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俠客望著時夫人險先都快忘了她是誰,沒想到今日能遇到所有仇家,也算是幸運。“好大的口氣!我當時誰,原來是時夫人,你們夫妻聯手都尚且不能打贏我,如今隻你一個半死不活的還敢揚言與我一決生死?簡直是癡人說夢!有逞強的工夫不如學學別人多提幾口真氣,或許場麵一亂真能做條漏網之魚!”


    如此聽來,時莊主也是折在黑俠客手上的,閬苑實在汗顏,這個老賊究竟還做過哪些傷天害理的事情?時夫人憤憤道:“你若有真本事,當初何必用我兒做要挾?害的宇擎為寒冥掌所傷,重傷不治。無恥鼠輩!”


    講起此事,時夫人氣不打一處來。當初他們從神龍山莊出來,正要返迴伏龍山莊,在落霞坡卻遇到黑俠客一行阻擊。他們把時宇擎夫婦當成了沈傲天夫婦,企圖抓住他們以便問出琅嬛寶藏的秘密。


    時宇擎武功高強,眾人久攻不下便想將目標轉向時夫人,哪知時夫人武功也不俗,憑著逆脈訣之力竟令黑俠客頻頻失手。麵對以寡敵眾的境地,時氏夫婦無法保全時景辰,不慎黑俠客得隙擒住了兒子。後來黑俠客發現目標弄錯,便一掌將時景辰打下落霞坡,慌亂之中時宇擎伸手去抓,卻又遭黑俠客寒冥掌暗算。


    為救時宇擎,時夫人隻得暫時放棄尋找時景辰,先行返迴伏龍山莊,又吩咐迎鬆搜尋,自己想盡辦法救治丈夫。寒冥掌霸道無比,傷在時宇擎要害,加之時夫人錯用逆脈訣最終導致時莊主重傷不治,不幸身亡。前段時間閬苑救治顏凝月時她才想通各種緣由,雖然不用逆脈訣她還是救不迴丈夫,可說到底是自己將最後一絲生機給抹殺掉的。


    “李沐風,你剛才說宇擎他……”姚觀音悄然而至,突然出現在眾人眼前,雙目泛著淚光,想問又不敢問。她還一直奇怪,時宇擎正值壯年,怎麽會說去世就去世,她一直懷疑是李沐風的緣故,所以這些年來對李沐風萬分痛恨。與姚觀音也有十多年不見了,沒想到她心裏還惦記著自己的丈夫,時夫人看到她也是萬分厭惡。


    閬苑想起二爹說過,十八年前姚觀音設下擂台比武招親斂財,差點傷在唐門暗器之下,是一位路過的俠士救的她,從此她芳心暗許,找遍天涯海角也要尋到他。此人正是伏龍山莊莊主時宇擎,奈何他已有妻兒,姚觀音身份特殊,連做小的機會都沒有,所以她立誓終身不嫁。


    姚觀音望著黑俠客若有所思,眼中交錯複雜卻盡顯恨意,咬咬牙道:“我倒要看看偷學寒冥掌,殺我愛人,傷我愛女的到底是哪個畜生?”話音剛落,隻見百八十鏢瞬間從姚觀音周身迸射,無論黑俠客怎麽躲,飛鏢都能直擊他的要穴。無奈隻好運功打出一招“物換星移”,所有燕尾鏢偏向一處,爆炸聲四起。


    姚觀音又豈會是黑俠客的對手,閬苑著急地就差要跺腳,可插不進手啊,天悲起式,隨時準備戰鬥。說時遲那時快,趁著對方格擋空隙,姚觀音突然近身出招“千手神通”,雙臂抖動霎時手影成千,不過在黑俠客看來盡是虛招。寒冥掌毫不客氣地向前打去,而姚觀音竟沒有閃避,隻為取其麵巾。


    “娘!”閬苑當即撥動琴弦阻截黑俠客,卻是為時已晚。一個憨厚的身影閃過,一把抱住姚觀音,再看時已在閬苑跟前,是胡道說。閬苑即刻施針,姚觀音受此重擊必然傷及五髒六腑。


    終是被姚觀音得逞,黑俠客的真麵目一覽無餘,眾人震驚,閬苑驚唿道:“伯恆子!”為禍江湖的黑俠客竟是青城派掌門伯恆子,任誰都想不到會是這一結果。難怪伯恆子總是對外宣稱閉關,隻為了暗地裏做那些偷雞摸狗之事。胡道說比閬苑更震驚,輕唿道:“果然是落日星辰訣,周師兄真的是你。”


    姚觀音強撐著身體起身,堅持指認黑俠客,顫動著說道:“真沒想到會是你,周博然,偷學寒冥掌的人竟然是你!你監守自盜,誣陷同門,害君寧手法至今殘廢,你的罪狀實在罄竹難書!如今還敢在江湖上招搖,你就不怕掌門師叔捉拿你問罪嗎?”


