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慧麗推門而入。


    合上門以後,她如往常一樣,端正坐在矮桌前,等待閣主的問話。


    許久,楚瑤閣主才出聲問道:“靈音閣的損失如何?”


    孫慧麗不敢隱瞞,如實道:“七人不幸犧牲,十四人受傷。”


    這損失在可接受的範圍內,畢竟宇文家出動九名三階靈者,且用規則級別的道具困住閣主,在沒有高階靈者守護的情況下,靈音閣的損失真不是很大。


    接著,楚瑤閣主又問:“宇文家的人呢?”


    “除宇文倩逃走以外,其餘人皆被誅殺,一共八名三階靈者。”


    說完,孫慧麗慚愧地低下頭,如同做錯的孩子一樣,連唿吸也逐漸收斂起來。


    明明靈音閣防備著月神教和宇文家,卻被調虎離山計之計偷襲了大本營,作為靈音閣副首的她,責無旁貸。


    “嗯,我知道了,我會向四方會議匯報情況。”


    但楚瑤閣主的表現格外平淡,好似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這讓孫慧麗不禁產生自我懷疑,難道靈音死了七位成員,不應該向宇文家追責嗎?


    實際上,宇文家作為官方的家族,和靈音閣的地位相同,隻不過前者處在權力中心的京城,而後者處在地方上的小位置。


    兩方得扯皮拉筋,就要看四方會議的博弈。


    靈音閣固然占著道理,但天書被宇文倩拿走,上麵牽扯著各方勢力,這場博弈的結果便難說。


    一想到這裏,孫慧麗便提醒道:“閣主,宇文倩拿走了天書……”


    話還沒有說完,楚瑤閣主便道:“他還順走了我的青花瓷。”


    “……”


    孫慧麗一臉茫然,什麽青花瓷?閣主在說什麽?


    此時,楚瑤閣主也意識到,自己壓根沒有幽默細胞,原本是一句普通的玩笑話,但礙於彼此間的身份,反而讓氣氛顯得更為尷尬。


    但她作為一閣之主,已經做到處事不驚。


    一張冰清玉潔的臉頰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寡淡得如同止水般淡然,她是位無欲無求的仙女。


    接著,她又輕聲詢問道:“童一那邊的情況如何?”


    孫慧麗想了下,迴答道:“月神教的李煥真,挾持了醫院的人質,童姐不想出現傷亡,準備放走李煥真,但最終如何請閣主定奪。”


    童沁檸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她答應李煥真的賭約,就會願賭服輸放他離開,但閣主違約就和她無關了。


    這也是孫慧麗向閣主請示的原因。


    楚瑤閣主知道這倆姐妹的心思,便道:“好,善後的工作你好好做,我現在就過去瞧瞧!”


    話落,她化成淡粉色的光束,飛出窗口消失不見。


    孫慧麗依舊低著頭,等待半分鍾後,房間內萬籟俱寂,她才悄然鬆了口氣,那股壓迫感瞬間消弭。


    “但為什麽閣主沒有大發雷霆啊?宇文家這次做的真實過分了啊!”


    同時,孫慧麗很驚訝於閣主的態度,似乎閣主隻是想向四方會議匯報,然後等四方會議定奪最後的結果。


    “這群屍位素餐的老家夥們,最後肯定是各打五十大板!”


    她忿忿不平道。


    但靈音閣也有長老在四方會議中,這次靈音閣的損失相當慘重,長老一定會據理力爭!


    隨即,孫慧麗伸了個懶腰,職業裝下的白皙皮膚,在短時間內春光乍現。


    她確實是個性格又成熟的禦姐。


    “唉,接下來的善後工作要處理,我也沒多餘的時間偷懶,真煩啊!


    “都要怪該死的月神,幹嘛將天書藏在靈音閣?是覺得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嗎?


    “可惡啊,工作量又增加了,但話說迴來,月神把天書藏在了哪?是在閣主的房間嗎?”


    孫慧麗暗暗猜想到答案,隻有閣主的房間,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當她走出閣主房間時,便見林以安凝重地走來,不免挑了挑柳眉,說:


    “林以安,你不必進去了,閣主臨時有事,她已經出去了。”


    “???”


    林以安一臉懵逼,什麽意思,不是您叫我過來,一起麵見閣主的嗎?


