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定拿著那刀,輕輕震臂發力,刀刃抖動,發出“嗡嗡”的響聲,刀鋒上閃著熠熠青光,雖比不得自己的伊犁刀,但也算是鋒利合用。那攤主看他像是識刀之人,忙過來套近乎:“壯士眼光真是好!我家祖上七代鑄刀,技藝那是沒話說,您瞧瞧這刀口……”


    雲初定一邊挑刀,一邊和那攤主閑聊,發現他的口音不是喀城人,問道:“老板大老遠的來喀城啊?”


    “有生意,幹嘛不來?王上發了令,來了擺個攤兒,篷帳搭給你,還供你吃喝,你說幾輩子有這種好事兒?”說著,又開始噓吹他的刀如何如何的好,雲初定若是不買,那可是虧大了雲雲。


    在他們這個時空裏,商人始終都是最底層的行業,可這位王上,怎麽突然鼓勵起商業來了?因為認識過沈一白這樣的人物,雲初定知道,當社會往前發展,物品的流通將以現在的人意想不到的速度變得快速而頻繁,有些地方甚至僅因為處於交通要道,成為以物流集散與交換貿易為主業的大城市。


    對於喀山來說,它正處於漢代時絲綢之路的結點,隻是因為多年兵亂,絲綢之路早已中斷數百年。難不成,韃靼想借此將絲綢之路重新打通?


    中原的大城市,多半農田豐沃,聚集了大量人口。喀山漠北貧瘠之地,走此捷徑,或許真是條路呢?


    雲初定心不在焉地挑刀,一麵思索。想了一會兒,忽然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展眉那個刮噪的家夥呢?


    他連忙放下刀來,向路邊尋去,然而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中,哪有展眉的身影!


    這一驚非同小可。他繞著市集的主要道路又轉了兩圈,還是沒找到人!


    展眉武功不強,但是就算是遇到高手。也沒法讓她這般無聲無息地消失;以她的輕功,至少能稍作閃避。以求唿救。因此最大的可能是她自行離開了。


    有什麽理由令她自行離開?如果是出恭或是想去別的地方,她一定會先和他打個招唿;她既然默默走開,必然有默默走開的原因。雲初定雙目微閉,忽然想到之前她想要去探世子親衛軍被他拒絕的事。而如今,世子親衛軍正在喀山城中!


    “胡鬧!”雲初定暗道。他本不想那麽早地直麵敵人,但如今,卻不能不有所行動。


    據他所知,世子親衛軍的駐地在王宮左近的一座宅院中。是的。不是兵營,而是宅院。看似普通的宅院。


    當然,說那是世子別院,亦未嚐不可。


    雲初定離開市集,悄悄地躍上了聖女塔。午後時分,暖洋洋的太陽曬得人很困倦,因此沒有人注意到聖女塔的陰影中多了一個人。他立於聖女塔之上,眺望不遠處的世子別院。在高處靜觀別院最為直接,然而他再怎麽目光如炬,亦看不懂世子別院。


    簡而言之。那是個“陣”,即便是常年征戰的雲初定也感覺有點兒頭疼的“陣”。


    然後他決定不必去看懂它。


    他決定直接砸上門。


    他沒能直接砸上門。


    因為人家從門裏迎了出來。


    巴圖迎麵而來,雙手搭在肩膀上。向他施了一個大禮:“雲旗主大駕光臨,敝上已等候多時了。”


    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待客之道,可雲初定卻知這絕非是迎客之禮。他也不邁步,笑了笑道:“尊上是誰?”


    淡淡一問,巴圖滿麵通紅。這無異在提醒他,雲初定也曾是他巴圖的上峰,如今他對著雲初定稱他人“敝上”,實在有點自掌嘴的味道。


    然巴圖到底也曾見過風浪,尷尬之色一閃即逝:“巴圖受雲旗主教誨多時。感激於心。如今歸於舊主……”他強調了“舊主”,那是在迴答雲初定。他本來就是韃靼世子親衛軍中的人物,去碧血旗是在臥底。因此談不上“背叛”二字。


    雲初定卻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解釋,打斷了他:“你們在跟蹤我,這是尊上的意思?”


    巴圖道:“敝上請雲旗主前來,是正式下過貼邀約的了。然其後之事,雲旗主也已知曉。如有令雲旗主不快之舉動,還請海涵……”


    雲初定搖頭道:“巴圖,你何時學得這般婆媽!?”語調未落,右掌輕拍,閃電般襲向巴圖胸口,巴圖本能地向後一退,然眼前掌影紛飛,隻聽“咯”地一響,雲初定變掌為拳,他的下頜已著了一下,下齒處火辣辣地痛。


    隨著二人動手,“嗆嗆嗆!”立時有三人持長矛從不知名的暗地裏竄了出來,直指雲初定身軀。


    巴圖沒能閃過雲初定的一拳,見同仁們出手,連忙忍住牙痛叫道:“且慢!”


    雲初定冷冷地道:“區區三才陣能奈我何!我聽說三才陣再加一人,可變四季陣,你便是再化作五行陣、七星陣,雲某何懼!”他所言的“三才陣”“四季陣”等,皆是戰場上十分好用的陣法,而以那幾個親衛軍的身手、結而為陣,困住武林高手一時半刻不在話下。兼之這是對方的老巢,一旦衝突,他未必能走脫。


    但既已闖入,便已不想後路!


    巴圖的神色更為謙恭:“觸怒雲旗主,便是沒完成好主人交待的任務,巴圖懇請雲旗主替我的主人責罰我!”說著,手一擺,示意同仁退下,補充說道:“退一萬步來說,雖是各為其主,但巴圖實是有虧於雲旗主,如果殺了巴圖能令您心中舒服,巴圖情願領罪!”


    雲初定一掌再出,按在了巴圖胸前三寸之地,掌力將吐未吐:“你道我不會殺你麽?”


    巴圖毫無懼色,說道:“巴圖的性命,雲旗主取去便是!”胸口的壓力增大,雲初定催動掌力,令他覺得整個胸腔都要被擠爆了……就這麽死了麽?巴圖的心跳越來越快,五髒六腑仿佛都不是自己的……


    雲初定的臉上現出不解的神情,他的手依然在原地,然而掌力卻突然間消失,巴圖促不及防,整個人向前傾了傾,邁出幾步才拿住腳步站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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