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她搧得更兇了。


    「東方大哥的寢宮裏沒燒爐,怎麽會熱,王姊不會是病還沒好,還燒著吧?」


    「是嗎?不是說退燒了?」東方清平聞言臉一拉,過去要摸她的額頭。


    她忙格開他的手。「熱不一定是發燒,我隻是……隻是……」她忽然說不下去了。


    他見她尷尬的樣子,驀然有幾分了解,展顏朝義明宇笑道:「王上手中的可是自己的新作?」他轉了話題,替她解圍。這女人平日兇悍,口若懸河,辯才無礙,可偏遇上自己的事時嘴就變笨了。


    「東方大哥,快瞧瞧我這幅幽蘭畫得可及格?」義明宇小孩心性,馬上就轉了注意力,獻寶似的將拿在手中的畫給東方清平看。


    義明日也好奇的湊上前,這一瞧相當訝異,沒料到宇兒的畫竟會如此出色。


    「這真是你畫的?」她驚奇的問。畫中的那株幽蘭墨筆勾畫清新雅致,風韻婉轉圓潤,將幽蘭含蓄盈翠而內斂的特色全然躍上紙張。


    「是啊,王姊以為如何?」義明宇得意的問。


    「簡直好極了!」她不由得大讚。


    義明宇露齒驕傲的笑了笑,但隨即緊張的轉向東方清平,「東方大哥呢?」他似很在意東方清平的評點。


    東方清平嘴角微微上揚。「蘭葉飄逸秀美絕俗,意味雋永,你王姊說得沒錯,極好。」他認可的點首。


    義明宇一聽,像是受到極大肯定似的,笑得極其開懷。


    義明日詫然,宇兒與東方清平不是才認識不久,何以宇兒這麽看重他?


    東方清平像父又像兄似的拍拍宇兒的肩,繼續笑道:「你這手筆若不說是出自九歲之齡所畫,想必無人猜得出,你頗有天分。」


    義明宇笑得暈陶陶。「若非東方大哥的指導,我還不能進步呢,多謝東方大哥。」他敬重的對東方清平說。


    「指導?東方清平何時指導過你作畫,他又怎知道你會作畫?」義明日好奇的問,事實上,宇兒會作畫這事連她也是這會才知曉。


    「是上迴東方大哥來訪時啟蒙的,那次來時王姊剛巧不在宮中,我便與首輔宋炎一起接見了東方大哥,宋炎與東方大哥交談時,我一時無聊就拿筆在禦案上塗畫起來,東方大哥發現後便上前給了我些意見,還做了我半日的老師,這才開始對習畫起了興趣,這迴東方大哥再次造訪,我可是高興得很,這兩天才纏著他不放,就盼他再給我些指點。」他對東方清平的孺慕之情溢於言表。


    她更加吃驚了,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的弟弟竟被東方清平收買去了?


    她從未見過宇兒對任何人這麽崇敬佩服,這東方清平也太有魅力了,教個畫也能被自己弟弟當成典範恩師。


    「呃……我說宇兒,你若想習畫,王姊給你找位老師,讓你正式學習,鐵定比東方清平專業。」


    「不用再找別人了,宇兒有東方大哥即可,他不僅能教宇兒作畫,還能給宇兒講授三綱五常,告訴我民間疾苦,未來世道,放眼朝中沒人有東方大哥的博學多聞。」義明宇對東方清平無比崇拜,直接拒絕她的提議。


    義明日錯愕了。


    「王姊是不是也來找東方大哥請益事情?若是如此我先出去了,但請東方大哥不要忘了,晚些要一起去泡溫泉浴。」義明宇提醒東方清平這件事後,笑嘻嘻的跑了出去。


    泡溫泉浴?她眨了眨眼,沒聽錯吧?「你和宇兒約好共浴?」她僵硬的扭動脖子問東方清平。


    他點點頭。「射日氣候寒,泡溫泉最是舒服,兩人一道有伴。」


    她也點點頭,但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射日王宮內有座琉璃暖閣,四周鑄有透明琉璃,坐在暖閣裏可以欣賞外頭遍植的梅樹,而此時粉色梅花盛開,加上淺淺積雪,紅白相印,自是冬色無邊。


    東方清平獨自一人悠然坐在琉璃暖閣中,他外貌清新俊逸,風姿挺秀,由外透過琉璃看進來,竟比外頭的景致還要宜人。


    可偏殺風景的人出現,橫眉豎目的走進暖閣,壞了一室的舒適和諧。


    「東方清平,我不知你使了什麽手段接近王上和公主,但你居心不正我很清楚,不會放任他們受你蒙騙的!」盧鴻雁進來後,氣急敗壞的劈頭就道。


    東方清平僅是淡漠的瞥他一眼,態度沉穩,什麽話也沒搭。


    盧鴻雁見了更惱。「東方清平,你別一副不將本將軍放在眼裏的模樣,先王早崩,王上年幼失親,這才對你產生了孺慕之情,你別以為這樣就能哄得王上答應給你商權,至於公主就更別癡心妄想了,公主何等精明,又何等金枝玉葉,心高氣傲如她,休想她會輕易受你所惑——」


