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


    驚唿聲自唇畔溢出,慢慢的消散在空中。但是麵前沾染著不明紅色液體的匕首,卻是真真切切的帶著鋼鐵獨有的冰寒,刺破麵前的空氣向著心髒而來。


    幸而身子的反應比腦子快,腳尖在地上猛地一旋,拿著銀鞭的右手也向後甩去。這股力道帶著紀啟順整個人都在空中橫向飛旋而起,而劉安所持的匕首隻是將將劃破了掛在紀啟順身上的玉佩絛帶。


    半個手掌大小的玉佩重重的跌落在地,卻因為地上鋪著的厚厚落葉,隻是發出了輕微了聲響。


    緩過勁來的紀啟順用鞭柄抵住刺到麵前的匕首,看到劉安麵上的猙獰,咬牙斷喝一聲:“門規第三十六條,不得蓄意謀害同門,違者就地誅殺!劉安,你若是真的殺了我,你也逃不了一死!”


    “嗬,反正已經死了一個了,我便一不做二不休罷!”


    瞳孔猛地一縮,如不是忌憚對方手上的匕首,紀啟順簡直想揪著他的領口狠狠地揍上幾拳了。但是此時不得不壓抑住內心的情緒,一邊咬牙用鞭柄抵住麵前的匕首,一邊質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莫非是說蘇師姐嗎?”


    大約是這句話給了他喘息的機會,劉安修眉一挑,麵上的猙獰不知何時已然消散了。若然不是他手上所持的匕首依舊狠狠地抵著鞭柄,紀啟順幾乎想要和他坐下好好談談了。


    紀啟順心中一緊,心道不好:方才劉安恐怕是因為第一次殺人才那樣失措,現下大約已經慢慢地從驚恐中平靜下來了!之前在劉安驚慌失措的情況下,紀啟順使勁全力可以堪堪和他打個平手。現下劉安已經平靜下來了,那麽紀啟順無疑是處於絕對的下風了。


    手下更加用力幾分,不行這樣下去是一點勝算都沒有了,不能再這樣硬碰硬了。紀啟順心中定下了大致的方案,右手握著銀鞭向前一揮,也不管有沒有擋住匕首。身子便猛地向後一倒,腰間用力一扭,便是利落的一個後空翻。


    卻沒想到於此同時,劉安也是收迴匕首,腳下用力飛身向後閃去。恍若遊龍的銀鞭和寒光閃閃的匕首,皆是在相觸的一瞬間交錯而去。兩個人竟是在同時收迴了攻勢,紀啟順驚訝的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因為林中泥濘的原因,落地之時紀啟順向後不穩的走了幾步,虧得橫裏伸出一隻手扶住了她的腰。腳下立定,下意識的想要道謝,待到“謝”字出了口。紀啟順這才反應過來,麵色一白緩緩抬起頭。


    卻見麵前長相平凡的少年咧嘴一笑,黑眸中有什麽一閃而過:“師妹客氣。”話音未落,手中長劍猛地向前一刺……


    紀啟順的白袍上慢慢的蔓延出一片血色,她煞白著臉向後退了幾步,隨後悄無聲息的癱軟在地。


    見她倒地,費平似乎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他唯有一手扶在身旁的樹幹上,才能保證自己不會像紀啟順一般癱軟在地。


    劉安不知從哪裏找到了一塊白布,正細細的擦拭著自己的匕首。良久,才帶著一絲嫌惡的道:“沒用的東西,不過是除掉了一個擋路貨色罷了,你在怕什麽?”


    費平有些無力的抬起頭,麵上是慢慢的失措,一出口便是破了音的低吼:“劉安,我們殺人了!要是被門派發現,我們會死的!”


    眉角輕微的抖動了一下,劉安眼神略微閃爍:“是你殺了人,可不是我……”


    這句話就像是最後一根稻草徹徹底底的令費平陷入崩潰,他猛地跪倒在地上,失聲大喊道:“如果不是你!不是為了你,我不會殺了她的!是你!是你殺了她!”


    劉安甚至可以看到對方額角一跳一跳的青筋,費平歇斯底裏的叫喊在深夜的山林中顯得格外嘹亮。甚至有不少的林鳥,撲棱著翅膀驚飛而去。劉安心中一條,幾步上前猛地揣在費平的麵門。


    不隻是這一腳劉安用力過大,還是之前的歇斯底裏用盡了費平的力氣。一腳踹去,費平不僅沒有躲閃,而且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劉安一愣,幾步上前在費平身邊蹲下,卻見對方已經翻著白眼暈了過去。他一愣,隨後催了一口唾沫,低低的咒罵了一聲:“沒用的廢物。”隨後將費平扶起,右手狠掐他的人中。


    兩息後費平眼珠動了動,盯著劉安呆呆愣愣的看了一會,隨後淚水從眼角溢出。慢慢的從眼眶滑落,滾入他漆黑如墨的鬢角。


    劉安被他看得心裏發毛,撇了撇嘴不自然道:“你這沒用的廢物!”


