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鷹傳書請求支援的計劃已然落空,這一次觀音廟也落得個孤掌難鳴的境地。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對方隻來了季康子,無怨、無悔等弟子足以應付。


    絕想吩咐道:“無怨,這幾日你重點排查弟子們的飲食,謹防有人暗中下毒。”局麵似乎有些被動,但能否化被動為主動就要看對方如何出招了。


    青城派及其雇傭殺手團駐紮在普陀山腳下,季康子並沒有來拜山,他們也沒有立刻向觀音廟發難。其中陰謀,耐人尋味,隻是不知他們還在等什麽?


    一連數個日夜皆是如此,觀音廟人心惶惶,想主動出擊又師出無名。若是膽子大些,一早便可派人出山求援,但猶豫間錯過了最佳時機。眾人再次趁夜聚在觀音堂議事,是突破重圍還是誓死守山今晚必須有定論。


    無怨迴稟道:“師父、三師叔,青城派的人實在太卑鄙,守著山下各道要卡,也不說要幹什麽?如此下去,光是時刻惦記著防禦之事都能把我們大家搞得疲憊不堪。”弟子們順著無怨的話紛紛讚同,個個點頭。她們神經繃得太緊,生怕戰事起而來不及防備,反而搞得自己精神不振。


    絕妄是主戰派,咬牙切齒道:“大師姐,別考慮了,我們就此殺出去,突破重圍,直奔伏龍山莊。若他們雷霆一擊,我們根本無所畏懼,就怕無止境地纏鬥。”絕想堅持自己的想法,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先動手。出家人忌妄,打打殺殺也不符合普渡眾生的理念,但危及門派存亡,逼著動刀啊!


    絕想思索片刻後道:“不如這樣,天亮後兵分兩路。無悔帶小隊弟子突破重圍前去伏龍山莊求援,無怨、無悲、無喜帶人牽引敵人為無悔開路。其餘人鎮守山門大本營以不變應萬變。”其實效果已經不大,要是早幾天這樣,可能援兵都已趕至,那就可以裏外夾擊逼退他們了。


    無喜自告奮勇道:“大師伯,這次弟子請去伏龍山莊為我觀音廟搬救兵。無悔的武功是本門無字輩中最高的,她理應鎮守山門,應對強敵。”還是頭一次見無喜這麽有見地的發聲,所說言之有理。但無怨不同意這個觀點,言道:“前去搬救兵的人責任重大,她必須有衝出包圍的實力,所以還是由無悔親自出馬才穩妥。”


    “此事就此定下,無悔責任重大,這次觀音廟能否安全渡劫就看你了。”絕想起身走到無悔身前,掌心交托。無悔堅定眼神道:“弟子必不辱使命!”她本想將閬苑在觀音廟的事情講明,但欲言又止。閬苑隻孤身一人,力量有限,況且她處在閉關的緊要關頭,不宜打擾。


    今夜注定是一個難眠之夜,無悔立於屋外仰望星空,對著南方南鬥星辰許願。一來祈求觀音娘娘,保佑觀音廟順利渡過災劫,二來願閬苑成功參悟慈航劍絕,三來求觀音娘娘保佑絕愛無恙。無惱做事不帶心思,泰山崩於前而從容如常,都輾轉安睡數迴了,要不是急著起夜,恐怕可以一夜無夢。


    “無悔師姐,你怎麽還沒有睡?”無惱揉揉眼睛問道,她記得議事結束後無悔便是立於此處的。無悔淡淡一笑,有時還真羨慕她,可以隨性無憂。無悔微笑迴道:“這就要去歇息了。養精蓄銳,師妹好好休息!”無惱隻是懵懵懂懂地點點頭,正要迴房,又被無悔叫住。“師妹且慢!”她心中忐忑不安,覺得還是得交代一把。


    “師妹,若我走後觀音廟發生無可挽迴的巨變,你就前去後山石屋靜室請我派的一位高人前輩出關救難。”無悔說著一手搭在無惱身上,似乎向她傳達著嚴重的厲害關係。無惱雖然腦子不太清晰,但知道後山靜室一向隻有本門身份最尊貴的人才能進入,就連師父和幾位師伯都無法入內,那會是誰呢?


