山虛無門?”車乾元打斷眾人道:“從圖這裏開始就不確定了。往上走是去閬山的方向,往左走是龍虎山,往右是三清山。還有這上頭缺失的應該是具體洞府,看來隻有拿到伯恆子手裏那幅才能完整地拚湊出來。”


    “他不來搶我們的就已經不錯了,還想要他的寶藏圖?況且人明天就到,我們究竟該怎麽辦?”影子看著寶藏圖,簡直就是燙手山芋。閬苑迴道:“最後一戰無法避免,他們要去尋琅嬛寶藏,我們也要去,為什麽就不能一起去呢?求同而已。”時景辰點點頭道:“言之有理,我們拿著大半幅寶藏圖,要想一起去,這要求不過分。”車乾元接道:“一切恩怨皆因琅嬛寶藏而起,在寶藏地結束也算有始有終。”


    時景辰朝著方丈大師一拜道:“少林千年古刹,實在不宜有所損失。明日我們會想辦法禍水東引,還請方丈大師寬心,少林寺必定不會有失。”妙法方丈趕忙迴禮道:“少莊主言重了!老衲身為武林一份子,與諸位共同進退。”閬苑起身道:“這些事情就由我們來了斷,大師本就是出家之人,理應脫離紅塵俗事。”


    素芊芊見他們左右為難,出言道:“行了,明日看情況。唇亡齒寒,沒有我們少林寺危難,沒有少林寺我們也難保。且看伯恆子出什麽怪招?”車乾元伸了懶腰道:“那就散會,年紀大了容易犯困。”說著自己踏著慵懶的步子先行迴房了。


    十六是個特殊的日子,也是個不祥的日子。昨夜還月朗風清,這大早晨的就下起了綿綿春雨,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在憐憫?眾人還在用早飯,小沙彌便匆忙來報,有人拜山,還帶著小隊黑衣人,個個兇神惡煞。還以為是伯恆子的先鋒部隊,沒想到是聶離殤,剛見上麵,眾人不約而同地離去,甚至懶得看他一眼。


    “我有何不妥嗎?”逮住一隻素芊芊,少主操著低沉的嗓音詢問。素芊芊沒好氣道:“我們正吃早飯呢?又不是伯恆子,填飽肚子再說。”聶離殤鬆開手,不免覺得好笑,他們倒是心大,一個個臨危不亂,隻有他擔心的茶飯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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