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曠樂山莊的危機暫時解除,眾人可算是鬆了口氣。青城派、點蒼派、還有仙吾山莊先後拜別。廣琴先生也一同離開了,隻是他走之前邀請閬苑有空去他靜書齋傳授琴技。“老板娘,鬧騰了一整天,我們也是時候迴客棧了。”素芊芊伸個懶腰講道。可被徐夫人阻攔,“神醫,神醫且慢!”盡管不太喜歡閬苑,可又不得不求著人家。“天色漸晚,幾位不如歇息一晚再走?”


    “怎麽好意思叨擾,曠樂山莊的待客之道特殊,我們還是先走一步,或許來得及投棧。”素芊芊一笑一變臉,立馬婉拒。徐夫人沒辦法,轉而看向顧劍棠道:“劍棠,你說呢?還是留一晚,養足精神再走,不然讓你姨母知道,豈不怪罪我怠慢了你?”


    顧劍棠與曠樂山莊是舊識,這點閬苑倒沒想到,不過她知道徐夫人的意圖,又不想劍棠為難,率先問道:“徐夫人若有什麽要事,但說無妨。”幾番折騰,徐夫人猶豫著開口:“實不相瞞,我有事想拜托斷姑娘。諸位,請移步到我的房間。”好端端地到徐夫人房間才能真相大白,那一定是很要緊的事。


    城外的小山丘,儼然一抹白色的身影孤立於夕陽之下。“公子,我們就這樣空手而迴,教主定然會怪罪,到時該如何是好?”硯心一直謹記著任務,本來煉獄修羅大殺四方,他們完全可以贏得不費吹灰之力,偏偏有個閬苑鬧事,致使功敗垂成。甚至此時此刻她還有返迴去殺了閬苑的心。潭心不這樣認為,她對閬苑的印象不錯,至少閬苑灑脫,坦率,不像某些正道人士,滿口仁義道德。


    潭心微笑道:“硯心,哪有空手而歸?公子不是玩得很開心嗎?收獲很大。”


    硯心噘著嘴,滿臉不悅:“你不會是說那個浪蕩堪比淫媒辣花的斷情吧?公子,那麽女人還是不要理,滿口胡言亂語,恬不知恥!”潭心暗暗歎氣,心係這個小丫頭:“你不曾見過淫媒辣花,卻整天把她掛在嘴邊、倘若你見到她又當如何?”“自然是聽聽她是如何舌燦蓮花的?你沒聽說淫媒辣花的嘴,閻羅殿的鬼,死人都能讓她給講活了。那些個被她所虜的美男子,無不放棄抵抗,乖乖順從。”殊不知硯心早就領教過了,潭心不願說破,還是讓她自己幻想的好。


    “對了公子,你幹嘛放過那個斷情?我聽他們都叫她老板娘,待屬下去調查一下她的底細,派出花月樓的高手去殺了她。”硯心是要和閬苑死磕到底了。潭心阻止道:“不要胡鬧。公子您別聽硯心,其實我挺欣賞她的。”“說說看,欣賞什麽?”吟風也想看看,身邊的丫頭都看到些什麽。硯心繼續道:“斷姑娘雖然扣不怎,行事荒唐,但是心地不錯。還不願意顯露,明明可以放針偷襲公子,卻讓煙朦看到,甚至還很巧的將毒針紮在了叔廉子和雲嶺老兒的膻中穴上,隻是她不知道憑公子的本事,那些人根本不能拿咱們怎樣!”


    “什麽呀?根本是她想偷襲被煙朦打下。再說了,潭心,我們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魔教,欣賞心地善良的人,你昏了頭吧?”硯心萬萬不能苟同潭心的說法。“連我都沒看清她是怎麽放針讓你中招的,煙朦怎麽看得到?除非是她想讓別人看到。”潭心實在拿這丫頭沒轍,繼續對著吟風道,“其實以她的醫術,給點時間便知道最後一碗茶是‘浮屍三生散’的解藥,頂多最後平局,可她寧願認輸,蠻有胸襟的。”


    “大有進步,能猜到那麽多。可你有一點說錯了!”吟風很開心,知道此刻依然迴味,畢竟知己難求,沒有對手最孤獨。潭心疑惑,難道她看錯了,最後一碗並不是解藥?可以公子的性格不可能不留下解藥的。“屬下愚鈍,還請公子明示。”吟風莞爾,轉身道:“迴花月樓吧!”


