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帶著鹹腥的味道,慢悠悠的從海天交界之處卷過耳畔。紀啟順手扶欄杆,向著天際眺望。他們待了月餘的無名小島,也隨著船隻的駛離,而慢慢的變作一個小點,最終消失不見。


    紀啟順蜷起一根手指,在鐵製的欄杆上輕輕地敲了一下。欄杆是實心的,故而隻是發出了一聲再沉悶不過的輕微聲響。欄杆的表麵並不怎麽光滑,有些地方甚至因為多年海水的侵蝕而生出了些許鐵鏽。


    她慢慢的將手縮迴袖中,向後退了一步,隨後返身往船艙中走去。


    迴程依舊是走了兩個月多一些,這次路上並沒有發生什麽大事兒,一路平靜無波。不過正值夏季,小風浪倒是遇到了兩次。或許是因為不是初次遇見風浪,也有可能是她經過那事兒後沉穩了許多。總之對於迴程上遇著的兩次風浪,她並沒太大的感覺。


    用了兩個月的時間,總算迴到了岸上後,就和出發時有所不同了。出發的時候他們都是一路車馬風塵滾滾的,這迴卻發現早有一個執事候在那兒了,是一個灰袍的中年男子模樣的執事。


    見到這個執事,隨著大家夥迴來的引氣弟子吳崇禮,忙不迭的上前幾步對著那執事深深一揖:“見過季師叔!”


    那季師叔笑嗬嗬的扶了他一把道:“師侄無需多禮,老朽此次就是來接諸位迴宗門的。”


    吳崇禮自然是客氣了幾句,類似“這怎麽好意思”雲雲。


    那季師叔身手捋了捋他的山羊胡,意味深長道:“諸位可是大功臣,又怎麽當不得呢?”


    語畢,便見他從袖中取出一卷畫軸。他口中輕喝一聲:“去!”同時右手將畫軸往前一扔,那畫軸便自己展開,瞬時就漲大了許多。漂浮在空中,仿佛遮天蔽日一般。


    吳崇禮和夏希語倒還鎮定,各自化作遁光上了那巨大的畫卷。紀啟順一幹人等,就隻能呆若木雞的看著那畫卷。還未緩過神,就見那季師叔袖袍一揮,化作一道輕風將他們一裹,飛上了畫卷。


    十幾個小家夥們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大神通,但是自身體會卻是頭一迴。紀啟順立在這巨大的畫卷之上,也是感歎不已。待到到了目的地,小家夥們依舊還是暗自咂舌:這就是仙家手段、神通啊!


    迴了宗門後,倒也沒什麽旁的事兒,那季師叔說了兩句話,類似“這一路辛苦大家了”雲雲。隨後大家夥也就散了。


    出去半年多的時光,三分之二都是在船上度過的。雖說船上有引氣修士所加持的陣法,但是那陣法也是需要靈石穩定的。如果不是遇上風浪,平日裏輕易是不會用的。所以船上也一直是搖搖晃晃的,在船上待著自然也不會特舒服。


    這會子大家都散了,紀啟順揉了揉脖子,也準備迴自家小院子了。結果卻看到夏希語對著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跟過來。


    她雖心中奇怪,但略一頓便迴過味來了。大約是那劉安的事兒太過蹊蹺,門裏總是要問一問的。這般大致想明白後,便匆匆幾步跟上前去。走到夏希語身旁,她壓著聲音問道:“可是門中要問劉安之事?”


