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肅殺的嚴冬。學校放假已經好久了。林慕青最終決定還是要去北方,他想迴家結束已經名存實亡的婚姻。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他心裏明白,那裏還有一個苦苦等待他的深愛他的女人----夏詩雨,他要做出最後的抉擇。當然,這一切絕不能讓方夢寒知道。他不能傷她的心。可是,他怎麽也想不到,精明的方夢寒對他和夏詩雨的事情早已了如指掌,但她始終裝作不知。

    “我想迴老家看看孩子,至少對我的妻子有個交代。你放我走,我一定會迴來。”

    “我放你走了,我怕你離不了婚留在那裏。”

    “你應該相信我。你知道的,我愛你!”

    “我知道你一定會走,也知道你去了一定會做愛。”

    “不,你別這樣說。”

    “慕青,我真的好怕……”

    深諳別人心理的方夢寒最終決定放林慕青迴去,相信他,然後等他迴來。

    離婚很順利,這個男人在方夢寒的軟語溫存下,最終結束了那段錯誤的婚姻,然後踏上了北去的列車。

    林慕青再也無暇去欣賞車窗外美麗的風光。他隻覺得心裏的某個地方很疼。那疼痛一直折磨著他。他無望地在心裏唿喚著他用生命愛過的女人。他在心裏責問著上天:“你到底要我怎麽做?詩雨,我怎麽對你開口呢?”

    林慕青---這個懦弱的男人,他無法做出選擇。他最終決定犧牲掉夏詩雨,所以當蒙在鼓裏的夏詩雨在電話裏告訴雪兒(方夢寒)“她已經懷孕”時,他暴跳如雷,他認為是夏詩雨在傷害雪兒(方夢寒),可實際上方夢寒早就知道他和夏詩雨的戀情,她的目的就是讓夏詩雨心碎,然後離開林慕青。果然,林慕青的指責和無情使夏詩雨心碎,她在那時才明白林慕青愛雪兒(方夢寒)勝過自己,林慕青可以肆無忌憚地傷害她,而不願意讓雪兒(方夢寒)受到絲毫的傷害。這個癡情的傻女人為了這份複雜的感情痛不欲生,受盡折磨。

    林慕青?他快樂嗎?快樂過。但在他們自以為幸福地度過一年之後的一天,他終於知道了真相。他在網絡上看到了夏詩雨的愛情小說《被淋濕的愛》,寫的正是他們的那段孽緣,曾經的一切曆曆在目,他哭了。他辜負了夏詩雨,讓這個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心如死灰絕望而去。宿舍裏的那灘鮮血,醫院裏的那聲慘叫,夏詩雨那雙怨恨的眼神無時不刻在他眼前浮現。當他無情地拋棄一個女人而和另一個女人生活在一起時,一切並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樣美好。於是,他變得暴躁而發狂,經常喝酒。整整兩年,他的生活陷入了極度的混亂中。一切都被卷入了緊張和無序中。而在這一切無序中,唯一不變的就是和方夢寒做愛,仿佛他們已經到了世界的末日,仿佛他要把所有的生命淘盡。

    然後是爭吵。爭吵後寬容。寬容時,方夢寒需要這個男人;爭吵時,她恨不得馬上把這個男人趕走。她快被他逼瘋了。

    深夜,隨著房門的一聲巨響,方夢寒從夢中驚醒。她打開燈走出臥室,隻見林慕青搖搖晃晃的走來,嘴裏罵罵咧咧。她想扶他上床,不料,林慕青一把將她推倒在地。

    女人哭泣著:“你要是後悔了,就找她去,我不稀罕你。你給我滾!”

    男人咆哮著:“你說什麽?我是為了你才拋棄她的!詩雨,詩雨,我對不起你!”

    “你這個卑鄙無恥的男人,馬上滾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方夢寒歇斯底裏地叫著,“我千方百計得到你,卻並沒有感到幸福。我恨自己。為什麽我還是那麽愛你,我愛你!離不開你!你知道嗎?”