    潭心驚道:“公子,你沒事吧?”不是平局,公子根本沒有贏過。若非功力深厚,暫時抵製“凝血化血之術”侵害,否則時間一長必然露餡,甚至危及生命,“硯心,快迴花月樓,準備神池天泉水,為公子沐浴。”


    “阿嚏!”閬苑猛打噴嚏,心道:不會是有人在背後說閑話吧?


    徐夫人將眾人帶到房間,原來內有乾坤。一個俊朗的男人躺在床上,盡管步入中年,還是依稀可見當年的豐神俊朗。雙眸緊閉,不知睜開眼該是多麽勾魂奪魄?“這位是徐莊主?”閬苑問道,隻是明知故問,徐夫人的房裏怎麽可能出現其他男人。徐夫人抱拳作揖,一臉真誠道:“是的,川陵其實一直都在莊內。隻因被不明毒物所傷才一直昏迷不醒,正巧煉獄修羅下達戰書,前來尋仇,我實在沒辦法才舉辦廣陵大會,希望借各派的名頭嚇走她。如今還望神醫搭救!”


    閬苑冷笑暗道:隻怕不隻是想嚇走這麽簡單,而是要人家永遠沒有恐嚇的資格。閬苑故作姿態道:“徐夫人客氣了,閬苑醫術淺薄怕是無能為力。方才你該留下吟風公子的,他號稱‘療醫聖手’,可解天下百毒,現在派人去花月樓請,尚能與時間賽跑,救迴徐莊主!”


    閬苑轉身欲離去,徐夫人趕緊一把挽住:“神醫妙手迴春,今日吟風公子也隻是僥幸,誠如您所講,現在是與時間賽跑,家夫中毒日久,實在耽誤不得。還請您看看吧?”徐夫人苦苦哀求,濕潤的雙眼終於憋不住地淌下幾滴淚珠,真可謂是我見猶憐,閬苑有些明白了,為何煉獄修羅會在這場逐愛中敗下陣來。


    堂堂曠樂山莊當家夫人已經放下身段懇求,若再不答應未免不近人情。看在徐夫人誠懇的份上閬苑湊近把了把脈之後起身欲走。徐夫人攔路問道:“哎,神醫家夫如何?您這是……”閬苑滿臉疑反問道:“我不是看了嗎?看過了。”徐夫人說看看就真的隻是看看,她的哀求竟如此廉價。


    茗香跟過來躲在房門外偷聽,實在氣不打一處來,衝進門對著閬苑吼道:“你別太過分,我姑姑都低聲下氣求你了,你還想怎樣?當真以為幽篁閣有那麽了不起?醫者父母心,你算什麽神醫?我們曠樂山莊究竟和你什麽仇?什麽怨?見死不救,你枉為神醫!”


    從進入山莊就一直聽著“神醫”二字的傳聞,吟風公子更是指名道姓地問閬苑與幽篁閣,隻是對於幽篁閣的神醫大家耳聞多餘照麵。或許閬苑是幽篁閣的神醫的弟子也不一定,也隻有這個理由最合理。


    “什麽仇?什麽怨?”閬苑一腳逼近茗香,眼神惡狠,幾乎觸及她的逆鱗,“你不妨問問你的好姑姑,我全家上下一百十八口人的性命是否有曠樂山莊推波助瀾的一份?當真是恬不知恥,究竟長了什麽臉要求我施救?”個中緣由糾纏不清,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閬苑確與曠樂山莊有仇。徐夫人已經低下了頭,閬苑究竟是誰她心裏跟明鏡似的,況且徐川陵因何受傷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可眼下已無其他辦法。


    素芊芊冷笑道:“口口聲聲叫人家神醫,振振有詞地念著幽篁閣,幽篁閣的規矩不清楚嗎?”茗香狡辯道:“那是幽篁神醫定下的規矩,又沒說其門下弟子也要這麽做。”她按常理想,自然以為閬苑是神醫弟子,畢竟神醫請不來,她的弟子醫術勉強也可以用。


    “我從未收過任何弟子。”閬苑邪魅一笑道,“你以為‘不死神醫’的名號是白叫的嗎?”語出驚人,搞了半天閬苑原來是“不死神醫”本尊,可是年紀對不上,神醫成名十年有餘,而閬苑再大打不過二十,難道她還是女娃娃的時候就名揚江湖了?這實在太匪夷所思。


    顧劍棠在一旁解釋:“傳聞‘不死神醫’有三不醫,一曰達官顯貴不醫;二曰江湖俠客不醫,最古怪的是第三條規矩:不死不醫,故而江湖上稱幽篁神醫為不死神醫。”可是人死了怎麽醫,世上當真有起死迴生之術?素芊芊幸災樂禍道:“不如茗香姑娘捅你姑丈一刀,死了沒準老板娘就能出手醫治了。”茗香氣急敗壞,可又拿他們沒辦法。


