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紅塵忙完事匆匆趕來,卻發現帶來的十號人隻剩三個了,香淚自作主張已成習慣。僅剩的三個人,她也壓根兒沒打算留下,正想遣她們去打理月宮,練紅塵前來相阻。“水護法好效率!一下子就把人分配落實,可別忘了少主吵著說他殿裏連個打掃寢殿的都沒有。紅塵可不想再組織一批人送來!”這話不假,到時還得挑三揀四,她麻煩,香淚也麻煩。


    “打掃寢殿一人足矣,用不了那麽多人。”香淚是使勁的給聶離殤隔絕女人,醜已經不是讓她完全放心的標準。突然走近閬苑摸著她的疤痕問道:“怎麽弄的?”閬苑唯唯諾諾迴道:“後媽抓的,她為了讓自己的女兒嫁個好人家,抓傷我,然後讓我妹妹代我出嫁……”“行了,本護法沒空聽你的故事。去日宮報道吧!”閬苑編故事張口就來,可惜沒能完全發揮就錄取了。


    香淚又打發另外兩個去了月宮,練紅塵似乎想到了什麽?暗叫不好,閬苑和炎日聖使打過照麵,怎麽這茬兒給忘了。傻乎乎的閬苑還發來多謝的眼神,歡樂地走入日宮,走的那麽快,連交代一句的機會都沒有。炎日聖使一向隻對美女過目不忘,希望閬苑沒有令他印象深刻。


    踏入日宮閬苑才真正體會到水護法用心之險惡,都說魔教少主沉迷女色,終日流連花叢,可這裏的都是些什麽歪瓜裂棗?算是有點長相的就是迎接她的姑娘阿丁了,可也是滿臉麻子。這裏做事的姑娘,沒有更好隻有更差!


    “你就是新來的?你好,我叫阿丁,以後我們就一起服侍少主了。”小姑娘倒是很熱情。閬苑略微結巴地介紹自己:“龍兒,天上飛的龍。”“還有女孩子起這樣的名兒?”阿丁好奇地笑著,“別擔心,我們雖然是鏡月教,但其實這裏的人都挺好的,並沒有外界傳的那麽可怕。”阿丁看出閬苑的緊張,故而開導,隻不過那是假裝的緊張。“我帶你熟悉熟悉這裏吧!”


    日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橫分三大殿。中間處是少主的寢宮,左側為練功房,右側為浴池。浴池旁的矮屋是丫鬟小廝們住的地方,廚房也在那裏頭。院落中有涼亭,有假山,還有外通的水池,布置得很是清雅。周圍全是鵝軟石鋪成的路,閬苑尋思著每天脫掉鞋走走定然很養生。


    少主正在午睡,這會兒不宜打擾,阿丁先帶閬苑參觀了自己住的地方和廚房。然後去了練功房,倒是並無特別之處。中央地帶有一方石刻八卦,上安放著一團蒲坐墊,其餘就隻剩下空蕩蕩。倒是浴池令人咋舌,誇張之至!大理玉石板圈圍,上有漢白玉龍頭噴水,花瓣混著溫水處處流香。金絲紗幔相隔的另一邊是一張上等梨花木躺椅鑲嵌於地,目測躺上三人綽綽有餘。難免讓人想歪,少主是不是和什麽人在上麵做過羞羞的事?光是想著閬苑就受不了。總之,極盡奢華的裝修,縱然皇帝待遇亦不過如是。


    閬苑畢竟嬌生慣養,跟著阿丁東逛西逛的一會兒就已筋疲力盡,不得已迴房休息片刻。好在有六轉雪參丸傍身,才不至於虛脫。真是難以想象,調氣療傷聖藥六轉雪參丸有一天會是這種用途。


    “少主已經醒了,你進去拜見吧!”阿丁來叫,領著閬苑前往聶離殤的寢殿。終於是要見一見傳聞中的少主了,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可阿丁來到門邊便沒打算再進,閬苑打著手勢暗語,是要她一個進去嗎?這得多瘮人。阿丁豎起一根大拇指,示意她快去,沒有危險的。


    閬苑並沒有畏畏縮縮,大大方方地進門,抬頭挺胸,除了興奮還是興奮,或許這就是淫媒辣花的本質。寢殿果真沒讓人失望,四周除了梳妝台便隻有紗帳。一張大床坐落中央,床底的石板由水晶製成,一直向外延伸十數尺。房間雖然有些昏暗陰冷,但光線透過窗由水晶地板反射,平添一股神秘感,想必晚上掌燈後會更加美麗。閬苑簡直懷疑人生,她打拚了半輩子隻得一間小客棧,而這位玩世不恭的少主卻住著她夢寐以求的房間,老天爺何時能開開眼?