    孫慧麗卻嫣然笑道:“閣主去了市中心醫院,那邊的事情優先處理。”


    ……所以我這白來了一趟?林以安既鬱悶又無奈,隻好悄悄撇了撇嘴角。


    月神教的李煥真襲擊中心醫院,以人質為要挾逼迫靈音閣,但他們都是一群三階等級的靈者。


    而楚瑤閣主是六階的劍修,在麵對低階靈者時,她的靈壓便可鎮壓一切。


    哪怕是李煥真握著引爆器,在閣主強大的靈壓下,也無力按下引爆器的按鈕。


    不過,對於普通人而言,麵對閣主的靈壓時,或許會有人受傷,但不至於失去性命。


    這是在可控的範圍內。


    事後對這些人進行治療,和篡改記憶,是官方宗門的一貫行為。


    “你呢,跟我一起,處理善後的工作!”孫慧麗對林以安吩咐道。


    “好!”


    這是頂頭上司吩咐的任務,林以安隻能點頭答應。


    兩人又迴到靈音閣的主幹道上。


    因為靈音閣被宇文家襲擊的事,大部分成員已經迴到閣中,相比於此前千步不見一人影,現在走兩步便能見到一位同事。


    都是女性同事。


    年紀不大,如花似玉,她們在見到孫姐姐時,總是會停下腳步向她問好。


    “孫姐姐,咱們靈音閣沒有男性成員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金童在早上說過,靈音閣有男性成員,但數量很少,都在其他城市。


    林以安隻是想聽孫姐姐親口解答。


    孫慧麗認真想了想,說道:“有,你不就是嗎?”


    “我不是,我是合同工,沒有工資的那種。”


    “那你想不想要工資?”


    “肯定想啊!”


    “等善後工作結束,我向閣主申請一下,給你定個基本工資,5000塊如何?”


    “要的要的!”林以安異常興奮,全然忘了最初的問題。


    “那你知不知道我們靈音閣基本成員的工資是多少?”


    “是多少?”


    見林以安確實不知道工資待遇,孫慧麗便收斂住滿意的笑容。


    低於市場價的一半,雇傭一名一階的劍修,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劃算的買賣。


    隨後,她道:“不告訴你!”


    林以安覺得有貓膩,連忙說道:“5000塊太少了,要一萬塊才行。”


    “滾滾滾,5000塊都沒有了!”


    兩人又迴到梅園。


    山河永存依舊被看守在那間房屋內,麵對兩位三階靈者的包夾,他隻是淡然地站在窗邊,迎著湖麵吹來的熱風。


    孫慧麗的火陣,將整個湖麵灼燒,大概持續了三分鍾,湖水的水量少了一半。


    同時,在火焰消失以後,宇文家的三名年輕陣師,輕飄飄地浮現在水麵。


    如果他們不是在壓製結界時,將自身的靈氣消耗殆盡,三人合力是可以逃出火陣的,但他們最終的結果是,憋屈地死在火海中。


    山河永存對這三位年輕的陣師,感到絲絲惋惜。


    這時,身後傳來陣陣的腳步聲,山河永存急忙迴頭查看,當他看到一身職業裝的孫慧麗時,不禁瞬間耷拉著臉色。


    孫慧麗施施然走來,看著臉色難看的山河永存,她低聲罵道:


    “大傻逼!”


    山河永存:“???”


    林以安:“……”


    兩位三階靈者默不作聲。


    “孫慧麗,你什麽意思?侮辱人格,過分了啊!”


    山河永存氣勢洶洶地質問道。


    孫慧麗來到他身前,雖然比他矮半個頭,但身上的氣勢不弱,如長虹貫日般磅礴。


    她道:“你的事,莽夫都跟我說過,你的小心思,難道我不清楚嗎?你捫心自問,你知情不報,你覺得你是對的?”


    聽到這裏的山河永存,忽然心間一疙瘩,便帶著疑惑的目光,看向孫慧麗身後的林以安。


    ……孫姐姐,你別瞎說,我哪裏什麽都說過,關於兵災武器的情報,我就一個字也沒說啊!


    林以安叫苦連連。


    隨即,孫慧麗對三階靈者的同伴說道:“把趙成明關入地下牢房,等善後工作結束了,我再親自提審他的。”


    兩位三階靈者很有默契地點頭。


    “孫慧麗,你有什麽要問的,就直接問,關我到地下牢房做什麽?我又不是犯人,如果今天沒有我在,你們靈音閣的損失更大!”


    山河永存卻擼起袖子抗議道。


    林以安覺得他的話在理,雖然這人是個大傻逼,但確實在整個過程中,充當著正義的角色,直接關入地下牢房……


    不太妥當吧?


