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狹長的走廊,霓虹光線,閃耀著鮮豔奪目的光芒。四壁,金屬般冰冷,光滑,微微泛起昏黃的外殼,卻完全隱沒在了令人沉醉的五顏六色中,溶解於此。


    夜總會,黑暗,舞池,萬道光輝,無序地灑落在金屬地麵,卻融為點點小小的光斑,移動著,跳躍著,卻無法點燃這宏大建築的黑暗。喧囂瘋狂的人群,奇裝異服,嘶吼著扭曲著身軀,群魔亂舞,在黑暗間唯一的光芒間。


    鍾聲敲響。


    那台機器就在正前方,向外擴散著幽幽的藍光,柔軟,純淨,卻在一片猩紅,湛藍,橙黃間,無比耀眼。走廊,五米,或是十米?那道隔絕於世的金屬突兀地如此宏大,似乎直達天際,無窮無盡,淺淺的縫隙,透露出無限的極光,天藍,逐漸耀眼,仿佛將會吞噬萬物。然而,它一直都那麽大,二點五米,不高不矮。


    鮮豔至極的光線,層層灑在狂舞的人群之中,妓女舞蹈著,dj舞蹈著,然而這不能點燃入骨的冰冷,嚴寒,人們盡情地放縱著,在明亮而又暗淡的光芒間,在死寂而又喧囂的奏樂間,狂歡著。


    人們不為所動,閉上雙眼,仰向天空,陶醉地扭動,雖然,天空並不在那。


    紅死魔到了!


    它帶著假麵,偽裝為被人們拋棄的同類。


    紅死魔到了!


    “天啊!”張智宇眯起雙眼,臉部肌肉扭曲成一團,劇烈地顫抖著,雙手蓋住麵頰,淚水橫流而出,他卻不明白為何而哭,他甚至沒有察覺。張智宇竭盡全力靠在牆壁的幻象之上,緩緩滑下。跌坐在地。向前撲倒,額頭重重砸於地麵。每一個動作,都刺激著身體每一個細胞,它們嚎叫著,掙紮著,拚命試圖突破束縛,麵向自由,也奔向了死亡。


    束縛。


    “嗨!”妙齡女孩,完美的曲線,白皙的肌膚吹彈可破,稍稍卷起的紫發軟軟地垂在腰際,纖長的手指微微彎曲著,天使般無暇的麵孔,玲瓏的紅唇,紫色的雙瞳,在晶瑩剔透水晶般的大眼睛裏浸泡,在繚亂的燈光下,卻如同黑暗深淵,在表層,卻隻能看到天真與純淨。


    “天啊。”


    視線交織在一起,走廊中變換著的令人沉醉的霓虹光線此時正刺激著他的大腦,每一道柔和的光都像尖銳的鋼針,狠狠刺入其脆弱的皮層。它們四散飄舞,直角,弧線,扭曲混雜,尖銳,致命,痛苦無比。他無意識地咧開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極了宿醉的流浪漢,麻木的表情。


    “嗨!”女孩重複道,笑容無比甜美,散發著醉人的香氣,完美的軀體嫵媚動人。


    隻有電梯嗡嗡的聲響。沒有帶有的電子音的人工智能單調的問候,沒有狂亂的音樂與高喊。有的隻是令人瘋狂的噪聲。肺部炸裂般的劇痛,由右胸的一個點向整個身體蔓延。張智宇被疼痛衝倒在地,劇烈的幹咳徹底壓垮了他,頭顱重重地與地麵撞擊,張智宇在現實與環境中遊離。


    孫浩文壯碩的身軀不自然地輕輕晃動起來,唿吸逐漸急促,麵孔僵在了震驚與喜悅混合的表情,如同第一眼望向美洲的哥倫布。


    “印度!”哥倫布驚喜地喊道,“是他媽的印度!”


