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傷到了腦子,龍南簫一直昏迷,在醫院躺了五個多月才醒來匆匆歸隊,結果已經到12月了。


    她跟隨大部隊來到南京參加保衛戰,按上級指示,自己所在的83軍和66軍負責在湯山上阻擊日寇,後她又跟隨83軍156師某部前往光華門接替防守。


    戰鬥很激烈,一天下來就犧牲了上百人,打到最後連衛生員都扛槍上陣了。堅守了13天後,光華門淪陷,部隊隻能立刻突圍。


    但在突圍中,龍南簫所在的某排因敵人猛烈的火力打擊,他們和大部隊被打散。退入城時又為掩護老百姓逃離而抵抗日寇,最後全排幾乎陣亡。


    不知昏迷了多少天,龍南簫才醒來,她費力地推開壓在身上的屍體從屍堆中爬出來,她有些茫然地尋找著還活著的戰友。


    灰蒙蒙的天空給這座因戰火而變得千瘡百孔的城市增添了沉重的氣息,她的心情就猶如那灰蒙蒙的天空那般沉重。


    “還有人活著嗎?還有人活著嗎!”她搖晃戰友們冰冷的屍體,得不到任何迴應。


    “衛……衛生員……小子。”一個微弱的聲音從旁邊的廢墟傳來,她立刻衝上去刨廢墟,想把裏麵的人救出來。


    “阿伯?你等一下,我馬上救你出來!”她說道,全然不顧自己被磨破的雙手。


    她發現被埋在廢墟下的人是自己排裏最愛開玩笑的大伯,那個人雖然四五十歲了,但還像個孩子一樣愛開玩笑,有他在大家緊張的情緒才會有所放鬆。


    “別……白費……力氣了。”那人說道,被戰火熏黑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你……多久沒剪……頭發了?頭發長得……像個女人。”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開玩笑!”她生氣卻又擔心地說道。


    “小子……幫我……保管好……這封信吧。”大伯說道,從廢墟下伸出手將被鮮血染紅的信封遞給她。


    “你什麽意思?你堅持住啊!我很快就能把你救出來了!”她喊道,加大了力度。


    “謝謝兄弟們一直陪我……這是我的遺囑……幫我交給我的家人……一定要……”話沒說完,大伯就沒了氣息,手也垂了下去。


    她拿起信封放進口袋裏,不禁痛哭流淚,“阿伯,再等一下我就能救出你了啊!”她哭喊道,憤怒地揮拳砸在廢墟上。


    現在全排隻剩自己還活著了。聽到不遠處傳來的槍聲,她立刻擦掉眼淚,背起槍迅速離開這裏……


    接下來的三天裏,龍南簫一直在躲避著日寇的屠戮,每次都隻能看著同胞任人宰割,自己卻無能為力,自己的力量太弱小了,什麽都做不了。


    夜晚,趁著鬼子休息時她偷偷溜出來,在街上找食物。在這裏淪陷時,她的幹糧早就吃完,已經餓了三天,連站都站不穩。


    她找了幾條街都找不到一點食物,最後實在是累得不行才躲進教堂附近的紙店裏休息。


    剛進紙店她就看到一個掉在地上的半塊饅頭,饅頭上粘滿了灰塵和鮮血,即便這樣,她也是想都沒想就抓起饅頭往嘴裏塞。


    “什麽人!”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槍杆砸倒在地,她倒在地上無力爬起,被一隻大手拎著衣領提了起來,按到牆上。


    她緊張地看著眼前的人,頭戴鋼盔,身上穿著優良的德械裝備,軍服雖然很髒但勉強能分清楚是黃褐色,應該是吧。


    她又看了一下周圍,樓梯上有一個被殺死的鬼子,鬼子手裏還抓著半塊饅頭,如果沒猜錯地上的半塊饅頭也是那個鬼子的。


    “你到底是什麽人!是不是鬼子!”對方再次問道,十分警惕地看著她。


    這也不能怪他,畢竟在之前的戰鬥中他就遇到過幾個穿著國軍軍服的鬼子,開始他不知道,結果被偷襲了,差點死在鬼子手裏。


    “自己人,我不是鬼子。”她解釋道,全身餓得沒力氣,靠著牆才站得穩,如果有力氣早把麵前這個粗魯的家夥打趴了。


    他還是很警惕,雙手依然緊壓住她,防止她作出攻擊行為。“你哪個部分的?”他又問道。


    “83軍156師,係粵軍,總之我不是鬼子。快鬆手,我快要窒息了。”她解釋道,極力地想掙脫他的雙手,但顯然對方力氣更大。


    “對不起,誤會了。”他鬆開手,繼續說道,“我是中央教導總隊的教官,我姓李。”


