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鬆的話不無道理,伯恆子武功高強,又有目空、金貫中等人護法,沒有外援實在難以扳倒。思量再三道:“還是兵分兩路的好,就由劍棠去無音穀走一趟。若是請不動郭前輩就以棋局相邀。我們仍舊上少林說明事情原委,也好讓各大派及早防備。”棋魂老人的規矩,大家都清楚,萬一請不來,她們還是要與伯恆子算賬的。


    時夫人這樣安排也沒有錯,顧劍棠覺得妥當,不過他腦子裏想著另一樁事,提議道:“姨母,可否讓景辰與我一同前往?棋魂老人棋局詭變,景辰他鬼點子多,興許能助我一臂之力。”


    言之在理,時夫人沒有拒絕,有伏龍山莊少主親自出麵相邀,麵子也要大些。然顧劍棠不是這樣想的,他確實是擔心時景辰,不放心他一直與顏凝月在一起,帶出去透透氣,順便觀察觀察。這頭的事情算是塵埃落定,隻等武林公決。


    閬苑不分晝夜苦練神功,想不到天地神功有如此奇效,失去的內力正不斷的凝聚。而且功力提升的速度比任何時候都要快,難怪引得虛無門人覬覦。可惜卿姐臨了才明白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功的奧秘。


    此天地神功乃地支一脈的神功,地支弟子不似天幹弟子一樣在乎容貌,自然不需要貯功,他們維持容顏基本靠藥材和養顏秘方。獨孤九卿為了美貌而貯功,所以每次都無法把功力散盡,況且似她這般功力已練至巔峰,哪敢輕易散功?若是功力迴不來了那可就糟糕了,但留的功力越多,越練不成天地神功。莫說是武林四象這等高手,換作尋常人都不會舍得辛苦練成的功力一朝喪失,哪怕隻是暫時。也不知道創下這門武功的前輩是何居心,純心戲弄人呢這不是?


    思及此,閬苑心底有些微涼。段銘風是卿姐一生摯愛之人,可他傳授卿姐這樣的武功到底是真心還是別有用心?她或許更相信段銘風是出自真心,否則卿姐這一生就太悲哀了。


    閬苑收功打算稍作休息,誰知突然眼前一黑,趕忙扶住床板。再睜開眼時,還能看得見東西,就是視力似乎沒有之前好了,看不清更遠處。閬苑權當自己練功過度所致,可左肩雲門穴隱隱作痛。解開衣裳竟發現有黑紋浮現。還記得當初救顏凝月之時此處便疼痛不已,莫不是陰陽長老的無極咒發作?閬苑不敢掉以輕心,暫且封住幾處穴道,日後觀察。


    “妹妹,我能進來嗎?”影子在門外叫喚。閬苑趕緊穿好衣服迴道:“請進!”


    影子端著補湯邊走邊說道:“你看你,練功也別太辛苦了,滿頭大汗的。”說著還貼心地為閬苑擦汗,卻不料發現一撮白發,驚道,“你看看,叫你別操之過急,還這般操勞?白頭發都冒出許多。”


    閬苑猛地抓過頭發,果見一縷白發,心中若有所思。影子繼續喋喋不休地告誡著:“武學之道講求循序漸進,你才不過幾日工夫便已恢複了三四層功力。欲速則不達,當心走火入魔。”雖然是調侃之言,卻給人敲響警鍾。


    “我的好姐姐,謝謝你的關心。”閬苑迴以一個大大的擁抱,隨後又將補湯一飲而盡,“我會注意的,我那麽愛美怎麽可能讓自己變成一個白發怪物。”


    “對了,還有一件事。”影子可不單單是來送補品的,“伏龍山莊已經發帖,說七日後齊聚少林,有一件大事要說明。恐怕是時夫人要找伯恆子討個公道。”忘我師太匆匆離去,定然也是因為此事。


    閬苑擔憂道:“伯恆子詭計層出不窮,我怕時夫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過事實俱在,伯恆子也不能怎麽樣。況且少林寺高手如雲,晾他也不敢亂來。我們明日動身,上少林。”


    影子問道:“我們不是去無音穀嗎?”她還道是閬苑擔心忘我,所以要同上少林去相助。實則不然,閬苑另有目的。反正無音穀和少林寺同一方向,離得也不遠,不耽誤工夫。


    各路兵馬兵分幾路行動,有上少林的,也有前往無音穀拜會棋魂老人的。似乎事態正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正道各派大多以抵達少林寺大雄寶殿,影子本以為閬苑也會去拜山,沒想到她卻去了達摩洞。好奇道:“我們不是去幫助夫人她們的嗎?來後山幹嘛?”


