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風公子將伯恆子百日內一統江湖的狂言帶迴神教,相信青城派很快會對他們有動作。天河繁星圖的秘密他們尚未參悟,所以會是爭奪的焦點。聶孤有心想與閬苑等人聯手,可似乎那邊的敵意並沒有減退。陳年夙願,不是一朝一夕能夠了斷清楚的。


    聶離殤主動請纓道:“教主,讓屬下去找閬苑,以共享天河繁星圖為條件,相信她一定不會拒絕。如今敵人勢大,鏡月教麵臨如此困局,他們亦如此。除非強強聯合,否則留給大家的便隻有沒落這一條路。”


    “若閬苑想合作,早在無音穀便可向吟風公子說明,何須一拖再拖,多費周折?”素芊芊少有的露麵發言,卻是言之有理。同樣是找琅嬛寶藏,閬苑所掌握的信息遠比他們多,區區半幅天河繁星圖的誘惑微乎其微。


    “使者有何高見?”聶離殤問道,既然無法請求外援,那便隻有自救。可眼下又還有什麽高明的方法呢?素芊芊其實也是一籌莫展,但是長老最近閉關練蠱,相信不久之後便會有好消息。思索後道:“眼下最要緊的是搶在伯恆子之前找到琅嬛寶藏圖。他想稱霸武林,最終目的還是找到琅嬛寶藏。隻要這點不讓他如意,那萬事都會有轉機。”


    可找尋琅嬛寶藏談何容易?兜兜轉轉還是得迴到閬苑這個關鍵人物身上。聶孤想來想去依舊想和他們那夥人聯盟,或許李沐風看在過去的麵子上,能夠幫忙促成。隨即吩咐道:“芊芊,你代本教主去趟伏龍山莊,找時夫人商量聯盟之事。”大家都明白教主的心思。芊芊與伏龍山莊的一眾小輩素有交情,是個不錯的人選。


    火護法匆匆來稟,說道:“啟稟教主,探子來報,九珍堂已經開始行動。由無道司命帶領大批高手匯聚於符離城,朝仙吾山莊逼近,恐怕仙吾山莊這迴要大難臨頭。”伯恆子鐵血手腕,仙吾山莊拒絕臣服便想要以武力收伏,這就是當日簡莊主表明立場的後果。如今看來,仙吾山莊連求援的時間都沒有。


    “教主,屬下要先趕迴花月樓。此次無道司命攜大批高手來勢洶洶,一定不僅僅想製服一個仙吾山莊,恐怕還會調轉槍頭肅清花月樓在符離城勢力。”吟風有些擔心硯心和潭心她們,一旦起衝突,她們必不能敵。


    思及無獨有偶,聶孤下令道:“各部首領加緊戒備,死守各地分部。”教眾齊聲高唿“領命”。看著練紅塵聶孤心泛憂思,待眾人離去,唯獨留下她,說道:“紅塵,春風苑與九珍堂不過一街之隔,一旦本教與青城派開戰,你春風苑首當其衝。這樣,離殤你帶些人手隨紅塵一道迴去,助她守衛春風苑。”


    “屬下領命!”鏡月教已經到了危急存亡的關鍵時候,聶離殤自然得以大義當先。也許心中更擔心閬苑的安危,但容不得他任性。


    “屬下謝過教主,謝過聖使!”練紅塵勢單力薄,本來她就想向教主借些人手,如今有少主相助,實在太好不過。


    九珍堂的人先禮後兵,無道司命派人將青城派的旗幟送往仙吾山莊,命令他們七日之內換掉自家家族符文旗,改用青城派的,否則仙吾山莊從此就要絕跡江湖。簡放帶領全莊精英與他們對峙著。煙朦橫抱名琴“春雷”做好防禦,玉城怒目圓睜,長劍躍躍出鞘。


    簡放骨子裏有傲氣,哪容得他們在仙吾山莊放肆?當即舉掌欲毀掉旗幟。對方為首的小頭頭好意提醒道:“簡莊主可千萬不要魯莽,若是毀旗就相當於對青城派宣戰,莊外千百號殺手可不會再留情。”簡放從來不受威脅,氣得就要發掌殺去,煙朦出手阻攔道:“父親莫要上當,若此時動手不正中他們下懷?”