    “絕愛師叔偷偷迴來了?”無惱下意識問道。無悔隻顧搖搖頭:“你別問這麽多,這件事你不可讓其他人知道,明白嗎?”若是絕愛在,應該讓所有人都知道才對,無惱隻是這樣一聽便心頭不起半點波瀾,完全安心了。無悔再以眼神警告,真的不能對其他人說起。無惱自行恍然大悟道:“師姐我明白了,師叔是秘密武器,所以不能輕易亮相。”無悔不再辯駁,她能這樣認為就更好。


    睡不著的似乎不止無悔一人,無喜也沒有歇下。她一個人在後院喂鴿子,之前她們已經嚐試過飛鴿傳信,但鴿子不是莫名其妙馬上飛迴就是不知所蹤。她還在想做最後一搏,幹脆放飛所有的鴿子。無悲悄然而至,問道:“無喜,你還不去休息,在幹嘛?放掉所有鴿子又是想做什麽?”


    無喜眼中閃過一絲焦慮,不過馬上又給撫平了,笑道:“這些鴿子留著也沒有用,不如群放,沒準可以出現幾隻漏網之魚。”如此關鍵時刻做這件事其實惹人懷疑,不過觀音廟弟子同氣連枝,這個時刻也不該相互猜忌。無悲沒有再問,說道:“夜已深,迴去休息吧!”


    天蒙蒙亮,觀音廟弟子開始行動。無怨、無悲、和無喜各帶小隊人馬從觀音廟東南西三路下山,重要關口依舊有青城弟子把手。之前他們可以容許一兩個出去采辦,但這一次卻一個人都不許通行。


    “笑話,我觀音廟地界什麽時候輪得到你青城派的人置喙?”無悲火氣最大,一言不合直接拔劍出招。對方坐鎮的人是鍾默靈,當日在少室山已經見過,算起來是老對手了。一處火拚聲起,其他各處皆是狼煙四起,陷入群戰。


    亂則路現,所有主力軍應該已被三個方向的人馬牽製住,無悔等到時機,毫不猶豫地從北路下山。這是一條陡峭的崖路,是一條新路,不是自己人根本很難知道。正當無悔以為可以突破包圍圈之時,忽而一劍寒光飛掠,差點削去她飄舞的秀發。還是無悔巧用太虛神行步,精妙躲避。


    “你們果然選擇從此處突圍!好個身手俊俏的丫頭。”季康子騰跳落地,身後大批殺手以合圍之勢列開。跟在季康子身後的有一名黑衣人打扮略有不同,身形嬌小,黑衣蒙麵,帶著黑鷹麵具,披著紅黑鬥篷,很像之前三師叔所描述的那個夜闖藏書樓的刺客。


    這條絕佳的突圍路線都被識破,不僅是無悔,在場所有慈航弟子都沒有想到。“四先生您這是想做什麽?”無悔明知故問道。季康子張狂笑道:“還不夠明顯嗎?”


    “青城派興師動眾抬大部隊來我普陀山紫竹林,如果觀光得差不多了就請離去,不要妨礙香客進香。若還有其他要事,不妨呈遞拜帖,家師已在山上恭候多時!”無悔的話裏既留有麵子又不失大體。季康子倒是被她講得不知道該怎麽迴話了。朝著身邊黑衣人問道:“尊駕,這位小師太口齒伶俐,是誰門下高徒?”


    黑衣人壓著聲線迴道:“絕想的二弟子無悔。觀音廟新秀一代中的佼佼者,實力出眾。又曾陪伴觀音廟聖女絕愛下山曆練,想必武功還得過聖女真傳。”季康子明白道:“原來是慈航七絕的愛徒,難怪武功高強。”轉而又對著無悔道:“小師太,迴去告訴絕想師太,命她兩個時辰考慮清楚,臣服青城派便饒爾等一幹人的性命。否則休怪我血洗慈航殿!”


    看此情形,無悔很難突破防線,一個季康子不足掛齒,可他身後那個黑衣人實力不容小覷。“四先生,家師何須考慮?貧尼馬上就能代她迴複,休想!我等在山上恭候大駕!”退守山門,殊死一戰或許還有贏得希望。


    季康子吹胡子瞪眼就要大開殺戒,卻被黑衣人攔下。“何必動氣,隨她們去罷!強弩之末,稍後便讓她們知道後悔的滋味!”這次行動,明麵上是季康子全權負責,可真正的發號施令人卻是這個黑衣人,他局布了很久,這次就是來收網的。


    此次的九珍堂殺手團少說有五百,每一處都有大幾十人甚至上百人伏擊,光憑十幾個一處的慈航弟子根本毫無作用。眼見情況不對,眾人趕緊退迴山上,陸陸續續的幾支隊伍都在山門處相遇了。“無悔,你怎麽迴來了?”無怨驚唿道,死傷好幾位姐妹可都是為了幫助無悔突破重圍,可她居然突圍失敗。


    無悔長歎一聲道:“季康子提前埋伏在山下北路,他們人多勢眾,又有高手相助,我不得已隻能帶著姐妹們退迴山門。”無悲大唿道:“怎麽會這樣,他們怎麽會知道下山北路?難道觀音廟內有內奸?”