    費平吸了一口氣,咧開慘白的嘴唇笑了笑道:“師兄那一腳用力不輕啊,踹的我自己酸得很。”隨後伸手想要揉揉鼻尖,但是卻在眼前停住。他張了張嘴,呆滯的看著自己手掌。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中帶了一絲慌亂的道:“我……”


    “哼”劉安冷冷撇他一眼,從袖中掏出那塊白布扔在費平臉上,幾不可聞的扔下三個字:“擦擦吧。”


    費平卻沒有看那塊布,隻是喃喃著起身道:“一塊白布而已,怎麽擦得了掉我手上的人命?”那道頎長的身影聞言一頓,又慢慢向前走去。


    劉安心中莫名的彌漫上一層惶恐,之前用匕首刺破葉雪倩小腹的時候,他不是不怕的,但是隻是驚慌自己殺了人違反了門規,恐怕自己的命也要不保了。但是之後見到紀啟順後不過是短暫的驚慌了一會會,之後便恢複了平靜,為什麽自己沒有像費平這樣自責呢……


    他甩甩腦袋,深深唿吸一口氣,快步走過那個倒在地上、滿身鮮血的人,甚至不敢看一眼那個倒地之人的麵孔。劉安向前走了兩步,然後猛地轉身看向費平。


    卻見對方扶著樹幹慢慢站起,看了看劉安身後,倒在地上的紀啟順,慢慢走過去從她身邊拾起自己的長劍。費平摸了摸劍刃,便是一手的鮮血。他扶著樹幹,慢慢向著劉安走去。


    看見費平拖著鋒利的長劍慢慢行來,劉安握著匕首的右手一緊。卻聽費平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師兄,門中不可能在容我們了,我們……恐怕要逃到別的地去了吧?可是,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聞言劉安鬆了一口氣,他細細看向麵色煞白的費平,確信對方滿麵都是死灰之色後,才鬆了一口氣道:“師弟莫要擔心,為兄有個好去處。”


    費平露出希冀的神色:“師兄,讓我和你一起去吧!叫我幹什麽都行!”


    劉安的嘴角慢慢的勾起:“嗬嗬,我讓你去。你且過來,我來告訴你。”


    費平有幾分跌跌撞撞的向著劉安走去,急衝衝走到劉安麵前後,他有些急切的道:“是什麽地方!”


    劉安抬起頭,目光猛地一凝:“黃泉!”


    說著手上的匕首猛地向前揮出,狠狠紮向費平的麵門。


    費平大驚:“劉師兄你這是作甚?”嘴中十分驚慌,身子的反應卻不慢,腳下一動便利落的矮身躲過破空而來的利刃。他也不顧姿勢難看,順勢在地上一滾,待到離劉安三丈有餘後,才一個鯉魚打挺穩穩的站在地上。


    劉安冷哼一聲,不屑道:“看來你也不是沒有防備的啊,哼,那方才何必裝慫貨,真是惡心。”


    費平笑了兩聲,麵上早就沒了之前的失措,甚至嘴角還帶了一絲笑容,仿佛有些愉悅的道:“劉師兄你也裝的挺像的啊,況且方才先出手的可是你啊。真不知道該說你生性狠辣好,還是不識時務的好。”


    “哦?此話如何說?”劉安口中問著,心中卻緊繃著精神,手中的匕首也在橫在身前,仿佛隻要費平向前一步就會即刻刺出。


    費平倒是好像沒什麽防備的樣子,隻是漫不經心的笑了笑道:“現下我二人都殺了人,你不但不想著於我合作逃出此處,反而想要一不做二不休將我也就地誅殺。哼,你滿以為殺了我後,你怎麽說都行,而我等作為死人是無法開口說話的。但是你卻沒有想過,高階修士就一定會聽你……”


    “所言”二字還未出口,便見劉安冷笑一聲指匕首刺來:“哼,好一副伶牙俐齒!”


    費平麵色一寒,持劍抵住劉安的攻勢,低聲咒罵一聲:“好一個油鹽不進、不知好歹的東西!”


    那劉安原本就比費平年長,自然功夫也要精深不少。兼之費平之前耗力甚多,竟然一直處於下風。沒有幾個迴合,劉安便手腕一抖,匕首斜斜向上削來,左手則是向著費平雙眼刺去。


    費平下意識一眨眼,不想劉安刺向他雙眼的左手不過是虛晃一招。見費平中招,他心下一喜,手握匕首猛地一挑將費平手上的長劍挑開。


    感到手上的長劍被挑開,費平心中一動,麵上卻是不動聲色,隻是一矮身便閃開,也不顧上劉安,伸手就要去拿自己的長劍。


    劉安哪能讓他如願,上前一步,左腳尖揣在費平的手腕上。又順勢腳尖一顛,長劍便被他的力道顛至半空,伸手將長劍一撈穩穩的握在手中。費平瞪著眼睛看著他,微微張開嘴似乎要說什麽。卻見他咧開一個惡劣的笑容,猛地將長劍擲出。


    “嗬嗬,這下看你拿什麽兵刃與我搏命。”劉安笑道,隨後急速向著費平刺去。但是費平並沒有躲閃,隻是微笑著看著他,匕首鋒利的刀刃似乎下一瞬就可以將他劈作兩半。


    費平甚至可以感受到,刀刃冰寒的氣息,但是他已經穩穩的站在那裏沒有動,而是笑道:“你已經死了。”


    劉安心中一愣,但是還未來得及想費平所說的話語是什麽含義,便看到一截長劍從自己胸前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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