    女孩伸出了柔弱纖長的手臂,無比柔軟,無比白嫩,完全暴露在外,順著孫浩文微笑的耳垂輕輕滑下額骨,指尖輕輕點過布滿胡茬的下巴。孫浩文顫抖著閉上了雙眼,他有點喘不上氣了。


    張智宇痛苦地閉上雙眼,感受著變換的熒光,感受著熾熱的空氣,感受著足以令自己感到詭異的憤怒,感受著另其不可忍受的不可思議的令自己發熱發狂的痛苦的記憶。


    一望無際的草坪,隻是青翠欲滴的草地,隨著微微拂過的暖風而輕輕顫抖,正午的陽光,並不耀眼,隻是一個燦黃的光輪,仿佛伸手可觸,天空,湛藍至極,微微泛紫,卻又無比明亮,鮮豔,那是種人們渴望占有的美妙顏色,幾朵白雲漂浮著,輕輕向著前方移動,雲團微微翻滾著,潔白,無暇,仿佛搏動著。當白光閃耀時,它會綻放出七彩的光帶,如同彩虹,在視網膜上跳躍著。


    建築,稀疏地樹立在草原上,高聳如雲,或矮得隻有兩個人那麽高,沒人進出,毫無汙垢,沒有絲毫破損,夢境般純淨的色彩,塗抹於此,唾棄了一切黑暗與無奈。


    一個完美的世界。


    一個荒謬的世界。


    一個淒美的世界。


    一個悲涼的世界。


    他抬起混亂的腦袋,望向遠處的電梯,透過混亂的重重迷霧,透過痛苦的重重記憶,透過沉重的層層拘束與枷鎖。電梯似乎還在那裏,離自己5米,或10米?


    視線的重疊。眼前的色彩重合在一起,形成了不可思議混亂的奇妙布景。他弄不清楚,這到底是自己視網膜內的淩亂還是真實環境絕望的舞動?


    尖利的耳鳴。開始僅僅是情人在耳邊的輕語,漸漸變間,變響,最後猶如令人痛苦的消防警笛,穿過鼓膜,直穿大腦。他弄不清楚,這到底是自己腦袋中的聲音還是人工智能徹底混亂後的絕望尖叫?


    “嗨。”一個黑人孩子的麵孔,遮住了燦爛的陽光,“想找點樂子嗎?”他壞笑著,單純,無暇,美妙至極的笑容。


    夢醒了。張智宇猛地挺起身體,疲乏與痛苦在一瞬間組成風暴,肆虐開來。


    張智宇鬱悶地痛飲酒水,怒火,憤慨統統壓入抽搐的腹中。


    四周,下方,上方是瘋狂扭動的人群,狂歡著,仿佛沒有明天了一樣。


    再之外,是紅死病肆虐的末世。


    紅死魔來了!


    紅死魔來了!


    紅死魔來了!


    當一切風暴停息的那一刻,耳鳴,幻視,痛苦還有猩紅之光,四者同時攻來,帶著前所未有的瘋狂,混亂,徹底擊毀了大壩的最後一處防線。即使閉著眼睛,各種光線仍然在黑暗中成形。


    猩紅!


    猩紅色似乎有什麽意義,它是危險來襲前的警鍾。猩紅色退去之後,便會迎來真正的痛苦,真正的末日。


    這個猩紅色稍稍泛黑,如同鐵鏽,張智宇甚至可以聞到鼻腔內的金屬味,霓虹光芒消逝了,舞蹈消逝了,狂歡消逝了,萬物都蒙上一層猩紅,如同末世朋克,惶恐不堪。


    紅死魔真的到了。


    罐蓋隨著最後一次扭動粉身碎骨,章魚抽出自己巨大,充滿韌性的身體,它靜靜癱在桌麵,開始時,它隻是一動不動,如同一尊靜靜的雕像......


    那隻章魚一直在那裏,扭動著,做著絕望的舞蹈,隻是張智宇一直沒有注意,它一直都在那裏,視線的下方,隻是他沒有注意。


    沃特普斯。


    張智宇在冰冷而又光滑的地麵上醒來,睡眠還是暈厥?那些景象越發清晰,幻境還是現實?望著那電梯,就在眼前。整個走廊的霓虹燈過渡為清幽的天藍色。


    猩紅的痛苦終於化作泡影,蒸發在此。藍色的寧靜將其頂替,死亡才有的寧靜。他向電梯感應點處伸出手,那是他的救世主,在濃厚雲層的縫隙間伴著光芒出現。


    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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