    伯恆子不再隱藏,大肆笑道:“師妹啊師妹,你也太天真了。想我地支十二聖賢已有二十多年沒有在閬山朝會,你就沒想過段銘風已經歸天了嗎?”聽到“歸天”二字,獨孤九卿霍地起身,厲聲問道:“你說什麽?段銘風他……”而後又極為不信,念念道,“他武功天下第一,誰能傷的了他,你說謊!”段銘風是獨孤九卿一生摯愛,她不信那人已經不在人世。


    “獨孤師姐對小師叔還真是情深似海,聽聞小師叔駕鶴西去的消息便連內傷都不顧,隻顧關心他。瞧瞧,白頭發都冒出來了,看來師姐傷的不輕啊!”伯恆子今日大出風頭,連同門別派的弟子都取笑上了。虛無門弟子一向駐顏有術,尤其是天幹弟子,平日裏除了練功還要貯藏真氣才能保持經久不衰的美貌。


    “你這個畜生,一定是你欺師滅祖!”獨孤九卿撲抓上前,卻被伯恆子一把推開,摔倒在地。葉如是幫扶一把,關心道:“師姐,你沒事吧!”都是大敵當前,先前恩怨暫且放在一邊,否則真的要全軍覆沒。


    既然說到這裏,伯恆子不得不與她們算一筆舊賬。怒視著獨孤九卿道:“你知道嗎?老夫這一生最痛恨的除了段銘風便是你獨孤九卿!想我虛無門天幹、地支兩派一向涇渭分明,可你這個賤人為了贏過葉如是竟然勾引段銘風。他更是對你傾囊相授,不僅把八合六穀掌傳授於你,還將我地支一脈的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功一並傳授於你。你一個天幹弟子,何德何能?本來這些也沒有所謂,凡我虛無門弟子,修煉本門武功無可厚非。但是地澤那個老賊居然把掌門之位傳給段銘風?我才是他的弟子,我們地支一脈最出色的弟子,他段銘風隻是虛無門掛名弟子,憑什麽掌門之位不傳給我?當時我就在想,要是段銘風死了,該當如何?”


    聽著一席話,葉如是恍然大悟,多年疑惑此刻盡解。當初天幹掌門天璣先生有意將掌門之位傳給她,連帶著還將天幹一脈最玄妙的掌法無相手交予她。本來葉如是能憑著無相手嶄露頭角,一舉奪魁,卻不想獨孤九卿施展出八合六穀掌將她打敗。


    天幹眾人從未見過這等霸道又威力不凡的掌法,詢問之下是獨孤九卿在後山觀星崖觀星有感而悟。一時間獨孤九卿被推崇為虛無門不世出的天才,竟能悟出與無相手比肩的武功,其實是葉如是誤食紅豆引發紅疹才落敗的。天璣先生以為她內功修為稍遜於她獨孤九卿這才落敗,於是又暗中傳授“天地不老,日月同輝功”給葉如是,約定二人三個月後再比武。


    這一次比武獨孤九卿略遜一籌,短短時日不想葉如是的內功大有精進。本來二人關係非比尋常,從小到大不分彼此,不知是何原因獨孤九卿和葉如是一夜之間竟成了仇敵。正值天幹競選掌門人的關鍵時刻,為公平起見,天璣先生也給了獨孤九卿三個月時間,準許她與葉如是再戰定勝負。


    在那最後一戰中,獨孤九卿也使出了無上神功——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功。隻可惜葉如是的天地神功修煉時日長,盡管獨孤九卿力壓一頭卻始終無法勝出,所以二人以平局收場。天璣先生藏私,並無宣布最後的掌門繼承人選。看到她二人武功大進,天幹弟子無一不拜服,但也不乏懷疑師父暗中相授之人。


    如今想來,定是師父對獨孤九卿有所懷疑,所以從那以後沒有再傳她武功。那時葉如是毫不知情,真心佩服獨孤九卿的天賦,如果沒有那一係列的事情,虛無門必定雄霸江湖。


    看著眼前的伯恆子,葉如是隻覺一頓惡心,這個人比獨孤九卿更令她倒胃口。不屑道:“地澤師叔目光如炬,探析你的狼子野心,沒把掌門之位傳授於你實在是明智之舉。否則我虛無門定然毀在你的手中。”