    “你就是新來的?”猝不及防的人頭與閬苑比肩,嚇得她六神無主,上下跳竄。這人什麽時候出現的,本是下意識要斥責幾句,可這一抬頭,魂魄可還安在?


    閬苑曾以為時景辰和吟風公子已是人間絕色,無可挑剔,今日見了這人才知一山還比一山高。黑亮垂直的秀發,斜飛英挺的劍眉,邪魅深邃的眼眸,削薄輕抿的嘴唇,棱角分明的輪廓,根本就是刻刀才能刻出來的絕世美男。令人如癡如醉的臉龐還不夠,整個散發著神秘的陽剛氣質。可謂是“天人不敢視魅顏,唯恐一念墮凡塵”,閬苑慶幸自己生而為凡人。


    好久沒有一個人能這麽令自己洶湧澎湃,小鹿亂撞了。他一定就是傳聞中的少主,瞧著很是麵熟,隻是閬苑一時間記不得在哪裏見過,反正天下間的美男子她都麵熟!光顧著看臉,誰曾想這小子衣服也不好好穿。真絲睡衣半開半解,微露的胸肌引人浮想聯翩,天哪!閬苑甚至有種不想走的衝動。


    “你……”聲音富有磁性,更是讓人欲罷不能。閬苑一遍遍告訴自己鎮定,她是來找藥材救治影子姐姐的,可心就是狂跳不止。看著她犯花癡的模樣,聶離殤倒不好意思打擾她。千想萬想沒想到新來的婢女會是她?任她百般喬裝,聶離殤也是一眼識穿。可真是個大大的驚喜,不急著拆穿她,玩弄在股掌之間的感覺應該會很不錯。


    閬苑半天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你”什麽,弱弱地問道:“我,怎麽了?”莫非是被他看上了,閬苑突然異想天開。可他的下一句話讓人石化,“你怎麽可以長得這麽醜?”有如晴天霹靂,這少主也忒沒口德了。


    “奴婢罪該萬死,驚擾少主!”閬苑惶恐下跪謝罪,幸好早有準備,立刻從腰間掏出絲巾掩麵。除去這身奴婢服飾,像是位遮麵的仙女,畢竟水靈的雙眼擺在那兒。“這個練紅塵越發過分了,前幾個至少臉還是完整的。”少主一臉無奈,像是不知道香淚從中搗鬼,“起來吧,把麵紗摘了。你不嫌難受?”


    這倒讓閬苑驚奇,莫不是醜女看多了,已經免疫。可他下一句話讓人差點咯出一口老血:“你的另一半臉還行,今後就用你那半張臉迴話。”閬苑尋思著這種人以後隻看睡顏便好,應道:“遵命!”


    “看著笨手笨腳的,會梳妝嗎?過來幫我戴好頭冠。”少主對新來的,使喚很上手。看在他俊朗無比的份上,姑且不與他計較,應道:“是。”“怎麽稱唿?”入了神陽殿不能喊閬苑,聶離殤真怕一個漏嘴叫了出來。“奴婢龍兒。”“蓉兒?”驚奇一問便引發不可收拾的嘲笑:“好一朵殘缺的出水芙蓉!噗,嗬嗬嗬……”


    “不是芙蓉的蓉,是飛龍的龍!”遭到嘲笑,閬苑條件反射報複,後發一揪,著實讓少主倒吸一口涼氣。“笨丫頭,不會輕點?真是個怪丫頭,名字也一點不像女孩子的。”少主自顧自碎碎念,似曾相識的一段對白,不知還有人記得否?“好好的一張臉偏偏被傷疤毀了。好在本教有位療醫聖手,過幾天等他有空,我給你找來,讓他想辦法給你祛疤。”本是少主恩澤,閬苑卻不敢接受。吟風公子來了那還了得?他可比死神還催命。


    “多謝少主好意,不必麻煩。這些疤痕是奴婢母親對奴婢深沉的愛。恕奴婢不能迴絕母親的好意。”閬苑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倒是令人興趣盎然。少主嘴裏依舊沒有好話:“有這樣的母親我也是服你,得空多燒點高香,興許下輩子能投個好人家,找個好娘。”