    「咦?鴻雁也在,你們聊些什麽呢?」說人人至,義明日走了進來,覺得氣氛有異,遂擰眉問。


    「臣……臣……」盧鴻雁一見到她,方才正說著的話哪還能繼續說下去,隻得支吾其詞。


    「沒什麽,盧將軍經過,見我獨坐此處,所以與我打聲招唿。」反倒是東方清平出言替他解圍。


    「原來如此。」她笑了笑。「鴻雁來得正好,我讓人熬煮了銀耳湯,你也喝一碗吧。」她邀請,身後瓊芳端著用玉瓷盛的銀耳湯進來。


    瓊芳由玉瓷裏盛了三碗的銀耳湯,端了一碗給盧鴻雁,他接過後便要喝下,抬頭竟瞧見東方清平的那碗是義明日親自端上的,而且銀耳湯剛煮好就端來,還燙著,她還吹了吹才放至他麵前。


    盧鴻雁瞪大眼,何曾見過嬌貴的她服侍過人?別說吹涼,就是遞雙筷子都不曾!


    義明日替東方清平將湯吹涼後,往他身旁一坐,這才開始喝起自己那碗,見盧鴻雁隻是捧著碗呆望未食,便道:「怎麽,你也覺得燙口?那擱會再喝好了。」她完全不覺得自己幫東方清平做的事有多不尋常。


    迴頭見東方清平喝了兩口便皺眉,她立刻抿唇。「知道了,吃這麽甜做什麽,不膩嗎?瓊芳,加糖。」她喚瓊芳替他的那碗再多加一匙糖。


    瓊芳加了糖後退下,義明日繼續喝自己的銀耳湯。


    她喝了小半碗後擱下,又親自給他倒了杯茶。「吃太甜不好,一會喝杯茶當漱口。」這事她做來順手,話也說得自然。


    東方清平四平八穩的接受,絲毫沒有感到不妥,盧鴻雁卻瞧得瞠目結舌,心火直冒。


    東方清平朝他望去一眼,口氣體諒的道:「盧將軍若有事可以先請,不必耗時間陪伴。」


    盧鴻雁一捏拳,站起來正要說什麽,義明日居然也接口道:「是啊是啊,若忙盡管去,別在這兒耽誤時間了。」


    他聽了心火登時再讓一盆油給澆上去,大喝一聲。「公主!」


    「怎……怎麽了?」她嚇一跳,抬眉望他,這才見到他滿臉火氣,但她根本不明所以。


    「你與他、你與他——」他氣得說不出話。


    「我與東方清平怎麽了?」她不懂,好端端的他發什麽脾氣?


    「你們、你們……」


    「我們到底如何?」她不耐煩了,完全不知他要表達什麽。


    「你!」


    「夠了,有話不明說,你你你我我我做什麽,既然說不清楚就別說了——欸?東方清平,都講了,你自己帶來的袍子不夠暖,我給你送去的暖襖為什麽不穿,是嫌我射日做的衣服質地沒你八方海裏東方的綢莊做得好,所以嫌棄嗎?」她話說到一半,忽然發現東方清平的衣著並非是自己派人送去的,立即不悅的道,壓根不在意盧鴻雁要說什麽。


    東方清平笑了笑。「並非嫌棄,而是忘了穿,迴頭就穿上。」他應。


    「哼,隨你愛穿不穿!」這聽起來又像在嘔氣了。


    東方清平瞧了眼她鬧脾氣的樣子,笑得寵溺。「我不穿豈不白費了你一番工夫,聽說那款式是你的主意。」


    她臉龐上淡淡飄起一抹霞光。「我的主意又如何,橫豎隻是興起隨意指點了幾處,可不是特別為你做的。」她強調。


    「是嗎?那便是轉送給武雄也可以了?」


    她淩厲目光一掃。「你敢?!」


    「你不是說——」


    「你管我說什麽,敢將暖襖隨意轉贈,我先將那衣服給剪了!」


    「那多浪費?」


    「那也是我的事!」


    「可你已送我,怎還會是你的事?」


    「東方清平,你淨會耍嘴皮子,是想氣死我嗎!」她柳眉倒豎了,氣得半死。


    而他隻稍睇她一眼,無塵的眼含了抹柔光,她那張揚的怒氣轉瞬又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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