    閬苑擺擺手示意她不要說話,又麵對石洞輕聲說道:“幽篁閣不死神醫閬苑求見妙塵大師,還望大師出洞相見。”雖然聲音不大,卻依舊能抵達大師耳邊。閬苑動用虛無門密音入魂大法,相信妙塵大師不會避而不見的。


    不久,一老僧緩緩走出,施禮道:“阿彌陀佛,兩位女施主突然造訪,不知所謂何事?”閬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雖然上次她蒙著輕紗,但妙塵還是一眼就認出,隻是不知另一位是何人?


    “妙塵大師,久違了!”閬苑微笑著見禮,仍舊客氣,可總給人一種虛偽的冷漠感,與之前所見大相徑庭。拚色的粗布麻衣,流瀉的長發由一根木簪束住,裝扮樸素典雅,倒是多了幾分修行者的氣息,隻是隱隱中還含著無盡恨意與殺氣。


    “施主但說無妨。”妙塵笑著迴道。小小年紀便已修得“密音入魂”的境界他是萬分佩服,隻不過不知她這次前來會是什麽事?


    閬苑毫不客氣地問道:“大師終日閉關,不知參透了什麽佛理?”妙塵不明白她為何會這樣問?隻道:“慚愧慚愧!”


    閬苑嗤笑著,不屑說道:“到底是慚愧還是羞愧?真沒想到一代高僧竟會是個佛口蛇心的殺人兇手。試問虧心事做的多了常年念經禮佛又有何用?”影子不知她今日是怎麽了?妙塵大師可是得道高僧,她這樣不是又要挑動與少林之間的矛盾嗎?輕聲道:“閬苑。”本意是提醒她注意措辭,她實在搞不懂閬苑在想什麽。


    “女施主有話請直說。”妙塵不明所以,卻隱隱感覺有大事要發生。


    “大師心知肚明卻偏要我講出來。也罷,我且問你,您在這達摩洞中閉關,每每午夜夢迴可有神龍家的人前來找你索命啊?”此言大驚眾人,影子拉過閬苑的手問道:“你說什麽?難道我神龍山莊一門被滅與少林寺有關?”


    妙塵大師暗自咯噔一聲,心思顫動掐斷了佛珠,散落一地。閬苑繼續追問:“大師可還記得我虛無門地支一脈的十二聖賢有個叫周博然的?”迴憶不斷地湧現,妙塵的思緒一點點的清晰,他實在不願意再迴想那段往事。“大師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大師而死,而且是全家死絕,死無全屍。而今這人重迴江湖,攪得滿城風雨,繼續為禍江湖,大師你怎麽還能掩耳盜鈴、安心閉關呢?”


    “你們二位究竟是什麽人?”妙塵顫顫問道。閬苑輕歎一聲道:“在下就是江湖上盛傳的神女天龍,這位是人稱血影羅刹的林念影。其父乃是昔年我神龍山莊的大管家,也死在了十二年前那場陰謀漩渦之中。”


    妙塵麵露羞愧之色施禮再道“阿彌陀佛”,而後將當年之事娓娓道來:“老衲當年錯信周博然,將神龍山莊可能藏有琅嬛寶藏線索之事告知於他,本以為他會暗中保護神龍山莊,不想竟造成另一段悲劇。老衲發現神龍家有幾名高手身中寒冥掌而亡,卻沒有言明。想著周兄已經死在魔教手中,便不好毀他清譽。沒想到焚滅師太焦點對準魔教,勢要魔教血債血償,以致重傷。十二年來,老衲與妙凡師弟日夜遭受良心譴責,故而不理世事,安心閉關。直到前番有人告知,使寒冥掌的高手重出江湖,老衲才意識到中了別人金蟬脫殼之計,悔之晚矣。”


    妙塵大師還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閬苑氣急敗壞道:“大師口口聲聲講著周博然,那請問你可知青城派掌門伯恆子與他是何關係?”妙塵當年有幸在閬山親眼所見虛無門四象和地澤先生的曠世角逐,所以對虛無門中人萬分敬佩。否則,誰會理他周博然?不過是個無名之輩。


    妙塵不解道:“此二人有何幹係?伯恆子掌門乃青城派後起之秀,老衲隻不過與他有過幾麵之緣,實在不知。”閬苑氣不打一處來:“大師糊塗啊!難道你就不覺得他們二人根本是一個人嗎?”