    伯恆子看著她更是一陣狂笑,深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不吐不快,說道:“天璣師伯的眼光未必好的到哪裏去?造成我虛無門天幹、地支兩派水火不容局麵的推手當屬你葉如是。真想不通,師伯怎麽會想選你這個蠢鈍不堪的人做繼承人?我略施小計引發你身上的紅疹,你便想也沒想就認為是獨孤九卿所為。更是將我所寫的告密信毫不猶豫地交給了天璣師伯,揭發她與段銘風的奸情。如此一下重挫天幹兩大高手,我地支一脈想不崛起都不行。”


    事情哪是他三言兩語這麽簡單,不過姐妹兩人終於弄明白了當年事情的真相。獨孤九卿和葉如是自小拜在虛無門天璣先生門下,二人從來都是相互學習,相互指點共同成長的。本來師父交給誰什麽武功,她們並不在意,更不在意誰會是掌門的候選人。直到第一次比試過後,葉如是發現自己的紅疹發了,還在飯菜中發現了紅豆粉。她對紅豆過敏這件事隻對獨孤九卿說起過,又輸了比試,自然第一個就懷疑她。葉如是不得不防備,從那一天起,二人開始心生芥蒂。


    在第二場比試過後,葉如是收到匿名來信,信中講明了獨孤九卿和段銘風不可告人的關係。這絕對是報複獨孤九卿的最佳利器,可葉如是一直在猶豫,她堅守著心中的道,不屑做那些小動作。不巧師父突然來找她,她甚至都來不及收好信件,這樁事情才被揭破。


    按輩分段銘風是獨孤九卿的師叔,雖然兩人年紀相差不大,但始終有悖倫理。當時葉如是沒有想過獨孤九卿所學的是地支的武學,不知事態的另一嚴重性,焦點全在這段不倫之戀上。比試在即,師父沒有即刻朝獨孤九卿發難,可這件事卻被獨孤九卿瞧見,當時她不清楚信中內容,卻讓她知道了師父暗中傳授葉如是無上神功的事情。


    比試結束後師父秋後算賬,要將獨孤九卿逐出師門,天幹、地支雖然同屬虛無門,但有規定,不可偷學對方的武功。獨孤九卿更大的錯誤便是愛上了段銘風,到此時她才知道段銘風竟是地支一脈的掌門。聯想到之前葉如是的告密信,獨孤九卿更加確定是她在搞鬼。一氣之下與葉如是大打出手,從此兩人徹底決裂。


    關於葉如是紅疹這件事,當初獨孤九卿告訴過段銘風,讓他幫忙研究根治的法子,本是好心好意,卻所托非人。段銘風找到根治葉如是紅疹的方法後便差遣周博然前去送方子,哪知被他利用來製造矛盾。


    “師姐,原來是我錯怪你了!”沒有這源頭上的錯誤就不會有之後的種種。葉如是與獨孤九卿相鬥三十年,好幾次都差點進入鬼門關,如今想來甚是可笑。若非年輕氣盛,爭鬥之心又強,怎麽會中這等奸計?獨孤九卿搖頭歎道:“師妹,我們都錯了。我對不起你!想我一世英名竟被這等奸詐小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本來兩位前輩能冰釋前嫌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可惜她們明白的太遲,恐怕留給大家的隻有死路一條。獨孤九卿忽然想到別處疑惑地問道:“無論是送方子還送告密信,你沒有正當理由拜山,不可能進入我虛無門天幹的地盤?”況且當年她們並沒有聽說過有地支的弟子造訪。哪怕他伯恆子武藝超群,想在天幹的地盤悄無聲息的來去,絕無可能。


    目空和尚凝聚功力,傷勢稍稍穩定,起身笑道:“總算師妹還保留一絲頭腦。”剛才真是好險,若不是伯恆子的那一掌,恐怕他老命休矣,轉而拜謝道,“多謝周兄鼎力相助。這麽多年來還是和你聯手最有感覺!”


    “大師兄你?”葉如是不想目空和伯恆子竟是一路的。不禁聯想到目空會應她所求下山援助否會也在他們的計劃之內?畢竟從眼下的形勢來看,最漁翁得利的便是他們。獨孤九卿乘勢問道:“我下山沒多久便收到師父仙逝的消息,這件事和你有沒有關係?”


    天璣先生之死也是虛無門一大秘聞,當初師父身體狀況是欠佳,不過還至於到病危的地步。師父仙逝前一直是由大師兄親自照料。當初虛無門瀕臨分裂的局麵,葉如是又與獨孤九卿相鬥不休,她的神功遲遲未能練成,所以疏忽了師父,而今想來此中疑點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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