    “中央教導總隊?!那可真是厲害……”話沒說完,她就暈過去了,這是過於饑餓引起的眩暈。


    “喂!兄弟!兄弟你醒醒!”李教官立刻扶住她,隻能暫時把她安置在紙店二樓了。


    此時是十二月,天氣冷起來了,她所在的部隊沒有後勤補給,隻能一直穿著單衣戰鬥,她也一樣。


    她緊縮著身子在牆邊瑟瑟發抖,在昏迷中不斷地呢喃著:“好冷好餓啊……阿媽……我想迴家……阿媽……”


    “堅持住啊,別死啊。”他脫下大衣蓋在龍南簫身上。


    就這麽熬過了一個晚上,龍南簫才醒過來,她有些驚訝地看著蓋在身上的軍大衣,這時李教官走過來把一個罐頭塞給她。


    “謝謝。”她把大衣還給對方,揭開罐頭蓋子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慢點,別噎著了。穿這麽單薄不冷嗎?”李教官笑道,看到她的臉上恢複一絲氣色心裏才鬆了一口氣。


    “話說你真是教導總隊的?”她已經把罐頭吃完,滿眼期待地看著他。


    “是啊,我是……”


    “我知道!你就是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的教官李昌霖!”


    他愣了一下,沒想到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又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我也是在那裏畢業的,不過是在廣州黃埔區,所以別人又叫黃埔軍校。還有,我的名字叫龍南簫!”


    “你在我們那期學員可出名了!而且你還進了教導總隊,太厲害了師兄!”她激動地說道,瞬間化身小迷妹。


    “同是中央軍校的學員,兄弟你怎麽混得這麽慘。竟然隻是個衛生員,難道他們欺負你是雜牌軍出生嗎?”看著她手臂上的紅十字標誌,李教官有些惋惜地說道。


    “雖然教導隊很好,但我更想待在家鄉隊裏,因為有種隻有老鄉才能懂的默契。”她笑道。


    李教官也笑了笑,接著說道:“女扮男裝參軍肯定不容易吧?我之前就遇到過部分女子,她們懷著一顆愛國之心,女扮男裝參軍。”


    “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他感歎道。


    “但你是怎麽知道我是女生的?”她好奇地問道。


    李教官隻是笑而不語,他可不敢告訴龍南簫,因為昨晚她昏迷時一直在說胡話,還連續發出女生特有的“嚶嚶嗚嗚”聲,才知道的。


    她似乎想到了什麽,尷尬得都想找條縫鑽進去了,而且還是在崇拜的人麵前。


    記得上軍校那些年,上一期學員李昌霖以優異的成績脫穎而出。


    其中他的槍法尤為精湛,曾在軍校裏創造出最高記錄,因此在軍校裏威名遠揚,成為後期學員的榜樣和崇拜的偶像。


    “我聽說83軍已經突圍出去了,你怎麽沒和大部隊一起走?”李教官突然問道,想借此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


    “被鬼子打散了啊,全排就我一個人還活著。”她答道,一提起犧牲的戰友她又不禁暗自悲傷。


    “我的大部隊幾乎全軍覆沒,自己帶的十幾個弟兄為了掩護女學生撤退都犧牲了,隻有我和另一個小兄弟還活著,他現在躺在教堂裏。”


    “我守在紙店裏,就是為了保護教堂裏的女學生,還有那些女人。”李教官說道,眼裏也流露出一股悲傷。


    她拍拍對方的肩膀,堅定地說道:“李教官,現在加我一個!這事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表姐趙玉墨也躲在教堂裏……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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