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被移出皇家玉牒,貶為庶民,不再是皇室中人,他再也沒有繼位的可能,變成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平民,自然也引不起他人的殺意。


    他也許失去了貴重的身分,卻得到了自由自在!


    興和帝在宮內至高處眺望馬車緩緩起步離開,十多年來他被蒙在鼓裏,現今想要彌補父子之情,人卻不得不送走,況且大兒子實在不適合宮廷生活。


    「接他的人是誰?」


    福果恭敬迴答,「開國侯。」


    興和帝訝異至極,「葉芝浩嗎?承兒久居宮內,怎會認識這等人物?」


    「聽說是三公主牽線。」福果遞上一個小包,「還有這也是三公主要給皇上的。」


    瞄過這個小包,興和帝不在意的揮揮手,又深思道:「常歡怎會與這號人物認識……」


    他忽然想起葉芝浩曾護送兩位公主迴宮,自己則借機讓他直接襲爵為開國侯,應是那時才認識的吧,又想起葉芝浩把開國侯府給搞得天翻地覆,老開國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慘狀可是京城裏的熱門八卦。


    之前他還想承兒若有這人一半的果敢該有多好,現在這個果敢若用在他三女兒尹常歡身上,他就覺得大大不妥。


    別人家的壞孩子就該去禍害別人家的女兒,可千萬別想禍害自家女兒。


    葉芝浩沒想到自己決絕手段人嫌狗厭,連興和帝也留心注意了。


    誰家嫁女兒、選女婿不是要選個有情有義的,這種一言不合就要幹翻一家子的壞蛋,一般人可敬謝不敏,就連皇家也嫌棄得很,至於葉家誰對誰錯,興和帝才沒耐心知道這種事。


    興和帝過了一日才打開這個不起眼的小包,裏頭是無數守城守到最後彈盡糧絕的士兵所寫的血書,他們的控訴與血淚觸目驚心。


    興和帝看完當場吐了一口血!


    聽聞宮中傳出來的消息,齊國公勃然大怒,隻是他愈怒,臉色愈加平靜,麵部線條卻顯得森冷。


    「這蠢婦是做了何事,竟讓皇上將後宮掌理大權給了永寧宮?」


    張氏道:「似與大皇子有關,宮內消息還未透出來。」


    「那就是一個廢人,他舅父通敵,他早已廢了,就留他一條命苟延殘喘,彩薇又在自作什麽聰明,莫非日子過得太清閑,無事找事幹,真是個愚婦,愚不可及。」


    他麵無表情的痛罵,前些日子才要張氏進宮傳話,想不到這妹子年紀愈長,愚蠢更加增長,還罵了迴來。他管不到後宮,又想她一個婦人,好好把持後宮近二十年,又能鬧出什麽事,想不到轉眼間就把代掌鳳印的權柄給丟了,若說這其中沒有三公主的手筆,他是絕不信的。


    他明明要她不要再去招惹永寧宮的!


    這三公主愈是被激怒,愈像冥頑不靈的頑石,即便沒有擋在行走的道路中間,也要活活噎死人,她不放棄、不鄉願,欲戰她就戰,欲罵她就尖酸刻薄的把對手損得一無是處。


    她毫無退怯的勇往直前,他可以理解興和帝因為這個女兒而愛重永寧宮,現今去永寧宮的次數也更加頻繁。


    他若有這樣一個智勇雙全、胸懷大誌的女兒,絕對是如珍似寶的捧在手心裏,有這樣一個聰慧女兒,勝過無數平庸的兒子,還能確保魏家三代富貴。


    幸好她是女子,若她是賢妃的兒子……


    想到這齊國公渾身起了顫栗,那奪嫡將會是何等慘烈,他也說不準。


    總之,天助魏家,三公主隻是個姑娘,讓她挑個夫婿,將她遠遠嫁出京城,之後在偏鄉僻壤蹦達也就於大局無妨了。


    隻是想想別人家的出色兒女,再看看魏家下一輩,他歎口氣。


    兒孫平凡是福,但兒孫太過平凡,讓他心裏總忍不住的喟歎,為何他們魏家的金銀窩裏養不出鳳凰,二皇子性格平庸,四公主眼界不廣,自家兒子本性怯懦,魏家若沒他此刻運籌帷握,隻怕富不了三代。


    「等宮中消息確認後再做定奪。」


    還未說完,大公主尹常欣便來了,尹常欣滿頭珠翠,她是興和帝還是皇子時所生的,在興和帝當王爺時出嫁,她是個年輕婦人,卻偏愛奢華,常常滿頭釵飾,讓人擔心她的脖子會不會被壓垮。


    「見過國公與夫人,貴妃娘娘要我傳話過來,說諸事莫驚,就是她跟皇上提了一句身心累了,皇上信以為真,要她好好休息,父皇寵愛娘娘的心一輩子都這樣,真羨慕父皇對貴妃的長情呀。」


    她左一句貴妃,右一句娘娘,把貴妃捧到天上去,齊國公聽她拉拉雜雜的吹捧貴妃,沒完沒了,不耐的打斷她的話,「大公主,我怎麽聽說此事跟大皇子有關?」


    尹常欣停了吹捧,不屑道「娘娘也跟我說了,這真是家醜,尹承跟一個進宮好幾年的嬪不清不楚,被貴妃娘娘親自捉到這件醜事,現今皇上盛怒,剝奪了他的皇子身分,把他趕出宮去。」


    齊國公一張臉都黑了,尹常欣還在嬌笑著吹捧貴妃,齊國公也不理會她,邁開腳步往書房去。


    等張氏送走大公主,聽說書房已被齊國公砸得不成樣。張氏有些畏他,卻仍疾步推開書房門偷覷幾眼,隻見齊國公眼睛發紅,眼白滿是血絲,他手中正是安排在宮中的宮女太監傳來關於大皇子被趕出宮的訊息。


    這裏麵的來龍去脈絕不僅隻是貴妃的片麵之詞,齊國公的臉漲成豬肝色,狂怒痛罵。


    「這蠢婦眼裏就隻有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那尹承什麽個性,哪敢垂涎帝嬪,況且那尹承早已廢了,毫無威脅二皇子的本錢,她偏要多此一舉的陷害,現今可不是她麗春宮一宮獨大的從前,以前她位高權重,殺那些不起眼的男嗣也就算了,如今永寧宮有三公主尹常歡撐持,還帶了三皇子尹密、五公主尹常安並入自己的陣營,她以為還是她一人受寵、隻手遮天、想殺就殺的時候嗎?」


    齊國公看信看得冷汗涔涔,尹承這樣不得寵的大皇子犯下勾引父妾的罪過,卻隻是剝奪皇子身分趕出宮中,從這輕拿輕放的懲罰已經可看出風向的不對勁。


    更糟的是尹密、尹常安在這次事件裏脫穎而出。興和帝明眨暗護尹承,對尹密及尹常安也別具青眼,這兩人在尹承遇禍時勇敢為他挺身而出,這般具有手足之情,想必讓興和帝留下深刻印象。


    齊國公彷佛見到在太和殿舌戰群臣的尹常歡,她所帶出的弟妹與她一般,都有不摧不折的風骨,淩厲強悍且不畏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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