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了,綿延百餘裏的山脈褪去綠裝,披上或淺或深的紅披風,風一來,葉子便也落下了。


    藏在群山中的天山與它頭頂上的山不同,還是一派自得的白,在紅顏色中格外顯眼。


    天山大門緊閉,隻四人守在門口,互相不言語,如蠟像般定住,目視前方。


    不遠處的河流緩緩流動著,從山上飄下的紅葉都被水托著,一路順風順水的往前走,無風自飄零。


    水外是山,山外是水,山外還是山,兩隻鹿正在河邊飲水。


    “”砰砰砰!”幾聲悶響從透過天山的大門往外穿透,嚇得小鹿撒腿就跑。


    又開始了,不用說,又是林千秋和林煥在練功房裏互相切磋。


    說是切磋,倒不如說是拆房子,起初天山的弟子還苦苦求饒,求他們去開闊的演武場打,後來他們去了演武場,之後便是修了十來天的地板。


    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自打上次迴來敢走西域沸十裏的人後,林千秋和林煥就天天都在切磋。


    他們一個是掌門,一個是前掌門,誰敢指責他們?!就算是有人前去指責,也得他們會聽啊。


    林煥和林千秋兩父子就跟切磋上癮了一樣。吃飯用筷子切磋,愣是把弟子們吃的菜給打成末;早上雞都沒打鳴呢,他們就在練功房裏了。


    前幾日天山的弟子紛紛湧到練功房前,圍了個水泄不通,就為了看他們的掌門和前掌門過招,看看能不能學到點什麽東西。


    本來弟子們都以為這是他們兩父子又鬧了什麽矛盾,言語解決不了,要靠武力來解決。


    可久而久之,他們發現不是這樣的,現在他們都跟防賊一樣防著他們二人,往往他倆一碰麵,不打壞點東西是不會罷休的。


    這不,今天雞剛剛打過鳴。弟子們揉著惺忪的睡眼鑽出被窩,卻聽到幾聲“砰砰砰”的悶響。


    “啊!掌門和前掌門又在拆房子了,師兄你們快去阻止他們吧!”一位弟子拿被子蒙住腦袋,痛苦的唉聲歎氣。


    這是弟子們的房間,是他們平日休息和生活的地方,離練功房還是有一定距離的。


    隔著這麽遠都能聽到林千秋和林煥兩父子打鬥的聲音,可想而知練功房裏是有多激烈。


    “師弟!掌門和前掌門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你怎麽還沒習慣。放寬心,反正東西打壞了就找掌門要錢去修唄。”


    “砰砰砰。”窗外傳來幾聲悶響,窗外雞窩中的報鳴雞嚇得咯咯亂撲棱。


    弟子們沒辦法,早操是雷打不動必須要去的,不然絕對會挨師兄的罰。


    本來弟子們都偷學掌門功夫還是很感興趣的,可去了幾次之後發現啥也沒學到,因為根本就看不出來他們是怎麽發力的。


    練功房外除了日常掃地的弟子外,空無一人,不是不去,而是林千秋和林煥父子打得實在是太兇了。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他們兩個切磋的範圍和力度也越來越大,一般的弟子過去,還可能會被波及。


    練功房內一隅,林千秋和林煥各站一側。


    皓首白眉的林千秋身著門派便服,捋著渾白長胡子,直挺挺的眯著眼瞪著林煥。


    林煥身穿掌門才能穿的紫色繡花錦衣所改的練功服,弓著身子嚴肅的瞪著林千秋看。


    林煥臉色一變,唿出口氣,擰腰作勢。


    林煥反手化掌為拳,上臂使暗勁,催出一套無意拳,打著既不讓林千秋沾到便宜,也不能讓自己輸得太慘的主意往林千秋揮去。


    林千秋眼角掃了林煥下盤、腰、腹、股四處,側身起手,一目便了然他要做何事。


    雙拳來而一掌擋,單掌卸掉林煥的重拳,借餘力一拉一扯,“啪”的一聲將林煥的手臂往上打飛,又出一連環勾腳,流水般鞭得林煥下盤失穩。


    “臭小子!也不掂量掂量你這一身功夫是誰教的,還敢對你爹使詐?!自不量力。”林千秋捋著胡子笑罵道。


    確實,林煥一身武功都是他爹林千秋手把手教給他的,即使是他自己吃透所學自創的招式,也逃不過林千秋的法眼。


    林煥不服,沉著下盤如豺狼般瞪著林千秋看。


    兩人越打越酣暢,力度也越來越打。林煥一個操手沒劈中林千秋,倒是把立柱給劈斷了。


    林煥側過身子旋身刺出一通蛇形拳,拳拳直奔林千秋脖頸,卻無一拳得中,每次都被林千秋恰到好處的鉗住。


    “不打了不打了!您老人家說得沒錯,我林煥一身武功都是你老人家教的,要是我能打得過你,我早該是那什麽天下第幾高手如雲了。”


    林煥累得大汗淋漓,攤坐在地上大口喘氣,揮著手投降。


    他們確實不能再打了,再打練功房就踏了,好端端的十來根立柱硬生生被打斷九根。


    林千秋信步走到林煥麵前,盤腿而坐,伸出長著點點老人斑的手掌,給林煥拉筋扯骨。


    “怎麽樣?服不服!”林千秋用力扯著林煥的手,給他正位,以免落下後患。


    林煥抹了一把臉,火氣上頭似的衝口而出:“不服!別以為你是我爹,我就得什麽事都讓著你,服你就跟不可能了!”


    一聽這話,林千秋也不惱,他知道他兒子是什麽性格,嘴上說著不服,還不是一有什麽處理不了的事就去請他幫忙。


    兩父子沒大沒小的聊了一會天後,林千秋喊林煥跟他去後山,有要事商議。


    看著林千秋嚴肅認真且不容置疑的神情,林煥心裏差不多也知道是什麽事了。


    “爹,是不是你那寶貝徒弟又出什麽事了,又要讓我這個當師兄的給他擦屁股?”林煥深吸口氣,說道。


    一聽這話,林千秋倒也沒反駁,卻說了句讓林煥想了半天都沒弄明白真正意義的話。


    林千秋眉頭緊鎖,許久不見他如此發愁了。


    “我的寶貝徒弟可不止一個。”


    兩人使輕功一前一後的往後山去。林煥滿腦子都是林千秋這句話,確實,可以說整個天山的弟子都是他的弟子。


    現在的天山,弟子所學的心法、功法、劍棍刀槍,哪一種不是林千秋倒騰出來,傳授下去的。


    到底,林千秋所說的弟子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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