    “茗香,你先出去。還有諸位都請先移步內堂,我想與神醫單獨聊聊。”還是徐夫人聰明,閬苑是做生意的額,自然要用生意人的思路對待。客棧眾人得到閬苑眼神示意,安心退出房門。


    “徐夫人故意支走他們,想說什麽?”閬苑揣著明白裝糊塗,她等這一刻好久了。徐夫人久久凝視笑道:“你與煉獄修羅有親,對我百般刁難我也認了。我答應你,下次見到她我當場自盡,你要你肯施救,我願一命換一命。”


    “在我麵前就不必演戲了,鶼鰈情深感動不了我。你的命值幾個銅鈿?說好三不醫,就得遵守規矩。怎能因你們曠樂山莊而改?”閬苑自有考量,就這麽答應了她的要求,她若出爾反爾又能奈她何?


    徐夫人靈機一動問道:“且不論不死不醫這條,廣琴先生、雲嶺先生還有三先生都是江湖中人,三不醫還有意義嗎?”她有她的聰明之處,閬苑有閬苑的精明之處,笑道:“救他們的是閬苑,又不是不死神醫。”耍賴閬苑天下第一。


    徐夫人繼續道:“之前不知你身份,我才派人多次前往幽篁閣求醫。可是你知道我的,完全可以不必理會我。既然肯來我曠樂山莊,必有所求。開門見山點,要如何才肯施救?”


    “這才幹脆!”閬苑瞧多了柔弱的方慧茹,惡心想吐,果然還是真麵目順眼,“交出和桑暖玉,我就醫治。”見她猶猶豫豫,閬苑追問,“你舍不得?”明知她拿不出來,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徐夫人冷哼道:“已經被十大惡賊的新帽郎官搶走,你身處江湖,難道一點風聲沒聽到?”說到底閬苑還是不想救。隻是徐夫人不知道這一切隻是鋪墊。


    “所以你就雇傭獵寶奇兵去搶奪寶物。沒想到走漏風聲,一發不可收拾,招來了煉獄修羅,根本就是自取滅亡。別以為我不知道徐川陵是被神龍家墓穴裏的寒蝙蝠咬傷的。”至於去神龍家墓穴幹什麽就不消多說。徐夫人淡淡道:“和桑暖玉我已經拿不出來,你換一樣吧。”曠樂山莊收藏的寶貝不少,論價值哪一件都不比和桑暖玉差。


    “行,那你拿‘天河繁星圖’給我。”徐夫人再吃一驚,這可是曠樂山莊世代守護的秘密,外人怎麽知道?再者,和桑暖玉已經鬧得滿城風雨,若是天河繁星圖再現世,江湖恐再無寧日。閬苑見她猶豫,說道:“我既說得出,就知道你有。你們霸占別人家寶物多年,我拿你們家傳家寶理所應當。”


    見她還是不為所動,閬苑幹脆大步跨出,隻聽徐夫人叫到:“且慢!你跟我來。”徐夫人走到外室,這裏隻有簡單的一張書桌,一個書架,還有牆上的一幅掛畫。九曲銀河,星辰寥若,閬苑心道:莫非這便是天河繁星圖?可是如此寶物怎麽會光天化日的放著?


    徐夫人取下掛畫,觸動機關,牆上的暗格鬆動,彈出一個大抽屜,存放著的不止一幅名畫。“這是什麽意思?”閬苑不明白,難不成還要她自己猜哪一幅?徐夫人解釋道:“實不相瞞,我並不知道哪一幅才是。當年公公隻把這個秘密告訴了川陵,不過真跡就在這裏。”


    有時候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虛而實之,越是明目張膽越容易被忽視。閬苑看穿了一切,依照徐夫人的性格,沒有百分百的把握怎麽會獻畫?這裏麵的沒有一幅是真的。“我就要你手中的那一幅吧!”徐夫人的猶豫很快,但是沒能逃過閬苑的法眼,徐夫人問道:“你確定嗎?”閬苑自然毫不猶疑:“確定,拿來吧!”


    徐夫人慢慢將畫遞去道:“還請你遵守諾言,治好我夫君。”神醫的名頭還是要的,這點自然不用旁人多嘴。閬苑自小體寒,所以常備“赤蠍神香”,寒蝙蝠至陰至邪,赤蠍神香至剛至陽正好克製,輔以九轉迴魂丹,自然藥到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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