    夏希語點點頭道:“不錯,這次劉安使的那丸玄水定乾珠可不是尋常之物,而且還是被他一個養氣弟子所持,實在是有些蹊蹺。你一會也不用害怕,老實答話便是。”


    紀啟順自然是一一應諾。


    又向前走了幾步,便見吳崇禮帶了費平匆匆過來,都沒讓紀啟順等人行禮,便帶著他們幾人匆匆向前走。便又見著了那季師叔,他笑嗬嗬的打量了紀啟順一行四人。


    他似乎對自己的胡子情有獨鍾,又是摸了摸胡須才慢吞吞道:“諸位倒是來得快,這兩位小朋友就是紀啟順以及費平吧?”隨後又掃了一眼紀、費二人。


    紀、費二人自然是忙不迭的深深一揖,但有因為不知具體如何稱唿,都是含糊著說:“見過季前輩。”


    這季師叔便含笑點點頭,隨後也不說什麽,依舊是像之前那般袖袍一揮。將他們四人一卷,飛上了鬆繞峰。


    落了地後,紀啟順稍稍鬆了口氣,雖說不是第一迴了,但是對於方才那種感覺還是不能很適應。大約等到自己出竅後,才能真正適應吧。


    她微微感歎的歎了口氣,抬起頭便看到一座十分莊嚴宏大的宮殿,正是懲戒堂。和之前所見的多寶閣不一樣,多寶閣大多給人以富麗的感覺,而懲戒堂則是更加的莊嚴。


    那季師叔略一整衣襟,正色道:“隨我進來。”


    眾人皆是輕聲應是,步入殿中才發現其中垂下道道玄黃之氣,好個仙家氣派。大概是宗門在懲戒堂中加持了什麽陣法,外頭看著不過是一般宮殿大小,內裏卻是方圓百裏般廣大,莫說是幾百人,就是幾千人也站的下啊。


    五人走了幾步,便見一個相貌平平的中年道人坐在一杏黃蒲團上,闔著眼麵上淡淡的卻讓人心中不由得生出敬意。


    季師叔走上去就是深深一揖,恭敬道:“弟子季闕,拜見掌門!”


    紀啟順等人自然跟隨著深深一揖下去,恭敬道:“拜見掌門。”


    那道人慢吞吞的睜開眼睛,這時候紀啟順方覺心中一震。這位掌門長相平平,但是眼中的睿智確實令人心驚,仿佛不論是什麽都瞞不過他一般。她有些心驚的低下頭,不敢再看。


    卻聽那掌門開口道:“紀啟順,費平。”


    紀、費二人忙上前走了幾步,又是一揖。


    “嗬嗬,你們也不必這般緊張,不過是問幾個事兒罷了。當日……”


    正如對方所言,並沒有問什麽緊要的事。隻是問了問劉安那幾日有沒有異常的舉動、到底做了些什麽雲雲。隨後便令他們兩人迴去好好休息幾天,半個月內不用接任務什麽的。


    隨後他二人便退了出來,夏希語、吳崇禮卻留在裏頭了。紀啟順略微一想倒也明白,她和費平說好聽了是當事人,但是兩個人都不過才養氣的修為,哪裏能看出些什麽。若不是夏希語相救,恐怕連命都保不住。


    有問他們的勁兒,還不如問問擋下一擊的夏希語,以及之後查看過現場的吳崇禮,倒還管些用。


    兩人出了懲戒堂,一路默默無言的通過棧橋往弄月峰行去。他們二人原本就沒甚交情,之前雖說有那麽點並肩作戰的樣子,但是也不過是為了對付劉安才暫且兩人合力罷了。


    紀啟順一路想著事兒,倒也不覺棧橋有多長,隻覺得沒走幾步已經到了弄月峰。正打算迴弄月小築時,餘光便看到費平皺著眉在想什麽。礙著禮數就隨意拱了拱手,客氣道:“費師兄,我這便告辭了。”


    費平也似乎是在思考方才之事,便隨意還禮道:“師妹慢走。”


    紀啟順略微頷首,便轉身向著半山腰的弄月小築行去。看到濃翠掩蓋中的弄月小築愈發的近了,她有些緊張的深深吸了一口氣。她似乎又聞到了弄月小築中的平淡歲月的溫軟氣息,微笑不自覺的爬上臉頰。


    她佇立在門前,輕輕歎息。


    那些波瀾起伏已經遠去,她所迎來的,將是一段全新的歲月!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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