    男人不理會這些。他抓住女人的頭發,拚力地廝打著女人。戰爭持續著。哭聲和喘息聲。女人披頭散發像木偶一樣被拉來拉去。依然是刻毒的咒罵和絕情的唿喊。女人哭泣著,抱緊被弄傷的身體蜷縮在床腳。男人的腦子裏一片空白,仇恨使他衝動,失去理智。直到他清醒後,看著倒在地上昏迷的血肉模糊的女人,他很驚愕。他用雙手捶打著自己的腦袋懊惱不已。他撫摸著她的臉,痛心地哭了。他給她倒水上藥,並發誓以後會好好愛她,再也不會這樣了。

    可是,一切如舊。當酒精的能量控製了他的大腦時,那種深藏在靈魂深處的魔鬼的衝動便使他喪失了所有的理智,他依舊故伎重演。

    相識十年。十年的愛戀換來的卻是永遠難以釋懷的痛。在最後那次受傷後,方夢寒終於徹底崩潰,她決定一死來懲罰林慕青的毒,林慕青的狠。

    “離最後一次挨打,已經整整一個月了,該結束了。夜深人靜時,你站在我的角度,一個小女人的角度,一個以感情為生命的女人的角度,去想想,有沒有虧良心。”

    “在這個世界,一片荒涼。我把溫柔盡情地為你綻放,加些許的任性。然,換來的是片片紅紫,聲聲的惡語。淚,滴在地上,碎成點點,如我心。如今,才明白,你的狠,你的毒讓我瘦如簫,心似灰。在你的世界裏,溫柔與我無緣,鍾情與我無緣。在另一個世界裏,一定有一份巨大的溫柔召喚著我,如星星伴月亮,不離不棄,永遠相依。”

    方夢寒死了。夏詩雨從沉思中醒來,卻早已是淚痕斑斑。

    葬禮很簡單,很多同學都去了。夢寒的母親已經暈死了好幾迴。林慕青沒有出現。但是,在迴去的途中,在一棵梔子樹旁,夏詩雨還是發現了林慕青。他的臉很瘦很黑,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裏麵布滿了血絲,看起來有幾夜沒合眼了。黑黑的胡子像雜草一樣亂長著。風唿唿地掛著,雪花落在他的身上,遠遠看去像是個活雪人。顯然,他已經在這裏站了許久,他在看什麽?他看見方夢寒正站在雪地裏對她俏皮地做鬼臉。

    “慕青,你快看,這裏的雪景多美啊!”

    “夢寒,別跑那麽快,我都追不上你了!”

    “我想寫首詩送給你。希望我們永遠在一起!”

    “好啊!”

    “春叢一夜,六花開盡,不待剪刀催;堆積炯花,鋪成柳絮,都是散天花;銀裝素地,偕子之手,笑談雪雨情;享樂天賜,感受爾意品味人生路。”

    “林慕青永遠愛方夢寒!”他在空曠的原野上大喊。他們的笑聲久久迴蕩在雪後的天空。突然,狂風大作,方夢寒不見了。他睜大眼睛,伸出雙手想把她抓住,慌亂中,他情不自禁地大喊:“夢寒,夢寒,你在哪裏?”

    林慕青身子一顫,從沉思中驚醒。方夢寒不見了,站在眼前的卻是夏詩雨----那個曾被她傷透了心的女人。看到夏詩雨,他的身子再次微微顫抖了一下,眼淚竟如水般衝出了眼眶。此時此刻,他想說很多很多話,可是他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卻什麽也說不出來。是啊!他還能說什麽呢?這個女人曾為他付出一切,為了挽迴他的感情,她曾忍受了多少的委屈。可是,是他,是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又無情地拋棄了他。他沒有臉麵對她,他還有什麽資格麵對她?

    長久的沉默,然後他們擦肩而過,越走越遠……從前的一切如電影般在腦海裏閃現……

    從此,夏詩雨再也沒有見過林慕青。

    女人總是衝著茫茫人海中的某個男人才做女人的。可現實無情,總是讓那些溫柔善良的女人受傷凋零!

    一個因悲傷而美麗的女人,以禪的姿勢端坐於荒原,聽一支關於季節的歌。紛紛揚揚的情感雪花上,浮現出一個模糊的麵容,於是,她提起筆寫了一封信,問他這個冬天冷不冷?關於那場愛情的記憶,始終是一片陰天,是關於她深愛的男人,和另一個女人在深夜裏的電話。愛過多少迴才會心灰意冷?度過多少個夜晚才算經曆了黑暗?活多久才算一生?愛又如何?恨又如何?愛情不過是場狼狽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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