    孫慧麗不予理會,在山河永存的抗議聲中,她冷眼看著同伴將其帶走。


    等屋中隻剩下兩人時,林以安壯著膽子詢問:“孫姐姐,您該不會直接給他判個死罪吧?”


    無論是官方靈者,或者是江湖散修,官方宗門有權判處他們的罪行。


    孫慧麗搖頭道:“不至於,他是大佛寺的人,最終的命運由四方會議定奪,但我想四方會議也不會治他罪的,畢竟他也沒做什麽壞事。”


    山河永存是大佛寺的人,林以安是知道的。


    因為表妹的師傅是半畝花田,山河永存的師傅也是,而半畝花田和大佛寺的關係密切,也就說明他們都屬於大佛寺的勢力。


    林以安認真想了想,口無遮攔地問道:“還是因為他偷你內褲的事,所以才如此懲罰他嗎?”


    頓時,孫慧麗眯著雙眼看向他,聲音略帶著冷漠迴答道:


    “我覺得你聽見了一些不該聽到的話,你也需要關在地下牢房裏麵,好好清潔一下身上的汙垢。”


    林以安:“……”


    ……


    當楚瑤閣主抵達市中心醫院時,童沁檸和李煥真的談話結束,後者正準備走出病房。


    忽然,一股無形的靈壓從天而降,醫院內的靈者瞬間倒地,失去全部的行動能力。


    緊接著,便覺被一頭兇猛的野獸盯上一樣,來自於靈魂深處的恐懼感,如潮水般湧現。


    其中就包括四階等級的童沁檸。


    她比其他靈者的狀態要好很多,單膝跪在地上,抗拒著內心的恐懼。


    但高階靈者對低階靈者的壓迫,是來自靈魂深處的,她白皙的額頭上,泛起豆大的汗珠。


    同樣在抵抗內心恐懼的人,還有意誌力頑強的李煥真。


    他背靠牆麵,緩緩地癱坐在地上,為了不讓身體徹底倒下,他的左手死死地撐住地麵,右手中的引爆器卻滑落在地上。


    李煥真想撿起引爆器同歸於盡,但支撐身體便用盡全部力氣,在做其他事情的話,隻能屈服於楚瑤閣主的靈壓。


    李煥真帶著不甘心的目光,艱難說道:“童一,你、你不講武德……”


    當然,樓上兩層的人質,在麵對閣主的靈壓時,基本上是暈厥一大片。


    身體羸弱的普通人,會瞬間出現休克。


    楚瑤閣主不會在意這些細節,她從醫院的一樓開始肅清,隻是輕輕抬起手中的玉劍,三階的靈者便倒在血泊中。


    來到二樓,她隻是短暫地逗留一下,便直接踏上三樓的階梯。


    手起劍落,三四樓的三階靈者,全部迴歸了秘境。


    接著,她又折返到二樓,來到童沁檸身處的病房中。


    楚瑤閣主輕輕抬手,便收斂散發的靈壓,她聞著病房中燒焦的糊味,微微皺起柳眉,看向癱軟在地的李煥真,道:


    “李煥真,將你收監靈音閣的地下牢房,你可有異議?”


    李煥真張了張發白的嘴唇,想伸手撿地上的引爆器,卻發現身體根本不受使喚,隻能有氣無聲地說道:


    “殺……殺了……我!”


    楚瑤閣主不予理會,轉身化成粉色的光束,離開了市中心醫院。


    很快,靈音閣的成員衝入病房,第一件事情是將李煥真逮捕,第二件事情是救治虛弱的童沁檸。


    在救治的過程中。


    一名成員驚心膽顫地說道:“太、太可怕了,閣主的靈壓,幾乎要將人碾成粉末。”


    另一名成員同樣地心悸道:“是啊,要不是孫姐姐提前通知我們撤離,說不準我們也要被殃及無辜。”


    又有一名成員小聲說道:


    “我跟你們說,剛剛閣主釋放靈壓的時候,雙球姑娘特意跑過來體驗了下,結果就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好蠢啊!”


    “是啊是啊,她真是個蠢貨!”


    前兩位成員笑嗬嗬地附和。


    一顆迴靈丹服下,以及一張治療符紙貼在胸前,童沁檸的狀態逐漸恢複,在閣中成員的攙扶下,她緩緩地走下樓梯。


    但迴想起剛剛閣主的靈壓,她的鵝蛋臉瞬間慘白,急忙問道:“有普通人出現傷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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