    簡放壓著怒火收迴厲掌,吼道:“都給我滾!”小頭頭不懷好意地一笑,轉身離去前又道:“簡莊主可要好好考慮,別將整個仙吾山莊毀於一旦才收場。”


    “混賬,猖狂至極!猖狂至極!”簡放氣得不行,可又無可奈何。煙朦小心扶著父親進門,這次恐怕仙吾山莊真的氣數將近。別看剛剛那人隻是個小嘍囉,可此人在賊道上有些名頭,江湖人稱“笑閻羅”,越是笑就越代表憤怒。


    玉城趁著父親喝茶平定心神的時間稍稍外出查看,可九珍堂的暗哨實在太多,山莊所有的動作都在他們監視之下,可以說仙吾山莊的全部行動都已被他們封鎖。簡放著急問道:“城兒,外頭情況如何?為父已經備好書信,可以同時向少林寺和觀音廟求援。”


    玉城為難道:“父親不要再白費力氣了,外頭遍布著大批高手,恐怕您的書信還未送出符離城,差使便已命喪敵人之手。敵眾我寡,我們已無退路。”全莊上下包括整個符離城,能調動的人手不過百人,可敵人的數量是他們的十倍。仙吾山莊的人又不可能個個以一敵十,況且對方還有無道司命坐鎮,他一出手便可盡滅山莊精英。


    “難道當真是天亡我仙吾山莊?”簡放捶胸頓足,很不甘心。仙吾山莊傳到他這一代聲威已經大不如前,還要遭受滅門之禍,叫他如何去麵對九泉之下的祖宗?玉城歎息道:“父親,不如先向青城派低頭,謀定而後動。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們總有翻身的機會。”


    簡放怒瞪著兒子,他實在想不到會生出一個貪生怕死的兒子,大怒道:“畜生,你說的什麽混賬話?向青城派低頭,我寧願全力一戰!戰死沙場,留得百世英名,也不許仙吾山莊有任何汙點。”


    煙朦的心思與父親一樣,表態道:“女兒願與仙吾山莊生死共存亡!”簡放看著甚為安慰。玉城素來嫉妒妹妹,認為爹爹心裏隻有女兒,如今看他們這樣更加不悅,說道:“仙吾山莊百年基業若是毀於一旦,我們都是罪人。妹妹,你不僅不勸阻爹,還和他一起意氣用事。你以為這樣就是大義凜然了嗎?愚蠢。”


    簡放看著不爭氣的兒子無話可說。煙朦陷入了沉思,久久後道:“父親,其實我們還有一條路可以走。”


    “哦?是何辦法可以化解仙吾山莊的危難?”聽到還有辦法,簡放雙眼重新綻放光芒。煙朦有些猶豫,不過還是說道:“我們可以找花月樓聯手,大家同在符離城,又同樣遭受著青城派的威脅,相信他們不會拒絕。”


    提議雖好,但是簡放心中有疑慮。花月樓始終是魔教分部,他們為保仙吾山莊清譽才勢要與青城派周旋到底,若與魔教合作還不是有損山莊名譽?玉城嗤笑道:“妹妹你終於說出了心裏話。不過你究竟是想和花月樓的人聯手還是想去見你的吟風公子啊?再說了,我們和花月樓交情淺薄,他們憑什麽幫我們?還是說妹妹你和吟風公子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哥哥請你說話注意分寸。”見父親臉上也掛起不屑,煙朦知道他和哥哥想一塊兒去了,又細心分析道,“父親,唇亡齒寒!我們仙吾山莊放眼整個武林來講,勢力薄弱。真要對付我們,他們不需要派出這麽多高手,一定另有目的。我們是同花月樓聯手,各取所需罷了。”


    言之有理,仙吾山莊被鏟除,花月樓在符離城的勢力也麵臨瓦解的境地。鏡月教肯定也不想苦心經營十年的勢力一朝散去。如今已經沒有其他法子,為保仙吾山莊基業,唯有出此下策。簡放又問道:“花月樓在城內,而如今我們被困山上,要怎麽和他們聯係上呢?”


    玉城也有疑慮道:“若是我們的人和花月樓的人碰麵,他們肯定會所有察覺,沒準還會提前發難,那時又當如何?”這也正是煙朦擔憂的事情,思索良久後道:“父親、哥哥,還是由我親自下山一趟,我會小心地與花月樓的人碰麵說明事情原委。在我迴來前,你們萬事小心!”留給他們的隻有等待,等一條可以脫困的光明大道。


    煙朦剛走出山門不久,便發現有人跟蹤。她不敢靠近花月樓,唯有先走進雅居暫避。雅居是文人雅士喝茶吃飯的高雅場所,煙朦曾在此處獻藝,希望這迴可以借助琴聲找到知音,幫助她傳達信息。九珍堂的人已經暗中潛伏在雅居之內,隨時會有異動。