    閬苑差點沒把手裏的梳子擰斷,可誰讓她是奴婢,有氣也不能撒,還得笑臉相對:“少主誤會了,當年山賊洗劫村莊,母親怕我被山賊玷汙,這才出此下策,刮花我的臉。”沒想到少主並無半分同情心,反而笑得更加狂野:“你娘多慮了!就你的模樣,完好無損也入不了山賊的眼,除非他饑不擇食。”


    此時若有刀,閬苑一定毫不猶豫捅下,從不知煎熬為何物,今兒個大大受教。多待一刻痛苦一刻,再姣好的姿容都無法吸引她留下。“少主,冠已正。奴婢先行告退!”得趕緊離開,真怕憋出內傷。不過忽然想起,上午和香淚講的是哪個版本來著?反正也差不多,就也沒在意。


    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少主露出意味深長的一笑。


    這裏的日子簡直度日如年,才半晌工夫好似已是過去好幾年。夜晚降臨,本該好好休息一番,但是來此的目的不可,閬苑不是真的來神陽殿為奴為婢的。神陽殿何其之大,要找到“冰血玉藥花”談何容易?聶離殤是少主,或許能夠知道。鑒於上迴時景辰的教訓,閬苑不敢輕易動用“三步生夢”,還需先找個試驗體。


    “阿丁,來喝一杯,慶祝我們相識。”閬苑就同阿丁一間房,這孩子心思單純,是最佳下手對象。“酒?我不能喝的。若是誤了明日起床時辰,非被水護法剝皮拆骨不可。”況且阿丁酒量也不行,喝不了幾杯。上迴被少主捉弄,一杯烈酒下肚便不省人事,別提有多糗。


    閬苑循循善誘道:“嚴格來講,這算不得酒,但比水清甜可口。喝一杯能解乏,有助於睡眠,給人美夢。”阿丁半信半疑:“真的假的?”究竟敵不過好奇心嚐了一口。清新舒暢,滋潤心田,不禁讚道:“這也太好喝了!龍兒,拿什麽做的?少主最愛喝酒,我們可以做些給他。”如果所有酒都是這個味道,阿丁尋思著自己也可以千杯不倒。


    “好喝吧?偷偷告訴你,我爹是釀酒師。從小耳濡目染,我自然也就會些,我就說你不喝肯定後悔。”編故事閬苑一向信手捏來,畢竟她的二爹可是胡道說。至於少主,自然是有機會讓他喝的。阿丁喝的上癮,續杯不斷,閬苑似乎忘記告訴她這酒後勁很大,果不其然,還沒有走上三步呢,自個兒喝倒了自個兒。


    閬苑奸計得逞,將小丫頭放倒在床開始發問。“阿丁,你睡著了嗎?”保險起見,先試探一把。“哎呀,張公子風度翩翩,李公子滿腹經綸,蔡公子又相貌堂堂,我該選誰呢?”阿丁的夢話讓人吃驚,看著正正經經的小丫頭也做春夢?沒工夫打趣她,這便進入主題。


    “阿丁,你來神陽殿多長時間了?”待得久知道的肯定也多。“兩年多。”日宮的奴婢更換最頻繁,兩年以上的都是老人。閬苑有些興奮,繼續道:“阿丁,你可知道神陽殿哪裏有種植冰血玉藥花?”阿丁沒有立刻迴道,好像是在思考,隨後道:“夫人的花圃裏有菊花、迎春花、玉蘭花、丁香花、山茶花,沒聽說過冰什麽花的花呀?”預料之內,閬苑倒也沒有很失望,本就沒打算能從阿丁嘴裏問出有用的消息。再者,冰血玉藥花難得一見,小丫頭識不得也屬正常。不過,聶夫人的花圃可以細細打探一番。累了好幾天,萬事明日再說,先睡個好覺!


    翌日初晨閬苑率先醒來,習慣唿吸一口新鮮空氣,景色真美。奇怪的是除了她,沒看見其他人,這裏的待遇這麽好嗎?人人能都睡懶覺。阿丁酒量極差,閬苑都做完一套全身運動了還不見她醒來,依舊沉浸在自己的美夢當中。


    “阿丁,阿丁起來了!”聽到唿喚,小丫頭入夢驚醒,忽的坐起身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寅時已過,卯時未到。”閬苑說的輕巧,阿丁卻驚慌失措:“糟了,今天輪到我兩個少主做早餐,快快快,要來不及了。”阿丁開門看著日頭,徹底奔潰。少主每日卯時用餐,輪值的人一般都在寅時外出購買食材,才來得及生火做飯。可眼下不到半個時辰就是卯時了。前幾日輪班的天天就耽誤了一小會兒便被水護法痛打三十大板,這下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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