    妙塵一臉震驚道:“這如何可能?十數年前老衲見到周施主時他已容貌盡毀。若非他的武功重出江湖,老衲早就以為他已仙逝。至於伯恆子掌門,相貌堂堂,怎麽會是他呢?”


    閬苑實在是無語,影子算是聽明白了,笑道:“虧的大師是老江湖,竟連區區易容術都看不穿。你是真的不知道啊,還是心裏有過懷疑,但又怕人家揭破你的醜事會影響少林聲譽,所以就息事寧人?”


    妙塵不再說其他,隻是一味的“阿彌陀佛”,又道:“事已至此,無可挽迴。兩位施主若是想要報仇,那就請動手吧!老衲絕不還手。”


    “往事已矣,殺了你又有何意義?到時隻會讓少林給我多安一個罪名罷了。”閬苑今日來也不是專門問責的,還有一件事,“如今伯恆子的武功已經難有敵手,家師聖火天客還有我師叔疾電居士雙雙遭他暗算身亡。想必他下一個目標不是我軒轅師叔便是大師你了!閬苑此來,隻為拿到《貝葉禪經》,隻要大師能交出經書助我尋得琅嬛寶藏,未嚐不是將功補過。”


    “阿彌陀佛,想不到連天客和居士都……哎,武林不幸,又痛失兩大宗師。”閬苑自以為她握住大師的把柄,必能令他交出《貝葉禪經》,沒想到遭到他拒絕。妙塵繼續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實不相瞞老衲這兒並沒有你要的東西。”


    影子冷哼道:“妹妹,我就說你太仁慈,處處為少林寺著想。你看人家不識抬舉啊!按我說,就該將消息放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少林寺的《貝葉禪經》中含有琅嬛寶藏秘密的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少林的人也嚐嚐當年我們神龍山莊受到的待遇。”


    妙塵自顧自“阿彌陀佛”著,他已經吃了秤砣鐵了心,就是不想說出《貝葉禪經》的下落。


    “大師慈悲為懷,為保寶藏秘密,為保武林安寧竟不惜對閬苑扯謊,閬苑佩服。”軟的行不通,隻能用強硬手段,“既然大師毫無悔意,一意孤行,那我們就依江湖規矩辦事。”


    “閬苑你重傷初愈,不宜動武。還是由我的狂刀也領教一下少林的絕技吧?”妙塵大師乃當世巔峰高手,縱使她和閬苑聯手也未必有勝算,影子不想閬苑冒險。不過閬苑自有打算,江湖規矩以比武定勝負,但比武方式有很多種。


    “姐姐說的是,武鬥有所損傷在所難免。我們一定不是大師的對手,大師也未必想傷我們,這樣吧,我們文鬥。”閬苑卸下天悲。影子不解道:“如何文鬥?”閬苑笑道:“在下不才想以天悲魔音考驗一下大師的坐禪功夫,大師以為如何?”


    妙塵歎息道:“阿彌陀佛,施主何必苦苦相逼。”由不得他拒絕,閬苑後騰起跳坐於大石之上,手勾琴弦,以音波相擊。影子捂住耳朵退至一旁。妙塵退無可退,唯有安然坐下,口念真經,防止魔音侵體,但見梵音重重,像是什麽東西包裹著他,使他與塵世隔絕。


    少林寺大雄寶殿內群雄雲集,除青城派和伏龍山莊外均已抵達。慈航劍派由絕愛帶隊,絕妄同行,絕想鎮守山門。絕愛雖為武林盟主,但影響力早已大打折扣,近來江湖中人對慈航劍派的口碑並不好,就差罷免武林盟主了。


    “啟稟方丈,伏龍山莊的時夫人到了。”小沙彌前來稟告。


    正說著,時夫人已經帶領小隊威風八麵踏入大雄寶殿,同行的除了芙蓉劍俠還有一位尼姑,不知是何方高人?方丈大師上前見禮道:“時夫人大駕光臨,敝寺不勝榮幸。”


    “大師言重了!”時夫人迴禮,趁機掃視一圈。難得這迴徐川陵又將方慧茹這隻聒噪鳥給帶了出來,不知道待會兒會不會出幺蛾子?


    “青城派大先生、三先生到!”小沙彌來不及通報,隻好朗聲喊道。對方剛一進門,時夫人便忍不住嘲諷:“沒想到伯恆子掌門的臉皮如此之厚,堪比少林門牆。還敢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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