    老板見到煙朦,熱心上前招唿道:“煙朦小姐,可有好多時日沒見你來,怎麽今日會有雅興?”煙朦還未迴答,身後的笑閻羅先一步現身問道:“是啊,怎麽煙朦小姐今日會想到來此呢?”他看了一眼煙朦笑道,“在下與煙朦小姐真是有緣,又遇到了。”


    老板一頭霧水,但就是感覺怪怪的,煙朦淡淡一笑沒有理會,隻是對著老板道:“煙朦怕以後難有機會再來雅居奏琴,所以還請老板安排一下,今日煙朦想演奏封琴之作。”


    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老板有些不知所措,大歎可惜:“煙朦小姐琴藝高超,若是封琴豈不可惜?”安排演奏自然不成問題,隻是老板惜才,實在不想煙朦就此封琴,好多人還不知道這個消息,不能聽煙朦小姐彈奏的最後一曲,估計一個個要悔得腸子都悔青啊!


    “老板盡快安排,多謝了卻煙朦最後的心願。”煙朦抱琴,側身行禮謝道。笑閻羅雖然心存疑惑,但不會阻止這些情理之中的事情。老板也沒敢宣布煙朦即將封琴的消息,隻是默默在底樓高台之上支好器具,片刻之後便準備就緒。


    煙朦戴上麵紗坐於高台之上,放好手中名琴開始焚香。她尊重每一場演出,也珍稀每一次演出機會。她的演奏富有儀式感,雖為女子卻令眾多文人肅然起敬。琴音慢慢地透過名琴“春雷”向所有人發出求救信號,隻是不知是否有人能聽懂。


    不知何故煙朦彈奏了一曲《瀟湘水雲》,不過雖正值和平年代,卻依舊能夠感受到國破山河碎的淒涼。樂曲開始,飄逸的音律使人心神蕩漾,仿若置身仙霧繚繞的神之境地。水雲仙霧雖美,卻也將大好河山,遼闊壯麗的人世遮蔽,琴曲悲調疾走,令人潸然淚下,仿若置身於家國破滅的當年。


    笑閻羅看著一個個唉聲歎氣的聽客甚是好奇,不懂他們為何要如此。他雖不懂琴曲,卻也覺得好聽,不得不承認,煙朦的確琴藝高超。


    琴音又漸入平穩,似乎是看開了什麽,但心中又懷著滿懷大誌,欲與命運再做一次搏鬥。不管後果如何,他都會拚盡全力戰鬥到底。琴音再次高昂,意境悠遠,這是在對黑暗的現實提出抗議,可惜最後隻能遙望故鄉以作思念,時世飄零他已無力迴天,空留無限感慨。


    琴曲奏畢,不少文人開始偷偷抹淚,往後他們會更加珍惜來之不易的和平。煙朦默默收拾著,環顧四周並沒有看到那個能撐起她心中希望的人。倏而,從天而降一錠金子,分量很足。煙朦好奇往上看去,是閣樓雅間客人給的打賞。


    老板上前詢問道:“那位客人想和煙朦小姐見一麵,要不要我去打發掉?”這些年來對煙朦有好感的客人不計其數,她也懶得應酬,基本都是由老板打發。不過事出緊急,隻要有一線希望,煙朦都會去抓。“這位客人應該比較特殊,煩請老板帶路引薦。”


    笑閻羅一切都看在眼裏,未免煙朦搞小動作,他自然得跟上一探究竟。


    雅間之內的客人身著灰袍素衣,頭戴鬥笠,極為神秘。煙朦揭開簾子入內,施禮道:“煙朦見過客官,不知客官有何指教?”那人伸手請道:“煙朦小姐不必多禮,請坐!”


    聽聲音是個女人,煙朦尋思著難道是花月樓的人?安然坐下,想說什麽卻一直忌憚門外的人而不敢言。客官說道:“廣陵一別,煙朦小姐琴曲風格變了許多。”窗外清風拂過,吹起客官的帷帽,顯現真容。煙朦喜藏心中,趕忙迴道:“原來是……幽竹先生,煙朦失禮了。”


    明明是個女人的聲音,煙朦卻叫著先生,笑閻羅恐其中有詐,掀開竹簾闖入,二話不說摘去人家的鬥笠。笑閻羅並不認識此人,看著不過是個長相奇怪的女人,左邊的頭發已經花白,也看不出她的年紀。問道:“你是誰?為什麽和煙朦見麵?”


    所謂的幽竹先生其實就是閬苑,幽篁閣盛產綠竹,煙朦不便以幽篁稱謂,隻能拐著彎地稱唿,也讓閬苑心裏有個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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