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林千秋和無戒大師兩人在八字門說完該說的話之後,離開八字門,離開了江南。


    羊腸古道上,一仙風道骨老者和一得道高僧齊頭並進,騎著馬往天山去。


    “無戒禿驢,我可跟你先說好了。嵐楓這個丫頭精神上有點問題。怕生人,尤其是你這種幹啥都眯著眼睛的禿驢。”林千秋故意這麽說道。


    其實林千秋的內心很是忐忑,他不知道今天他把嵐楓的事告訴給八字門,到底是對還是錯。


    在林千秋眼裏,不管嵐楓是誰的女兒,是什麽門派的狗屁聖女。在他眼裏,隻有一個精神受了刺激,需要理解和幫助的孩子。


    無戒大師聽著話事,一手撚著佛珠,一手緊握韁繩,是睡非睡的眯著雙眼。


    良久,無戒大師才微微睜出一條小縫來,開口說話。


    “林千秋施主,老衲雖然已經老朽,但是這輩子不管是在佛前還是在佛後,都見了不少人。”


    “至於你說的這個嵐楓,我隻能這麽跟你說吧。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我會用我這雙厭倦了俗世的眼睛,來一探究竟。”無戒大師說道。


    林千秋一聽。他倒也是沒想到無戒大師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既然你無戒禿驢都這麽說了,我林千秋也就不再多說些什麽了。


    “走吧,等到了天山一切都明了了。”無戒大師催促著林千秋,讓他快些騎馬。


    因為沒有來的時候那麽著急,所以兩人可以說是走得很悠閑了,他們騎的馬都能一邊走一邊吃草了。


    既路途遙遠,星夜兼程可,慢條斯理也可,有良辰美景,何樂而不為呢。


    ※※※


    長安城外某個破廟中,宋平等人呆呆的坐在地上,身上的傷也沒包紮,就那麽暴露著。


    鍾琦走後,蘇醒的鍾夢尋和溫獻一同將傷重的宋平和斷氣的蘇南背著出了城。


    溫獻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鍾琦殘忍殺害蘇南時的表情,永遠都不會遺忘自己多多麽的無能。


    原本心存傲氣的溫獻覺得自己功夫應該不弱,前來長安助宋平一臂之力時,也是抱著沒什麽,很輕鬆的心態來的。


    然而,現在都溫獻早就心態崩潰,心中陷入了黑暗,頓時被壓得喘不過氣來,背著蘇南時,他甚至不敢去看他。


    在城外,溫獻和鍾夢尋碰到迴來找他們的老劉和蘇北。溫獻一看到老劉,立即就崩不住,泣不成聲。


    他們強忍著心中劇烈的悲憤,逃出來長安城,一路上倒也是暢通無阻,沒有遇到半個風霧島的人。


    幸好,半盒和天火槍都沒丟,不然若九泉之下,蘇南有知。他一定會死不瞑目。


    他們在破廟中躲著,每個人的心裏都好像被捅了一刀,挖開了一個大洞,這個大洞正在往外滴血。


    在破廟躲了三天,蘇北就守了蘇南三天,白天故作鎮定,眼圈紅紅的,並沒有見他哭過。


    然而等到了晚上,蘇北嚎啕大哭的聲音,甚至蓋過了狼嚎聲。


    破廟外立著一個小小的墳,上書:“吾弟蘇南之靈位。”


    墳很小,墳土上除了一些新生的綠草之外,別無他物。


    老劉和蘇北跪在墳墓前,掬著雙手,一捧一捧的往墳頭上添。


    “小南!是哥對不住你。要是哥沒走,讓你跟劉叔出城,哥留下,興許你就不會出事了。”蘇北噙著淚水,說道。


    蘇北和老劉兩人的手指頭都破了,正往外滲著血,但他們心中的悲痛之大,早就感受不到任何肉身上的痛楚了。


    老劉眼圈紅紅的,整個人看上去老了不僅一點點,頭上僅有的黑發也在一夜之間全白了。


    老劉真的沒有想到。他劉翁紹,居然還會有白發人送黑發人的這一天,而這個人還是蘇南。


    燒著紙錢,老劉將整個身子都依偎在墳頭上,耳朵貼著墳頭。


    “蘇南啊,當初劉叔讓店小二把你們從城裏喊出來,想讓你們幫幫忙。”


    “打那之後啊,你和你哥蘇北,就嚷嚷著要闖蕩江湖,去江湖上走一走,看一看到底什麽才是真正的江湖。”


    “當初要是劉叔態度強硬一點,說什麽都不讓你們兩兄弟跟出來,你說你也不至於落得命隕他鄉的下場啊。是劉叔對不住你!”


    說到悲痛處,老劉不禁泣不成聲,眼淚如湧泉般從他的眼角落下,而後被蘇南的墳土吸收掉。


    傷重的宋平忍著手臂的劇痛,兩步一摔,三步一爬的走了過去。


    這次鍾琦的突然造訪,給他們帶來的不僅僅是表麵上的單方麵碾壓,跟是在心靈上的沉痛打擊。


    比起悲痛,宋平心裏更多的是憤怒和對自己的埋怨。


    要不是自己一意孤行,要獨自收集完所有的半盒,企圖解開自己的身世之謎,怎麽樣都不會變成今天這樣的。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蘇北蘇南兩兄弟根本就不會有想闖蕩江湖的心,更不會跟著宋平,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江湖之行。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一意孤行,在江湖上結下的那麽多的仇怨。堂堂風霧島的島主鍾琦,怎麽可能會理會他這個小小的人。


    宋平他恨呐,他恨自己武功不到家,不說打傷鍾琦的白日夢話,但怎麽也沒想到,他居然連鍾琦的身都近不了。


    “這就是我跟他們的區別嗎?這代價實在是太慘重了,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寧願不要這狗屁半盒。”


    宋平走到蘇北身邊,撲通一聲就跪下了,也不顧自己身上有沒有傷,也不管這些傷有多嚴重。


    “蘇北,我宋平對不起你!要不是我把你們帶了出來,就不會出現今天這樣的事。”


    “蘇南他……他就不會死在鍾琦的手下!”宋平淚流滿麵,雖然他知道不管自己說什麽,蘇南都不可能再迴來了。


    “不!前輩,抬起頭來,這不怪你。小南也不會怪你,這不是你的錯。”


    “蘇南的仇,我蘇北一定會報!但是現在不是時候。咱們不能讓蘇南的死,毫無意義。”


    “宋前輩!你要是沒能把半盒給找齊全了,我蘇北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會追殺,至死方休!”


    蘇北噙著淚,看著宋平,他知道宋平已經盡力了,而他的弟弟蘇南,這輩子都不可能迴得來了。


    他要做的,就是繼續向前走,蕩除一切障礙,不親手了結鍾琦,他就不配是蘇南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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