    越是此時越不能隨意猜忌,無怨看著姐妹們一個個眼神都不對了,如此下去會軍心大亂。出言道:“別胡亂猜測,大家要團結!敵人就是要我們離心,這樣觀音廟就不攻自破了。我們可不能中了別人的圈套。”無喜一並說道:“無怨師姐說得對,大家趕緊迴去再作方案迎敵!”


    會有這樣的結果也在意料之內,絕想沒有怪罪無悔,隻是痛心失去多名弟子。“師父,我們接下來改怎麽辦?”無怨心中已經沒有主意,投降是不可能的事,但決戰又勝算渺茫。


    絕妄躍躍欲試道:“師姐,我們直接殺出去,能走幾個是幾個!”絕想當然不同意她這種做法,哀兵必敗。久久後,絕想說道:“無悔,你即刻召迴山腰處所有弟子,大開山門。大家守在慈航殿,恭候青城派高人大駕!”無悔有些明白了,師父是想擒賊先擒王,請君入甕。“是,弟子這就去辦!”


    季康子帶著小部隊上山,說是小部隊,但人數足可匹敵觀音廟所有弟子。一路上暢通無阻,不免令人生疑,保險起見,季康子要聽聽黑衣人點意見。“尊駕,慈航劍派耍得什麽花招?竟堂而皇之地讓我們上山,一點反抗都沒有了嗎?”黑衣人輕蔑一笑道:“不過是自以為是,馬上便會自食惡果。”


    觀音廟大門敞開,似乎就是方便青城派眾人入內。“四先生駕臨陋室,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多多見諒!”絕想配以洪亮的嗓音問候聲一路直傳山門口。季康子心生畏懼,老尼姑的功力仍是不可小覷,而黑衣人卻不屑道:“無牙老虎,何懼哉?”黑衣人是伯恆子非常信任的人,有他在季康子安心不少。帶著殺手團直闖慈航殿。


    “絕想師太、絕妄師太,少林寺一別,身體可還無恙?”季康子陰陽怪氣地問候。絕妄卻毫不客氣地迴道:“明知故問,若不是身體有恙你們敢來嗎?”聽她這麽說,季康子暗自竊喜,果然是無牙老虎。


    絕妄又問道:“季康子,你假惺惺地是來幹嘛?若是為我二師姐償命,那就廢話少說,請馬上自盡!”整個慈航劍派乃至整個武林,季康子最厭惡的便是絕妄,嘴巴又臭又強。既如此,也不必再繞彎彎:“我青城派早有言在先,要在百日內一統江湖,如今也沒剩幾個門派不對青城派俯首稱臣的。慈航劍派何必再固執己見呢?”


    這樣明明堂堂地說出來倒是省事,絕想泛起一陣笑意道:“先生說笑了,觀音廟雖然百年傳承,但在江湖中的地位微乎其微。青城派一統江湖的大業中有沒有觀音廟其實並無差別,先生又何必固執己見啊?”這又讓季康子無話可說,換成十多年前是沒什麽人知道慈航劍派,可今非昔比,就是不知用何理由來開戰的好?


    黑衣人見他為難,上前幫言道:“大家同為武林中人,何必多費口舌之爭。在下鬥膽,請諸位師太一顯神通,如若技不如人我等自當離去。否則觀音廟的名號在與不在並無差別!”


    “不知這位高人是?”絕想狐疑地閃過一抹莫名的熟悉感。黑衣人迴道:“賤名何足掛齒?鄙人不過是山中隱士,與青城派大先生誌趣相投,才答應相助於他。順便領教各門各派的武功絕學罷了。”絕妄若有所思道:“大師姐,他就是那晚潛入藏書樓的刺客!”


    無悔本來隻是懷疑,原來真的是他。能在短短數招之內挫敗絕妄,武功之高自然不必多說。黑衣人笑道:“既然絕妄師太認出了在下,您就不必下場比試了吧?不過是敗一場,自取其辱。”


    “你!”絕妄指著他氣的不行,絕想起身輕輕拉住她,妄動是沒有任何效果的。慈航劍派嘴擅長劍與陣,劍法不足尚有劍陣彌補,一時成敗怎可定義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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