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傳言都被證實了。


    聞樞一勒馬韁,胯下的烏騅馬人立而起,隨即發出“希律律”一聲淒婉的叫聲,轟然倒地,完成了他一生的使命。


    聞樞拔地而起,憑記憶,躍上半截坍塌院牆,眼前,昔日輝煌鼎盛的聞家堡變成了一片大雪掩蓋的廢墟,放眼處一片銀白的世界,整個聞家堡沒有一絲氣息。


    這就是他的家園?他生活了整整二十年的家園?


    他的父母、兄長、妹妹以及所有的親人難道真的像傳言所說的,在三天前灰飛煙滅了?


    他不信,享譽天下的聞家堡,威震武林的聞百戰,是什麽人可以讓這一切化為灰燼?


    然而,事實就在他的麵前。


    聞樞的胸膛被激憤燃燒著,直欲炸開,可是他的理智並沒有完全喪失。


    他縱身一躍,幾個起落,停在了百丈外的一處空地,那是記憶中的演武場。


    聞樞一晃手,手裏多了一柄古舊的短劍,憑著記憶在一尺多深的雪地裏劃了幾下,“當”的一聲金屬撞擊聲,一柄被燒得變了形的兵器被挑了出來。


    雖然變形了,聞樞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二哥聞柄慣用的那柄長劍。


    劍身有四尺多長,因為通體是金屬,沒有被燒化。


    聞樞撿起長劍,把它作為工具,躍身而起,在自己家裏日常起居的地方仔細地搜尋了一番。


    他幾乎是一無所獲,有些看似屍體的東西,完全燒焦了,不僅能麵目全非,甚至無法判斷究竟是人還是動物的屍體。


    不過,有一點可以證明了。和外麵的傳言一樣,聞家堡經曆了一場大火,不管這把火是不是毀滅聞家堡的直接原因。但是給外麵人的感覺,享譽江湖五十年的聞家堡毀於一場大火。一場三天前燒了一天一夜的大火。


    在被大雪覆蓋的廢墟中搜尋了近一個時辰,聞樞徹底失望了,一點有價值的線索都沒有。


    聞樞很想仰天長嘯,抒發自己內心的塊壘,可是,他知道,那樣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縱身迴到堡外,聞樞雙手提起倒斃在地的烏騅馬。走到堡牆邊,把它放在一處殘留的較高的牆根,推倒短牆,將烏騅馬掩埋,然後,轉身離去。


    兩個時辰之後,聞樞滿麵風塵地出現在五十裏外的古泉鎮。


    古泉鎮是聞家堡方圓二百裏內最大的城鎮,人口大約五千,在聞家堡的西南方向。


    古泉鎮大體呈東西走向,雲夢客棧在鎮子的最西邊。一個很大的院落,前後有三進房舍,最前麵臨街的是雲夢酒樓。


    雖然天寒地凍。雲夢酒樓內卻是溫暖如春,因為酒樓內所有的間壁牆都是“火牆”。


    所謂“火牆”,是北方的一種取暖設施,牆是空心的,實際上是經過精心設計的煙道,通過灶台做飯、做菜產生的煙火熱量將“火牆”烘熱,達到為室內取暖的目的。


    古泉鎮地處南北官道的要衝,這裏還是一個南北交易的集散地,所以這間雲夢客棧和雲夢酒樓生意常年都很紅火。


    雲夢酒樓生意紅火還有另外一個不足為外人道的原因。就是酒樓老板是一個女人,一個風信年華的女人。人稱歡娘。


    這個女人不僅長得珠圓玉潤,美貌無雙。且八麵玲瓏,見什麽人說什麽話。


    很多客人都是慕名而來,不過,無論什麽人,到了店裏都不敢對老板娘有絲毫的不敬,因為有知道底細的人當人不敢造次,大家都知道歡娘和幽州府有著不同尋常的淵源,同時,她也是有名的帶刺玫瑰,手下也確實有不俗的功夫,不然怎麽敢在這三教九流匯聚的古泉鎮開店?


    不過,今年冬天,由於北地多雪、極寒,北國牲畜多有凍死,北國貴族為生計所迫,對南朝時時懷有進犯之心,南北兩國關係緊張。


    在這種大背景下,雲夢客棧的生意也比往年差了一些。


    聞樞到雲夢客棧不僅僅要解決食宿,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聞樞走進客棧,肩上搭著雪白抹布的小二立刻躬身迎了上來,滿麵堆笑地打招唿:“公子爺,裏麵請,請問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聞樞向裏麵掃了一眼,見一樓的大堂裏,隻有寥寥五、六桌客人,沒有什麽特別之處,隨口應道:“先給我弄點吃的,燙一壺酒,再準備兩間上房。”


    小二有些迷糊,看這位公子隻有一個人,怎麽要兩間上房?


    不過,做生意講究的是和氣生財,哪裏管得了那麽多,立刻躬身高聲唱道:“好嘞,小的明白,兩間上房,幾個小菜,一壺老酒,請稍坐,我這就給您準備。”


    嘴上應著,小二還是把聞樞帶到了牆角上的一個單人座位。


    聞樞隨意地把那柄隨身帶的連鞘短劍放在桌案上,坐了下來。


    小二的目光在短劍的劍鞘上掃了一眼,神情一變,瞬間又恢複了笑臉,點頭哈腰地說:“公子稍坐,我去後麵給您安排酒菜。”


    說著,匆匆走向了後麵。


    不大一會兒,小二空著手走了出來,來到聞樞的身邊,低聲說:“公子爺請隨我來。”


    聞樞也不多說,隨著小二穿過兩進院落,直到最後的第三進院落的東廂房最北麵的一個不起眼的角門。


    小二推開角門,低聲說:“公子爺請進,老板娘在裏麵等候,小的在這裏伺候著,不會有外人進來。”


    聞樞點了點頭,邁步進屋。


    這座廂房從外麵看很簡陋,和上房緊緊相連,進去以後,竟然有一道屏風,一個雙十年華的婦人從裏麵嫋嫋婷婷地走了出來,雙膝微曲,開口說:“奴婢何歡見過公子。”


    聞樞點了點頭,上下打量了何歡一眼,說:“好說,你就是歡娘?”


    婦人從袖口拿出一隻溫潤的玉佩遞給了聞樞,說:“請公子查驗。”


    聞樞接過這枚看似普通的玉佩,看了看,在玉佩的右下角,不大顯眼的地方,有一個雙十字,這和自己劍鞘上麵的圖案粗看起來很相似,可是,仔細看看還是有區別的,聞樞劍鞘上的雙十字下麵有兩行淡淡的波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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