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都怔怔地坐在桌前,機械地慢慢喝著手裏的可可。


    醇香依舊,隻是苦得有些難以承受。


    她知道自己今天有些過分了。


    但她實在是太想了解他了。


    她設計的出其不意,迂迴試探,讓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卻也把他們兩個都逼到了牆角。


    她看到了那個自由,驕傲又孤獨的鷹的靈魂。


    他抵觸采訪不是清高,不是姿態,隻是本能。


    他把自己的全部都投入到了他的摯愛之中,再也無力去應付周遭的紛擾,去保護赤|裸的敏感和脆弱。


    而她卻要把他揪出來,曝露在眾目之下,任人評說。


    可現在,就算是清空了錄音筆,取消專訪,那些留在她腦海裏,心裏的秘密也是可以抹去,消失的麽?


    如果可以,她為什麽還會這麽內疚,這麽難受?


    夕陽的光線被擋在了圍牆之外,整個飯廳裏已顯得昏暗,陰晦。


    鍾屹的背影也是沉沉的,就像是積聚著噴發力量的火山。


    小都感到的不僅是他對噴發的恐懼,更是那力量掙紮中的無奈和絕望。


    而這於她,卻是再真實不過的觸動和心痛。


    “如果你覺得我做的這些是對你的冒犯,我向你道歉。”小都說得很艱難。


    背後的聲音令鍾屹驀地轉過身。下意識地,他的身子向後,緊緊抵在了櫥櫃上。


    他怕她會向前,怕她會靠近。


    但小都並沒有走過來,隻是站在了門口。


    她白色的身影嵌在畫框般的光亮裏,有著怪異的飄忽感。


    盡管離開很遠,但小都還是被鍾屹眼睛裏跳動的,亮得灼人的火苗逼得後退。


    “我並不想加深我們之間的誤會。如果你改變主意,打電話給我吧。”小都低下頭,慢慢退出了畫框,“也許,我真的不該接這個專訪。對不起。”


    最後的話,鍾屹並沒有聽到,隻是可可的甜香在他身邊經久不散。


    專訪的校樣很快就出來了。


    陳威很滿意,隻是把名字從小都原定的《鷹·影》改成了更加煽情的《光影行者》。小都破例地沒有抗爭。


    因為鍾屹正巧要來找陳威,小都就留下校樣由陳威和他確認。


    鍾屹沒有對文案提出任何修改,隻是更換了兩幅照片。


    那明顯是和小都選中的是同套係列裏的,但都不在他的個人網站裏。應該是他自己的收藏。


    鍾屹這出乎意料的配合,讓小都在如釋重負中又有著淡淡的失落。


    但她不想再去追究為什麽了。


    那之後不久,小都就接到了沈一白的電話。


    他要離開這座城市了。


    經過了馬拉鬆式的談判,沈一白終於談妥了他與一家著名港資地產公司的合作合同,對方負責協助他成立一家設計事務所,而他以事務所的名義為對方在北美的一個項目做規劃設計。


    雖然早就知道他的計劃,也幫他出了不少主意,而且以現今的條件,距離也不再是問題,但落實了這個消息,小都的心裏還是狠狠地空了一下。


    就在她盤算著該如何為他送行的時候,沈一白卻抱著酒找到了小都。


    那一晚,他們聊了很多,聊到話題百無禁忌;他們也喝了很多,喝到杯子不分彼此。


    沈一白說,這幾年最大的成功就是找到了你。


    小都說,最成功的是居然什麽都沒發生。


    沈一白笑:那是因為你不是完事拍拍手,就可以大家都還是朋友的人。找上床的女人不難,能再找到一個可以這樣聊的人,我不想冒險。


    小都也笑:貪心人人都有,難得的是明白自己想要什麽的人。


    沈一白再笑:也許就是沒愛上。否則,再明白的人也會糊塗。你還不是愛上了個瘋子?


    小都搖頭:他不是瘋子。他就是隻鷹,落地隻是為了再次起飛,而不是為了停留。愛上這種人是自找麻煩。


    沈一白也搖頭:是說服我還是你自己?那個激素導致的生物程序不需要這麽多解釋。你隻要記得,如果你愛的是鷹,就別指望它可以守在窩裏。


    小都歎氣:這麽美好的事情,到了你嘴裏,就跟計算承重一樣無趣。


    沈一白撇嘴:看清本質,並不妨礙享受美好。就像你知道花終將會落,可看到花開還是會歡喜。


    小都也撇嘴:你總是看得通透。有時候真覺得你就是個千年妖精。


    沈一白望向灰沉沉的夜空:在我自己的時空裏,千年也可以是霎那,不過一朵花開的時間。


    小都看著他笑:就算你能悟道成仙,可你那些“花花草草”,菲菲,妮妮們怎麽辦?


    沈一白眯起了眼:該來的總會來。要的少,失望就小。都是金剛不壞之身,第二天起來就還是一條好漢。


    小都閉起了眼:我做不到。我隻想簡單點。


    沈一白拍拍她的頭:別怕!有老妖精守著你呢。需要的時候,我就會來找你的。


    小都順勢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我隻剩下無以為報的空殼子了。


    沈一白自顧自笑出了聲:因為隻有你敢往我身上紮針,還紮得那麽痛!你真的不記得了?


    小都搖頭:紮針記得,別的,不記得。


    她的頭暈暈的,現在想不了複雜的事,更看不懂沈一白那莫測高深的笑容。


    在陷入混沌之前,她好像聽到沈一白說:那就當是我上輩子欠你的吧。


    小都睡醒的時候是近中午。


    沈一白已經走了。


    沒有留言,也沒有告別。


    收拾了房間,帶走了垃圾,像他以前常做的那樣。


    恍惚裏,她覺得他一會兒就能迴來,照例眯著眼睛罵她睡得像個豬頭。


    但這一次,他的確是走了。


    飛機是下午兩點,然後他便在千裏之外了。


    再見,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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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當當當~~~~~~


    熱烈慶祝式微新書[bookid==《她們的隱情》]隆重上線~~~~


    細膩又豐富女性心理世界,你懂得多少?~~


    看過《紅綠燈》的曲折,這一迴,她們的隱情又是如何呢?


    期待式微妙筆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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